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斩下他的头颅,挖出他的心脏,让他的灵魂在痛苦中哀嚎!”
“呼——”冰冷刺骨的寒风在陡峭的崖壁间呼啸着,凝结着从镰刀冰冷的长柄上流逝的生命,而甲板上爬行的残缺亡魂吞噬着那些从半空中掉落的冰晶,位于船首的卡特微微抬起自己血肉早已流逝的头颅,一边注视着钉在的苏宣,一边大笑着,仿佛是看到这个活人在刀锋之下苦苦挣扎的身影。
“你不能杀他……”丽贝卡飞向冥府守护者,但却被身后的亡魂扑倒在地,看着弯刀笔直的砍向苏宣。
“愚蠢——”
“咔嚓——”冥府守护者高举着弯刀,在凌厉的寒风之中,没有半点留情的直取苏宣的头颅,顿时亡魂的嘶鸣之中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颈椎断裂声。
卡特干枯的眼眶中凝聚不散的绿光剧烈跳动着,似乎感受了充满着死气、硫磺气味的空气中弥漫着生命消逝的血腥,他沉闷的声音在死寂中沙哑,欢唱,仿佛是为这个试图走进死者之都的活人之死而兴奋。
“看到了,这才是夫人的意思!在这里,活人只是是我们这些亡灵献祭品,他们肉体中生机是我们的食物,那温热的鲜血是洗净我们长达数千年不见阳光的怨恨的洗礼……明白了,丽贝卡,你是个亡者,我们至始至终就和他们是敌人,是敌人!!这是在生命诞生之初便已定下的……”
卡特沉闷的声音在寒风中嘶鸣着,在甲板上掀起一阵风暴,镇压着被亡魂扑倒在地的丽贝卡。但就在此刻,一个声音穿破了气流,打断了他。
“可笑,真是可笑之极!”
“谁在说话!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你……”卡特怒吼的大喊着,甲板上亡魂在他的吼声中伏倒在地阵阵发抖,他无法容忍质疑之声,这是千百年地狱的规则,他的规则,他要将那个发出质疑的家伙捏碎,撕裂,让他在地狱的烈火之中接受烈焰焚烧的痛苦,直到永远。
但紧接着在甲板上响起的两阵震耳欲聋如同腐肉掉落在地的沉闷撞击声,让卡特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瞬间扑灭,甚至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来至灵魂的恐惧……
“不,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不可能能杀得了他的,不可能!死者早就已经死了,活人是不可能杀得了死人的,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是不合符常理,是世界所不允许的!给我站起来,给我站起来,听到了没有,给我去杀了他……”
卡特再也没有先前的镇定了,疯狂地充满着恐惧的大声吼着,眼睛死死盯着从空中掉下的冥府守护者。可惜的是,不管他任何的叫喊,那个在之前仿佛是永不停止的冥府守护者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像一滩烂泥般在甲板上挪动着身躯,在恶臭的腐烂气味中寻找着自己的头颅,而从断首处涌出的已不再是那暗红
的鲜血了,则是蕴含着灵魂怨恨的高度浓缩物,是冥府守护者存在且不死的关键。
“没有用了,他是无法再站起来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以生者之躯是根本无法杀死他的,但若是同为死者……”
“不,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死人,我是不会看错的!呼吸间所散发的生机,被死气所侵蚀的躯体,从伤口中流出的温热鲜血……”
面对着已经有着疯狂的卡特,苏宣双手握着胸口的镰刀所化的长矛,将其缓缓从身体中拔出,温热的鲜血在拔出的同时大量的涌出,但他对此却毫不在意,只是面色苍白了许多。
失去了长矛固定的肉体就仿佛是秋季里飘落的枫叶,在寒风的吹拂下,从岩壁上缓缓坠落,稳稳地落在甲板之上。他弓着身子,半蹲在地面,似乎在恢复自己因失血而流失的体力,但他起头时目光中所乍现的杀机和他所说的话,就仿佛冬日里呼啸的寒风般,让这些早已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死亡生灵,再次感到了来自灵魂的颤抖……
“但若是身为死者的他自己呢!生者之所以无法斩杀你们亡者,或许是因为你们与我们处在两个世界,作用于我们身上的规则无法在你们身上;或许是生者的力量打破这个常理;更或许是你所说的那样着上恒古便已规定的;但不管怎么如何,若是同为死者间呢,或者是死者本身的伤害的话,我想哪怕是规则本身也无法避免这一情况吧!所以你不该让他拿着我的刀!”
原来在卡特命令冥府守护者处死苏宣之际,弯刀上凝结着“理”的纹路开始像傀儡师手中操控傀儡的丝线控制着守护者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这才有其挥刀斩向苏宣时,却将自己头颅斩下,也至此产生了冥府守护者这等看似无法消灭的存在被自己所杀的事实。
苏宣在稳定了自己的伤势后,走到冥府守护者的挪动残躯旁,将守护者头颅踩碎后,拾起了扔在一旁的弯刀,一步步走向船首,并讽刺的说道:“还有一点,如果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感觉错误的话,在这种弥漫着死气的环境中,伤者会快被同化为死者。而现在半尸化的我已经不能再算作生者吧,也就是说地狱的规则再也无法倾斜到你的身上了!接受我的惩罚吧,卡特!”
像亡魂这种死亡生物,之所以无惧任何事物,是因为它们早已死去,不可能再度死亡的缘故,但当这一点不再成为事实,亡者依旧会走向终结之时,死者在无所畏惧下的恐惧将会比任何活着的生物恐惧,这或许是因为它们早已死过一次的原因。
见到冥府守护者在甲板上不断挪动,不断腐化躯体,逐渐露出白森森骨骸,走向末路,再看到一步步走来的苏宣,卡特终于无法压抑自己的恐惧了,庞大的船身在沉闷的充满恐惧的喊叫声中剧烈摇晃着。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杀我!我是地狱的引渡者,一旦我死了,地狱将无人引渡这些亡者,整个世界将会崩溃的……”
“苏宣先生……苏宣!”苏宣停下不断走向卡特的脚步,转过身,用自己已经有些泛白的瞳孔注视着在船身摇晃中无法稳住身形的丽贝卡。
看到苏宣的双眼,丽贝卡面色顿时一变,她很明白那双眼睛代表着什么。这是死气进入生灵体内后,开始同化肉体,将生机逐渐磨灭,同化为死者的表现。她在短暂的犹豫后,说道;“苏宣,你不能杀他,否则你无法进入亡者之路。没有了他的帮助,你是根本无法穿过冥河的!在整个地狱之中,也只有卡特能够带你渡过冥河的!”
听到丽贝卡的话,苏宣只是微微一笑,转过身手持着弯刀,继续向船首走去,而在这仿佛是短暂又漫长的岁月里,他缓缓说道:“在我还是一个凡人,还是一个平凡的警察,一个毫无轻重的小人物的时候,我的长辈曾对我说过:‘做人,要保持自己的本心,要坚守自己的观念!’虽然那张面孔,我已无法记清,但他的话我依旧记得。而在我踏入这里残酷的世界时,则在一位强者身上看到了我的‘理’,我的道,‘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
在离船首,在离卡特的头颅处,只有五十码的距离时,他再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昂着头,眼神有些迷茫的注视着岩壁上那些在痛苦中歪曲的面孔,似乎想起了许多往事,但他在迷茫中所说的话,却如同高悬在头颅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威胁着卡特。
“没有能够改变我的想法,所以我必杀你”
“所以我必杀你!”这句就如九霄外乍起的惊雷之音,在这空荡的岩壁间回荡着,让人震耳欲聋,但也将卡特逼上了绝境……
“哈哈哈,杀我,你也想杀我……你就给我去死吧!”庞大的船身在两侧岩壁间的激流中剧烈的摇晃着,位于船首的卡特头颅突然伸出,如同脊柱般凸起的骨骼在岩壁上碰撞着,无数骸骨在此之下碾成灰烬,而显露出利齿的头颅在一阵寒流中,口吐深蓝色的灵魂之光,扑向甲板上苏宣等人,似乎想在抢在苏宣将他杀死之前将其杀死……
“真是愚蠢!”
“什么——”在卡特冲向苏宣之际,苏宣突然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紧接着一轮满月在黑暗中升起。皓白的月光暗藏杀机,如同一道贯穿天际的神光,毫无阻碍的将卡特释放的灵魂之光劈开粉碎,在死气的帮助下切入冥府之地,在干枯的头盖骨上留下一道道轨迹,这是死亡的印记。那绽放的光芒在迷雾中闪烁,吸收着沉淀在冥河之中的死气,犹若磨盘般碾压着在寒流中嘶鸣的亡魂,无数灵魂的光子在光芒中诞生湮灭,仿佛是重复着上古神话中的景象——轮回。
“就叫你——斩鬼神,跨越了生与死的斩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