只听得轰隆一声,开山裂石之声,就算是在这潮湿的天气里,依旧看得到尘土飞扬。
一条一丈宽裂缝从黑鹿的脚下一直往前蔓延开去。
在飞扬的尘土中,少年扬了扬唇,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将剑往肩膀上一扛,转身就走,锋利的剑刃竟伤不了少年的皮肉分毫。
“该我了!”醇厚的嗓音从背后响起,依旧是淡淡的声音。
黑鹿剑眉一皱,只转过头,身子却并没有转过来。
尘埃落定后,是那男子站在深达三尺的裂缝当中,丝毫不见狼狈。
“你还不足兴?若是真死了,我可是不会为你哭的。”黑鹿抬起一根白皙的手指,在嘴边晃了晃。
韩凌肆没有答话,手上的长枪陡然间一挥,和黑鹿方才的那一剑几乎异曲同工。
只是一纵一横,却都是飞沙走石,气势夺人。
黑鹿敛下脸上的笑意,纵身跳向身旁的大树,纵使他在自负身上的武功,也不想硬抗这一招。
之间长枪气势所及之处,所有树木一瞬间都被割断,平整无比。
站在树枝上的黑鹿等到眼前纷纷乱乱的杂物停下来之后才去看那男子。
一双冰冷的凤眸没有任何温度,方才那一枪也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就在黑鹿要开口之时,身下的大树突然摇晃起来。
眉头一皱,少年立刻跳到地上,脚在那树干上轻轻一点,这三人合抱的大树顿时倒向了一边,同其他树木一样,切口平整。
“你到底是谁?”黑鹿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另外一个人,问出这么一句话。
韩凌肆却抬了抬眼眸,看着他轻轻吐出三个字:“韩凌肆!”
“你的武功从何而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黑鹿竟是有些气急败坏。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这个家伙突然露出的这么一手,让他发现他的武功似乎并不见得在自己之下。
可是天下武评十大高手中,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韩凌肆?韩凌肆是谁?
原来这黑鹿生于江湖长于江湖,从来只对武功感兴趣,对于天下共主是谁,丝毫都不放在心上。
也就丝毫都不知道这个郭东林让他来杀的韩凌肆是谁了。
“你确定你是来杀人的?”韩凌肆没有回答他,而是轻飘飘的问了这么一句。
顿时让少年恼怒不已,很显然,他这话分明是说他废话太多了。
黑鹿却不怒反笑,方才他还不知道韩凌肆的身手,被他嘲笑,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但是现在知晓了他的武功深浅,也就不介意他讽刺自己了。
“你也别太托大了,虽然你武功不错,但是内力再充沛也容不得你这样损耗的。
光这一枪的架势,就损耗不少内力吧?!”
黑鹿还欲多说,韩凌肆的飞枪却已经到了跟前,这让少年一阵恼火。
我可是认真跟你说着利害的,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礼貌?
恼火归恼火,该打还是得打。
只是这一次对打起来跟方才一人一招的气势就差了太多了。
没事谁招招都用内力去拼呢?嫌气儿长了不是?
韩凌肆对上这个号称天下第六的少年阎王也不敢掉以轻心。
实际上他本人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其实并不敢十分托大。
虽然曾与紫衣打了个平手,而紫衣又是号称能够跟天下第二的撞头和尚旗鼓相当的人。
而事实上证明,这个少年阎王的名头不算是白叫的。
剑气如虹不说,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柔气势,如同一条附着在剑脊上的蛇。
这样的剑术,他从未见过,好在枪术一向不错,灌注内力使出来,却是十足的阳刚之气,正好与那股子阴柔气机相抗。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拆解不下五百招,两人皆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相互之间并不了解,动起手来也没有个底。
没有多久两人便都挂了彩,大伤小伤都有。
只是黑鹿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内力竟然如此浑厚,斗了这么久竟然还是一点气力不足的气象都没有。
隐隐的都有那撞头和尚的内力修为了。
黑鹿暗道一声不好,今日算是给那姓郭的骗了,遇上这么个扎手的点子。
心里正想着怎么逃,对方突然弃枪一脚蹬来,两人顿时分开三四丈的距离。
“你走吧!”韩凌肆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黑鹿心里有些发虚,毕竟这有些不合江湖的行事规矩。
遇上一个比自己稍微弱一些的高手,按道理没有就这么放过的道理。
“你不会是哄我的吧?”不知道从哪里又摘来一根狗尾草,黑鹿叼在嘴巴里,唇边又带上了邪邪的笑意。
“你不是想走吗?难道又改主意了?”韩凌肆抽出长枪,向着黑鹿走过去。
少年顿时后退几丈,他可不想死在这里,而且还是为了本秘籍替那姓郭的王爷卖命死在这里。
他黑鹿可是要跟那白伏大干一场的人,以后天下第一就没那白伏什么事情了才对。
退后几丈之后发现韩凌肆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顿时脚尖一点,又是十几丈的距离,方才飞快飞掠而去。
韩凌肆眉头轻轻皱着,向着前方走去。
打架不是他要的,对那个黑鹿赶尽杀绝更是要不得,只是因为一个原因--他没有什么时间。
从方才打斗的地方往上走去,就发现一条用水泥浇筑的小道,直通到山巅。
韩凌肆此时的形象委实是称不上半点风采。
方才与那黑鹿打斗确实是用了全力的,实在没有半分比武的心思。
有时候更多的是为了能够快些打完接着上路。
所以,不顾自己的时候,难免要负伤。
此时他的身上就大大小小的剑痕不少,身上的白色中衣也沾满了血迹。
一头青丝更是散乱无比,若非那张天神般的脸面,看上去可实在是像个花子。
韩凌肆看了眼水泥路两边,似乎有些奇怪。
这两边没有大树,只有一种长着紫色叶子的灌木,大概半人高的样子。
而这个片地方并不像是被人将树木砍伐完了的样子。
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树木在这里无法存活。
想到这里,韩凌肆陡然间从那边的树林里抓过来一只小鸟,想也不想捏断翅膀扔到紫色灌木底下。
果然没有一会儿,小鸟就不再扑腾了,转而却了奈何桥重新投胎。
皱了皱眉头,韩凌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前。
若是端木青在这里,必然能够认出这就是云千云游四方所发现的一种异草--紫月藤。
说它是藤,其实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那是因为没有凑近看。
否则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紫色的叶片都是长在一根“筋”上的,而这根筋却缠绕在一根根看似已经完全枯萎的树枝上,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入木三分”。
这完全就是一株株吸血鬼,将那些被依附的植物的养分完全吸干。
韩凌肆皱紧了眉,想到过各种陷阱,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谁能够料到,这里竟然会有这样的拦路虎?
这个想法一出现,韩凌肆立刻想到了什么。
这么一大片的植物,怎么可能是仓促间种出来的?
更不可能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用来对付自己的。
那么为什么会种这么多这样的植物在这里呢?
若是青儿在这里,她定然会十分感兴趣。
想到这里,突然会心一笑,韩凌肆绕过这看似通往天堂实则落入地狱的水泥路,纵身往一旁狰狞的崖壁上跳去。
这个地方确实危险异常,但是对于他来说,还称不上难事儿。
沿着崖壁往前行,很快就在悬崖中间的一个凹洞里看到简单的生活用具。
一个小童看到他浑身是血的过来,眼神怯生生的,但还是走上前来口齿清晰地问道:“敢问来者何人?”
韩凌肆对于这个小孩没有什么感觉,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了看,问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吗?”
小孩眼神清澈,摇了摇头:“师父出门采药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
心下一松,韩凌肆问道:“那你师父是往哪里去的呢?”
童子摇了摇头:“不知。”
“那你师父从哪里出去的呢?”
问这句话的时候,韩凌肆心里有些希冀,若是他师父也是从自己方才来的路上来的,那可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若不是,那就说明这里还有别的出路。
果然童子伸手指了指后面:“后门啊!”
韩凌肆心里一喜,脸上不动声色:“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说完就往后门走去。
童子连忙走上前来拦住他,不让他过去。
就在韩凌肆要发火的时候,童子摇了摇头道:“你往前门离开吧!虽然艰难些,但是你方才都过来了,想必也出得去。”
“我方才已经用尽了力气,走那大门恐怕吃不消。”韩凌肆压抑下心里的急躁,尽量平缓道。
可惜眼前的童子丝毫不会看人眉眼,嘻嘻笑道:“那你在这里休息会儿吧!你若是从前面都出不去的话,这后门就更出不去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