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的定州军在原地驻扎了五天,而拿下了濯城的海陵营也停下了脚步,他们已经太靠前,距离大部队过远,再冒险向前,极有可能给天启杀一个回马枪,吃得连渣也不剩,一边距城防守,一边等待着身后的大部队及中路军和左路的李氏翼州军赶上来。
五天过后,李清的中路军以王启年天雷营,关兴龙的横刀营两营步卒为先锋,开出大营,向秦州城方向猛扑过去,而不出意外的,这两营步卒的脚下都多了两样东西,那就是雪橇。这数天的时间,匠作营全力开动,制作了上万副这种简易的雪橇,当然,说是简易,比起布扬古的那副,已是精细了不知多少倍。
这玩意制作起来极其简单,对于匠师营的各级匠师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瞄一眼就会了,倒是士兵学会他用了好几天时间。
这两个营由关兴龙统一指挥,轻装前进,士兵们只随时携带了数天的干粮和必要的武器箭弩,便上路了,他们的目的不是消灭多少天启的军队,而是死死地缠住对手,不要对手撤退的太从容。
进入秦州,便不象在翼州那么从容了,沿路之上,秦州人利用以前修建起来的大量的坞堡,乡民及地方军队据堡而守,启图延滞定州军进军的速度,如果一个一个地打下来,只怕需要数月时间,才能将这些沿途林立的坞堡给拔除掉,而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天启的主力早已从秦州溜得干干净净,有鉴于此,李清断然下令实施蛙跳战术,对于这些沿途之上的坞堡,只要守卫人员在千人以下,便不必理会,绕过坞堡,一直向前。
李清大军前进之速,大大出乎了天启的意料之外,也打乱了他撤军的步伐,在翼州,天启断然下令撤军,让李清大出意料之外,本以占了先手,但接下来的大风雪让双方军队都举步维艰,仗着先走十数天的优势,天启从容不迫,老天爷对双方是公平的,我走不快,你同样也是如此。
开始之时的确如此,李清的定州军虽然强悍,但大风雪让定州铁骑无用武之地,双方步卒比拼脚力,天启军队倒也不输给对手,但一段时间之后,天启一众便觉得事情不对了,每日探马来报对方军队已到何处之时,都让天启屈勇杰等人眉头紧锁。
“李清小儿,到底有何种能耐,居然能让步卒前进如此之速,莫非此人当真有莫名的神通?”天启郁闷之极,哨探带回来的情报让他们都困惑不已,只是知道对方好像利用了什么器具,能在雪上行走如飞。
“只能打一仗了!”张爱民咬着牙,道:“既然对手突击的只不过是两个营万余士兵,又没有带上辎重及大量的远程武器,我们返过身去,狠狠地打他一下,当可取得意想不到之功!”
天启瞄着眼前的地图,看着上面愈来愈接近的数道印迹,心中也着实有些意动。
“不行!”屈勇杰断然否定。
“陛下,对手既然利用这种器具能在雪上健步如飞,那就说明是极省力的,日走数十里,消耗不大,但我们如果返身而战,士兵人涉雪而去,只怕还没有开打,就已经精疲力竭,以疲兵应付虎狼之师,那怕对手只有万余人,我们也是没得打,反而白白地损失士兵,折了士气。”
“而且,对手如此速度,转移起来定然是相当快的,如果他们不正面与我对敌,而是拖着我们反击的大军左右游走,将我军的联结拉开,然后利用其速度穿插包围,各个击破,我军行动缓慢,救援不及,损兵折将那是一定的。”
天启用力地折断了手中的炭笔,屈勇杰说得不错,虽然定州军的这几股前锋象讨厌的苍蝇一般在身周嗡嗡地打转,但自己还真就不能回身给他一巴掌,而只要自己稳住,对手这一点兵马,也就没胆子来硬捍自己的大军。恐怕对方也正是打得这个注意。
“屈大将军说得对,我们不必理会,按照自己的节奏,走自己的路。后军注意加强防范,如果敌军来袭,只需就地固守,不得浪战反击。”天启道。
“陛下,虽然如此,但敌军先锋的到来,必然会拖慢我们行军的速度,我们先前的计划不得不改变了。”屈勇杰道。
“是啊,不得不改变了,看来终究还是要与李清硬碰硬地打一仗,勇杰,我们有选择战场的权利,你说,这最后一仗放在那里?”天启道。
屈勇杰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秦州城,秦州城高坚固,只需两三万兵马把守,便可以牢牢地扼住敌人的脖颈,使敌进退两难,我们大部当可以顺利地撤入兴州。”
天启笑道:“不错,日前,我已传令先期撤到秦州的裘志部,立即整修城墙,修建外围防线,在秦州城下,我们便见识见识李清的定州兵到底是如何一个厉害法!”
“不错,这大风雪于我们虽然不利,但于李清更加不利,他的定州铁骑无用武之地了。”
“也说不准啊,如果老天爷不再接着下雪,而是吹上几天北风,这雪也便冻得跟石头一般无二,定州骑兵照样能用。我们能防着这一点。”周同担忧地道。“而且陛下,裘大将军撤到秦州,如果将南军也吸引到了秦州城下,如何是好?”
天启冷笑了一声,“宁王那是傻子,这种替李清火中取栗之事,他岂会做。他现在正急着结速这场战事,好让他回过头去,好好地经营辽沈顺三州呢!三强鼎立格局已成,却以他南军最弱,他是心知肚明,不加强实力,随时便会给吞掉,说不定他还正盼望着我们与李清大大地火拼一场呢?”
屈勇杰笑道:“他聪明,我们也不傻,李清更不笨,李清的目标最多便是拿下秦州,他也知道,再向前,必然会遭遇到我们的拼死殂击,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李清也是决不会做的。”
周同郁闷地低下头,不再言语,李清要拿下的秦州,可是自己的地盘,这一战过后,秦州姓了李,再要拿回来,却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自此以后,自己可就沦为一个无根的浮萍,被死死地绑在了天启的战车之上,再也没有多少自主的权利了,这一点,张爱民便比自己强上许多。他的岷州兵经过休整,天启又大方地给了他一万御林军,日前已准备分兵岷州,李清在岷州基本没有驻军,拿回岷州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以张爱民在岷州多年经营的根底,用不了多久,便又回组建起一支强大的岷州军来。
关兴龙统率着天雷营与横刀营已经缀上了天启的后军,但对方军容严整,死守营盘,让他们望而兴叹,没有远程武器,没有马队的协助冲击,他们这些只携带了随身武器的步兵可没有信心去攻破防守严密的营垒。
天雷营号称定州步卒第一,现任营指挥雷一定摩拳擦掌,馋涎欲滴地对关兴龙道:“关将军,干他一票吧,这些朝延的小崽子们那里堪我们一击。”
汪澎也跃跃欲试,“将军,天雷营,横刀营是我们定州军精锐中的精锐,何不试上一试?”
关兴龙抚着微微有些酸通的断臂,摇头道:“不行,正因为咱们是精锐,则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否则对于士兵们的信心将会造成打击,现在的情况下,我们强攻是下下之策,以定州精锐去打这种毫无把握的仗,吾不为也。”
“那就眼看着对手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后退么?将军,这里离秦州城已经不远了,让他们退入了秦州城,咱就没机会了!”雷一定急道。
关兴龙微微一笑,“大帅让咱们沾着他们,只是让他们走得不那么顺当,大帅预料,在秦州城下,必有一场恶战,咱们的目的是尽量让他们仓惶一些,在定州没有多少的时间布置,不过嘛,咱们好不容易赶到这儿,不打一仗也的确说不过去,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间?”汪澎性急地问道。
关兴龙撩开帐蓬,悠悠地道:“你们没有发现今晚上的北风更急么,雪籽又卟卟地下来了,明天定然又是一场大雪,大雪之中,视线模糊,对方还能保持这种严整的阵容,数万大军,只消相互之间拉出数里远的距离,这种大雪的天气之下,便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开开荤了!”
雷一定双眼发亮:“不错,只消他们拉出几里远的距离来,我们便可以利用我们的速度,窗插,迂回,截断,消灭他们其中一部。”
关兴龙大笑,回过身来,对二将道:“多派探子,打听对方后军的撤退次序,我们则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扑上去咬对方一口,我要打一场乱仗。”
“乱仗?”雷一定和汪澎面面相觑,不知关兴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二天,果如关兴龙所言,一场扑天盖地的大雪席卷大地,数米之内,视线已是模糊不清了。看到天气居然如此恶劣,雷一定和汪澎纵使悍勇,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而关兴龙却是大喜,“妙,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