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苏柳琳的话,对于已经愣然的苏矜艺,实在是太有吸引力,她想也没想,便脱口问出。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能保母亲不死,却又休了母亲的人,究竟是谁……
苏柳琳似乎很是得意,然而她的笑,却又似乎带着一丝苦涩,和苏矜艺一样好看的眼睛,却也不红了,只是像是在隐忍些什么,湿润着却怎么也没有泪水滑下。
她的声音有些干涉沙哑,盯着苏矜艺看了好一会,用一种仿佛在闲聊的语气笑问道:“你知道你外祖父一家,是怎么被抄斩的吗?呵呵,是造反!很可笑吧?堂堂一国太师,一位手无兵权的太师,居然会被冠上造反的罪名。你母亲是最幸运的,太幸运了啊,事发的前一年,就嫁给了朗云王。本来也该给赐死的,却不知王爷和皇上说了什么,总之被保了下来。”
说着,她又大笑,用一种嘲讽的语气笑道:“你娘也是个懦弱的!当年我就知道,就凭你娘的性子,在王爷那堪比后宫三千的后院中,肯定活不下来,果然,十多年不见,居然到了买女儿的地步,哈哈哈!!”
饶是苏矜艺听得惊骇糊涂,这个时候也根本听不下去了。虽然对自己的母亲怨念颇多,却也容不得她人如此嘲笑,当下便冷冷回了句:“你又活得有多好?听说是世子在青楼将你买下的吧?不管为什么会在青楼,那人既然舍得让你潜伏在他人后院,只怕心中也是没有你的。”
这话说到了苏柳琳的心坎上,当下她便要反驳,却猛地又想起了什么,横着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苏矜艺,冷笑道:“想套我的话?你对傅麟胤倒是忠心!”
没能套出苏柳琳身后的男人是谁,苏矜艺一阵失望,却也无所谓的笑笑,衷心道:“不管怎么说,你肯和我说这些,我很感激。天晚了,我也累了。”
感激的话,也是真的,苏矜艺对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外祖父根本就一无所知。虽然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是青岱太师,然而却一直不敢在王府中打听,毕竟苏简的身份和抄家也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至于她的父亲,苏柳烟根本就不敢和她提起,或许是避讳什么,或许是怕伤了自己的心,不愿提起。
苏矜艺对苏柳琳这个时候向她提起这些事情,心中其实是带着戒备的防着的。想到这她忍不住苦笑,自家亲姨妈找她聊天,却还得带着防备,很是有点可笑了。可是不防着不行,毕竟就是这个亲姨妈,多少次想要对自己下手了?不过是谈笑间,就会要了自己的命啊。
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烟翠便已经找来,想自己说了一些苏柳琳的回来的事后,便又道:“夫人,刚刚奴婢见苏夫人身旁的奴婢羽衣,跟在云樱身后,也去了厨房。还有那清吟今天早上回来后还吵了一架。”
“和清吟吵架?吵什么?”苏矜艺猛地提神,坐直了细听。
烟翠道:“早上苏夫人从玉歌苑回来后,便一直冷着脸,那个清吟似乎红着眼睛,不断的说什么自己跟了她那么多年,为什么要弃了她的话。那个羽衣便一直喝骂她,让她冷静。后来苏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都安静了。只是那个清吟好像很害怕,像是要去送死了一般,听说回了自家的屋子后,还想要逃跑。”
苏矜艺奇怪的皱了皱眉头,按烟翠的话,苏柳琳是打算弃了清吟,但是怎么会做的这么明显?这不是明摆着要惹人怀疑吗?
正想着,烟翠便又道:“不过中午清吟似乎已经安静了下来,还出去了一趟,奴婢就看到她出了大门,再远却不敢跟上去了。”
苏矜艺听着,冲着烟翠笑笑,只夸奖道:“你做的很好。”这时,云樱便在外面敲门,说是晚膳已经好了,问她是要在大堂吃还是要送进来。
苏矜艺不想出去,便让她送了进来,又问她们吃过了没有,让她们下去吃,自己不用伺候。
烟翠听了这话,便老实下去了,云樱却没有走,似乎有话要说。苏矜艺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问道;“什么事?”
云樱笑得谄媚,道:“奴婢刚刚在厨房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清吟中午出去找男人,被人当场逮住了!”
“哦?”苏矜艺惊讶至极,心中想着难道正要对清吟出手?却又忍不住冷静的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云樱抚了抚盘起的云鬓,笑着道:“在分夫人的晚膳的时候,听一个老妈子说的,当时羽衣还和那个老妈子吵了一架,不过那个老妈子说话也确实难听,一直说苏夫人不愧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带来的丫鬟也是个不安稳的。”
苏矜艺又愣住了,奇怪的看着面前的晚膳,问道:“她们吵架你过去看了?”
云樱一愣,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苏矜艺点了点头,夸了她几句,又拔了云鬓上的簪子递过去,笑道:“很不错,下去吃饭吧。”
云樱欣喜的接过了,又谢了苏矜艺,这才连忙下去了。苏矜艺看着她下去,这才又看了几眼面前的饭菜,皱着眉头用筷子搅了搅,想吃,最后却还是不敢吃,盯着窗外的花发了会呆,还是起身将每样饭菜拔了一点扔在了窗外的草丛中。
她不知道苏柳琳坐这出戏究竟是要给谁看,又是想要干什么。不过总之自己必须小心,没有把握的,她都不敢碰,连刺杀都能活下来了,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又坐了一会便让烟翠来收拾盘碗,见着每个菜才缺了一角,她有些担忧,便又说了苏矜艺几句,苏矜艺却笑道:“这饭弄脏了,你将它倒了,帮我熬个粥吧。还是你之前熬的那个,火候跟紧了,别离开,上次的火候还差了些。”
烟翠倒是不信这饭菜脏了的话,只以为苏矜艺是没胃口,听她要喝粥,自然是高兴的应下了,捧着饭菜去了厨房,很快有端着粥回来。
苏矜艺便又问了她一些问题,烟翠道:“去厨房的路上,正巧遇到了羽衣,见着夫人你就吃了这一些,还有些担心的问了夫人身体可还好。”
见她这么说,苏矜艺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肯定,慢慢的喝过了粥,又闲坐了一会便洗漱会床上躺着。可却一夜都睡不安稳,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却又都是梦,一会梦见童年时那宽大美丽的大宅子,还有宅子中那些凶狠的姨娘,一会,又梦见了那每日都过得不开心的母亲,还有噩梦般三餐不继的三年。跟着母亲离开那间大宅子的时候,她才三岁,虽然见过自己的父亲,却记忆朦胧,连名字都没记住。三岁,她便跟着母亲还有弟弟带着行礼离开了那里。
而后那三年,便跟着母亲四处行乞来到了云腾云京,从青岱一路走到云京,这是多么远的一段路?这段路一走就是三年。她不是没有想过,为何母亲非要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可惜,这问题她却没有机会问。
苏矜艺是被一阵凄厉的猫叫声惊醒的,那个时候她正隐隐约约的做着另外一个梦,梦中,是一个很可怜的小哥哥,红着眼睛也不肯和她说话,只是抱着身子缩在墙角。她无奈,便扯了一片叶子吹着新学来的曲子,也不和他聊天了。
然后呢?后来那个小哥哥有事没事就会去她那里,蹲在墙角听她吹曲子,再后来她便又搬家了,也不曾再见到他。
苏矜艺擦了擦汗水,也来不及去回想自己梦到了什么,便赤着脚下了床,推了窗子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便有关了窗,安静的坐在床上听着,很快她便听到了烟翠的声音,似乎是在驱赶那只叫得凄厉的猫。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烟翠便端了洗漱的水进来,一边问道:“夫人昨晚可睡得安稳?”
苏矜艺自然是笑着说不好。烟翠便愧疚道:“也不知道昨日是怎么的,那只猫发了狂似的又吵又叫的,听说还死了。吐了一地的白沫,木舟那小子还红了眼睛。”
木舟也是跟着烟翠一起被林婆子送来的小厮,一直便在外院打杂,为了看管好物品,还养了只猫。难得他一个大男人会和一只猫感情这么好,苏矜艺有些愧疚,让烟翠在小箱子里拿了一贯钱给木舟送过去,又让他再养一只。
烟翠收了钱,又念叨了木舟几句,笑道:“夫人你是不知道,木舟早上起来见了那猫,可是瞬间眼泪就出来了,真是……他可是个大男人啊,也不知羞。”
苏矜艺听着笑笑不说话,心中却忍不住苦涩,一个小厮姑且会为养了多年的猫落泪,而她呢……只怕是死了会让很多人如意吧?
这么想着,心又空洞洞的难受,胡乱的洗漱了一下,也不吃早餐,便往沈燕平那里去。到了地方,便见傅麟胤正从沈燕平屋中出来,见了她便道:“你进去坐坐,一会出来直接去我书房那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