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窝里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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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唤他表哥,可他却不认她是表妹。

人各有志,他和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到底将她触怒:“东阳樱渊,你别在这指桑骂槐,我夫君岂是你有资格说三道四的”

东阳樱渊冷哼:“不过是个弑父杀兄灭妻的贼子,做都做过了,还怕人言可畏”

姒嫣从前便知这个表哥的孤僻,在她嫁给赫连翊之前,住在东阳府那么久,统共见他没几面,豆蔻年华时,那些少女情怀,她也没能避免。

东阳府不乏俊男美女,尤其出彩的便是这位樱渊表哥,可他眼高于顶,对府内的姹紫嫣红视而不见,这种脾性,真不如赫连翊那种痞痞的邪气勾引女人,是以,姒嫣思慕他没几天就移情别恋,了,与他没有半点私交。

这次匆忙回来,特意要求她舅父让东阳樱渊陪她进万佛寺上香,不过是听说他和普惠大师甚投缘,与东阳樱渊同行,一定可以见到普惠大师。

没想到,半路上,为着个奴仆,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诟病她的夫君,叫她怎能咽下这口恶气,勃然大怒道:“东阳樱渊,哪怕你是舅父的嫡长子,侮辱了我的夫君,也没好果子吃,何况,不过是个庶出,狂过了头,小心你脖子上那颗脑袋。”

东阳樱渊一脸嘲讽:“悠悠众口,你们可杀得完”

“你”姒嫣被东阳樱渊的话哽住了,自嫁给了赫连翊,没人敢明面顶撞她,骂街什么的,她经验少得可怜,不过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正结舌时,忽闻对面传来调侃声:“呦,窝里反了真是精彩之极,倾城夫人,出来看戏喽”

东阳樱渊:倾城夫人一双眸顿时秋波潋滟,桃花盛放自那日之后,他大半时间都泡在万佛寺,许多次甚至留宿在这里,不明真相的都以为他一心向佛,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图的不过是和那个绝代佳人的偶遇,,总算老天可怜他一片苦心。

姒嫣:玉倾城猛地挑开金丝银线织就的车帘,露出一张和姒黛有七八成相似的脸,目光直直瞪向对面马车。

吴泳暗叫不妙-,又将草帽往下拽拽,壮硕的身子也佝偻起成一团,真像个老实巴交的车夫,不过,就算他不像车夫姒嫣也不会注意到他,她的视线是恨不能将那车帘子望穿,哪里有闲工夫看坐在一边的车夫。

吴泳虽是赫连翊的宠臣可赫连翊这些年东征西讨,在宫内的时间少的可怜,就算为数不多的停留,也不可能把宠臣带往后宫,即便大宴群臣时,他右手边的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空着的,姒嫣想补却补不上,别的女人连想都不敢想,几年的空闺寂寞让姒嫣的脾性越来越向她姐姐靠拢。

玉倾城又不是个展览品,不是他们想看就能看见的,云开懒得和他们纠缠,直接开口道:“不是什么要命的毒,不过麻一阵子,樱渊公子要是不走我们就先走了。”

按情理说,姒嫣比东阳樱渊尊贵的多,可,东阳樱渊当着这么多人敢骂赫连翊,在云开眼里,他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将狐假虎威的姒嫣踩得扁扁的,这个招呼,自然也就跟东阳樱渊打了。

曾是众所瞩目的焦点,而今不但被自家人在大庭广众下出言讥讽,更被对面的年轻男子给彻底忽略,姒嫣很愤怒:“慢着,不过是扶楚那草包的一个妾,凭什么走在本宫前头。”

云开慢条斯理的回答:“凭什么不能,这是我们大宋的土地,我家三殿下是我王上报给天子的储君,细算下来,你也不过是赫连翊那暴君的一个妾,身份还真不比我们倾城夫人高贵多少,对了,我家倾城夫人好歹还是我家小殿下的母亲,你有什么啊,啧啧,刚才脑子太死板,真没想到这些,算了,和你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兄弟们,走着。”

云开真是句句戳中姒嫣伤疤,当然,云开这张嘴,曾经,也不止一次和尔不凡较量过,几个姒嫣绑起来也不是他对手。

姒嫣真是气炸了,口不择言道:“等我敖陶表哥登上王位,定抄斩了扶楚满门,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云开拿不可思议的目光扫了一眼姒嫣,真没想到,她竟如此肤浅,这种事情也能信口胡扯,扶楚被立为世子,这是公开过的,姒嫣今天丢出这样的话,不是明摆着给敖陶找麻烦撇撇嘴,对东阳樱渊一抱拳,到底领队走在了姒嫣前头。

就算东阳樱渊不被那辆朴素马车勾去心神,也不可能替姒嫣出头,而东阳樱渊都不发话,别人更不可能出声,姒嫣只能生干气,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晏国的子民,她一定割了他的舌头。

本以为能嫁给赫连翊当王后,谁知到头来,却只是个如夫人,她哭着找她姐姐姒黛,没想到姒黛却冷冷的劝她收敛些,不能仗着是她妹妹就任性胡闹,赫连翊不会吃她这套,就算她不是王后,可在晏宫里也不会有女人大过她,只是个名分罢了,只要她给赫连翊生出个儿子来,赫连翊会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封她做王后的,毕竟,赫连翊如此喜欢小孩子,岂会让自己的长子担着庶出的名号,不过她得看紧点,别被其他女人抢她前头怀上身孕。

姒冕在姒嫣还很小的时候便给她灌输权力至上的思想,对她的教育比姒黛成功多了,姒嫣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上天下霸主的王后,所以,在看守赫连翊的王榻方面,她真是有够尽心尽力,赫连翊出征时,她没办法伴驾,也要想方设法将眼线安插在赫连翊身边,好在,赫连翊似乎对寻花问柳失去兴趣,一心扑在王权霸业上。

其实,两年前,姒嫣曾怀过身孕,那一段时间,赫连翊对她也是前所未有的体贴,她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她姐姐姒黛获悉消息,更是特意遣人到晏国给她贺喜,可这如踩在云端的美好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她怀上身孕的第五个月居然莫名其妙-的流产了,此后,就再也没怀上过,请过那么多名医,一直没有结果。

最后还是巫祝提醒姒嫣,赫连翊那丑八怪王后死得很惨,一定是冤魂不散留在赫连翊身边作祟,不然赫连翊的性格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还有她的身孕也掉了,要知道,那个丑八怪当时也怀了赫连翊的孩子,丑八怪的孩子没生出来,也不叫别的女人给赫连翊生孩子,所以把她的孩子搞掉了。

姒嫣听了那些话,深以为然,做了许多场法事仍无结果,巫祝又提醒她,那丑八怪王后不是一般的鬼,要降住她,一定要请当年镇住她的高人,姒家和元极宫的人没什么交情,普惠大师也是行踪不定,这个事就耽搁下来了,谁知道日前,有人给赫连翊送了一对充满异域风情的双生姊妹花赫连翊尤其喜欢看她们跳舞,还特特警告过她,他留着她们有用,不准她伤害了她们。

有用女人除了传宗接代,还能有什么用

姒嫣彻底慌了神,听闻普惠大师刚好在宋国王都给赫连翊留了字条,日夜兼程赶到东阳府,东阳政自然是大力支持她的,只是没想到,还没到万佛寺,就触了霉头,这真不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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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嫣没想到,即便有东阳樱渊作陪,普惠大师也没有立刻接见他们,问迨方丈,得知普惠大师居然正在接见倾城夫人。

又是那个女人姒嫣咬牙切齿,当年在三国边界,玉倾城便抢了她的风头,而后,因为扶楚那草包的盛宠,竟将玉倾城捧上第一美人的宝座,更有传说,日前扶楚回京,为了玉倾城,竟生生斩掉她舅父本家一位公子的手。

这样的呵护,对备受冷落的姒嫣来说,何等虐心

来这的路上,玉倾城要走在她前头,现在到了,那个老秃驴又因为那个玉倾城,要她等着,岂能咽下这口恶气一拍桌子,霍得起身:“去告诉普惠,让他先将玉倾城撂那,本宫赶时间,没闲工夫在这干靠。”

连宋平王都对万佛寺的方丈礼让三分,他自是不怕姒嫣的怒气,双手合十,打一句官腔,紧接着便不甚婉转的直接告诉姒嫣,如果她没时间,就先回去,等有时间再来。

方丈以直接行动向她表明,慈悲为怀不代表怯弱可欺。

姒嫣气得直喘,方丈随她喘,起身走了,东阳樱渊心不在焉,连姒嫣对方丈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只记得老方丈说玉倾城去找普惠大师了。

“你想去哪儿”姒嫣见方丈丢下她不理,接着连东阳樱渊也往外走,想也不想便出声问他。

没想到东阳樱渊压根就没听见她的话,连脚步都没有顿一顿,就那么一脸神往的向外走去,姒嫣突然想起东阳樱渊拒绝她舅父让他娶迟兰芝的理由他要娶就娶天下第一美人,要不就去出家,那个玉倾城,正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

想到这里,姒嫣那个恨啊,拎着繁复的裙摆快走几步在门外拦住东阳樱渊的去路:“本宫没想到你东阳樱渊竟是个如此色欲熏心无耻之徒,居然觊觎别人的女人,当然,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可你就算要偷,也偷个像样点的,竟选中扶楚那草包的女人,跟着那草包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不过是那草包大手大脚,用钱给她堆出来的名头罢了,本宫看他就是天下第一贱人,你惦着那贱人,也很贱。”

东阳樱渊不耐烦的看她一眼:“贱不贱是我的事,不劳姒夫人费心,还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三年时间,你们也别太小看了扶楚,最后我还要奉劝姒夫人几句,有些女人,就算花再大的价钱,也堆不出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嫉妒心人人都有,我也嫉妒扶楚,可我承认在有些地方确实不如她,而身为过气美人的姒夫人嫉妒倾城夫人,也在情理之中,可比不过人家就极尽所能的造谣中伤,就实在有点丑恶了,相由心生,小心连晏宫第一美女的名号都保不住。”

他也看不起扶楚不过听说扶楚近来做的事情之后,也慢慢改变对她的看法,最主要,倾城是跟着扶楚的,他不会允许让扶楚的坏名声带累了倾城,才会替扶楚说句公道话,至于姒嫣从前只是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而今这幅见谁咬谁的泼妇样,真是叫人难以忍受,说真话,他倒是有点佩服赫连翊,好不容易逃过姒黛的魔爪,接着竟迎娶了姒嫣,一路下来纠纠缠缠这么多年,真不是个一般勇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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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东阳樱渊在普惠大师的禅房外等到了玉倾城。

还是那样的惊艳一身火狐裘,将他严严实实的裹着,青丝披垂在身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蕴满化不开的忧伤,这样的故作坚强,一下子便能触动人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如此的惹人怜爱。

东阳樱渊不由上前一步,没想到玉倾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走了他再一次体会被人彻底忽视的滋味

姒嫣气焰高涨,可在方丈的冷语怠慢,还有东阳樱渊的直言讥讽后,并没有负气离开,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忍耐,还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来自我鼓励最后安慰自己,只要登上大晏王后宝座,待到赫连翊一统天下后,今天这些得罪了她的人,他日她定会叫他们生不如死。

在茶室里喝茶喝到反胃,闷到发霉,只好走出院子,漫无目的,竟也逛到了普惠大师所在的院落,进门便瞧见东阳樱渊傻子似得靠近一个高挑的人影,可那个人并没有看看东阳樱渊。

姒嫣觉得不可思议,居然会有女人,忽视东阳樱渊的存在,灵光一现,突然想到,这么高的女人,,不正是多年前,扶楚跟她抢的那个大脚丫头那个时候倾城身着破衣裳,头发黏腻打结,脸上厚厚一层灰谁能看清她,是个绝色,现在是洗干净了,她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个第一美人到底美到何种程度

姒嫣这样想了,再次拎起繁复的裙摆,快走几步端端的堵在倾城所走的路线正前方,抬眼看去,顿觉心脏一紧,肚腹内的酸水顷刻沸腾她,居然生得这样美丽,老天怎么能如此不公,这么偏爱一个人,给了她,无懈可击的美丽,给了她,一个男人,的盛宠,还给了她,一个被传说为神童的儿子这些是统统是姒嫣可望而不可及倾城又走了两步,这才发现有人堵住去路,微蹙眉头,见是个正在发呆的女人,以为她一直都在神游太虚,也没有打扰她,直接绕了过一阵花香飘过,唤回姒嫣的思绪,发现倾城已绕过她,突然扬声道:“站住,你就是玉倾城”

这样明知故问的一句,不过是挑个话头,玉倾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以眼睛询问她有什么事。

姒嫣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没事找事,跟倾城过不去:“果真是你,啧啧,本宫以为多好么惊人,不过是个须有其名的狐媚子罢了。”

倾城恍然大悟,原来遇上了疯婆子,和个疯子没理可谈,也懒得搭理她,转回头,这次不管姒嫣叫嚣些什么,他也不再迟疑半步。

东阳樱渊很看不惯姒嫣的行为,冷冷道:“好歹也是赫连翊的女人,出门在外,泼妇骂街,就不怕丢了赫连翊的脸。”

她先前还警告过他别给东阳家丢脸,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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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着东阳樱渊的面子,普惠大师接见了姒嫣,姒嫣开门见山:“大师乃九渡大师的高徒,一定有办法镇压住虞国那个妖孽公主的鬼魂吧”

普惠也不拐弯抹角:“没有鬼魂。”

姒嫣惊叹:“怎么会,没有鬼魂,是什么害死了本宫还没出世的孩子”

“就算妖煞当真变成鬼,也不会去纠缠你的孩子,何况,她根本就不是鬼。”

姒嫣觉察出异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奈何普惠已不愿多说。

想了想,姒嫣从随身佩戴的锦囊中倒出个羊皮卷,在普惠面前徐徐展开,竟是一幅虞国的舆图,图的两边明显比中间薄而亮,应该是常常被人执着观看形成的,依稀可辨在虞北河阳和临近王都的扬州分别印有两枚黯淡的褐色印子:“大师您看,这幅舆图可有蹊跷”

普惠眼睛一亮,从姒嫣手中接过,擎着细细的看,并没有立刻作答。

每次遇到大事前,赫连翊总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她想了解他,对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好奇,又有一次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姒嫣借着给他送点心的机会,走进书房,没想到他只是坐在案前,望着这幅舆图发呆。

后来,她大费周章的找到当年虞宫幸存下来的小太监,花大价钱买到了这幅舆图的来历,据说是那个妖公主让虞国短命世子皓转呈给虞孝公的,结果被她姐姐抢先收获,找了很多人也没看出这图中包涵的意思,就把这幅舆图随意丢在一边,被赫连翊偶然发现,那个被吴泳救下的贱婢也不知同赫连翊说了些什么,这幅舆图从此成为赫连翊的一件宝贝。

姒嫣听说上面的指印是奴儿留下的,再联想到赫连翊对这幅舆图的喜爱,觉得那个丑八怪的鬼魂没准就藏在图中,所以趁着赫连翊上朝,潜入他寝殿,将他藏在玉枕里的舆图偷出来,一并带着上路,若那丑八怪的鬼魂当真就附在这上面,就让普惠将它收了。

久等不到普惠的回答,姒嫣忍不住再次问他:“大师,这舆图里可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普惠终于出声,似是而非的回答:“师父没有料错,她果然有这样的本事。”

姒嫣接口:“什么什么本事”

普惠终于拿正眼看她:“姒夫人,若贫僧猜得不错,这幅舆图上面的血印,应该是虞孝公元年七月左右印下的罢”

姒嫣森然一笑:“那丑八怪真在里面”

普惠难得好心情替她扫盲:“虞孝公元年七月,图上血痕处遭受重灾,虞国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陷入僵局。

姒嫣愣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大、大师,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普惠低声道:“她有预测天灾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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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公子府冰室内,扶楚闭着眼睛,侧卧在冰床上,这能将人冻死的寒冷,对普通人来说是忍受,对她来说却是享受。

胥追立在冰床前,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告知扶楚:“殿下,倾城出府后,要求去万佛寺进香,吴泳答应了。”

扶楚眼皮都没抬一抬:“随他高兴吧。”

即便扶楚看不见,胥追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不过,赫连翊的如夫人姒嫣在东阳府的樱渊公子陪同下,也去往万佛寺,途中与云开还有过口舌相争。”

“哦,那个女人是云开的对手”

胥追笑了:“云开不是个正了八经的君子。”

扶楚冷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那个女人还讲君子,那么云开也不用在我这里混下去了。”

胥追很赞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殿下难道不好奇姒嫣去万佛寺干什么么”

扶楚漫不经心:“万佛寺的佛都很忙,非但要普度众生,还兼任福、禄、寿三星的差事,偶尔还替月老拉拉红线,替送子观音送送孩子,如果佛少了,还真是忙不过来,你说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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