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残 镜中容颜留不住
闹钟骤然的响起,她一下子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子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从贴着斑驳报纸的窗子那里望出去,隐约看到暗蓝色熹微的晨光。
可是屋外却已经渐渐的嘈杂起来,哐啷哐啷开门关门的声音,小孩子踢啦着鞋子跑来跑去,书包里的趣具盒哗啦哗啦的响着,时不时的还传来几声婴儿的哭声……
隔壁老太的收音机照旧在咿咿呀呀的唱着《玉堂春》,只是在女子委婉迤逦的唱腔中时不时的伴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就像是破败的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让人听了心里难受。
这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很不好,她甚至连有人在水池子边刷牙呼噜呼噜漱口的声音都听的清楚明白。
要赶早公车去地铁站的上班族蹬着高跟鞋踩在楼板上蹬蹬蹬跑的飞快,她就觉得自己的木板床似乎也在颤抖。
那一双漆黑如画一般的长眉不由得皱了皱,然后,她慢吞吞的爬下床,用手腕上套着的已经脱了线露出黄色胶圈的橡皮筋把乱糟糟的头发给扎了起来,就从窗台上的木隔板上拿了牙具和杯子推门出去。
走廊里堆着很多的杂物,她侧着身子从那一堆杂物之间绕过去,去走廊尽头的水池子那里洗漱。
新搬来的年轻女孩儿穿着一个大T恤光着两条腿正在刷牙,一回头看到她,脸都白了白,咕嘟咕嘟漱口,见鬼了一样踩着一双拖鞋跑的飞快。
她照旧是脸上没有表情,扭开了水管将杯子接满了水,然后低了头开始慢吞吞的刷牙。
刷完牙掬了几捧凉水洗了脸,她就默不作声的折转回去进了房间。
贴满了发黄旧报纸的墙上还粘了一块半人高的镜子,她站在镜子前用一条旧而柔软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把脸擦干。
然后她看清楚镜中那个女人。
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细脚伶仃的脖子好像都要支撑不住脑袋了一样,女孩儿长手长脚的站在那里,要她想起念小学时语趣课本上画着的水中的鹭鸶。
她苦涩的笑了笑,又上前一步,这就看清楚了她的五官。
如果能够再稍微的胖一点,两颊不要这样的凹陷,她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美人的。
不不不,还要把左边眼尾下方那一个一块钱硬币般大小的疤痕除去,才能真的称得上。
还在发红的疤痕,让她脸那一处凹陷了下去,就像是凭空里被人削掉了一块皮肉,左右脸就有些不对称。
怨不得那个新搬来的小女孩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鬼。
她这一块大大的疤,再配上那白的像死人一样的脸,她自己瞧着也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