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兴二年兴庆宫碧波池……
言紫梦闲逛至碧波池,被这里的特殊景致所吸引,伸手拂开搀扶自己的宫女,顾自弯身至池边,伸手轻触池水表面,勾起一层绿色水藻,看着不失清澈的池水。几尾鲤鱼,似乎在淘气看着她,继而快速窜入绿色的保护屏下,看此情景,她不免掩嘴轻笑。
秀女甄嬛缓缓走去御花园,见着正好得茂盛的牡丹,便想走去摘一朵,那花却刚好悬在湖上,想伸手去摘,却摘不到。
然后,恰见着言才人,便觉着有些失礼,她慌张地说道:“秀女甄嬛参见言才人。”
言紫梦正顾自欣赏着,不想,却被水中一抹清丽倒影所拉离视线,抬眸,见她有些慌张,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将自己搀扶起,对其点头,温婉一笑。“妹妹不必客气,只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言才人?”
甄嬛随之浅浅一笑,不再那般紧张,道:“呵,甄嬛在宫中的早听宫人们说起过言才人。所以,”顿了顿,又道,“甄嬛不知才人也在此,多有冒犯。”
言紫梦眼睑下垂,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摆摆手,“没什么,这里本就是姐妹们欣赏的地方,”她习惯地向前走着,示意那女子也一同欣赏,“妹妹叫甄嬛,很特别的名字。”
甄嬛见才人此般好相处,便与其一同欣赏,莞尔,道:“呵,名字是家父取的。”
言紫梦听她谈及父亲,不免有些伤感,紫梦的父亲如今又在何处?十八年来她却不曾见过。侧脸看着身边的甄嬛,问着:“妹妹的父亲一定是个好父亲吧。”
甄嬛闻言才人问起,不禁想起往昔的点点滴滴,心思飘远,少时,方回道:“家父一直都很爱培养甄嬛,虽然甄嬛只是家中的一此女而已。甄嬛就是奉家父命,才来宫里的。”
言紫梦眼神微动,很是羡慕她从小依偎在父亲身旁,边走边伸手摘下一朵牡丹花花蕊,这才想起问她,“妹妹在宫中可还习惯。”
“来宫中这数十日都还好。”见着言才人很是惆怅,甄嬛只好刚说完便站在一旁,静而不语。
言紫梦见她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以为她有些不适,上前拉住她的手,“妹妹有何不适?”眼神示意宫女靠近,看是否需要帮忙。
见着才人拉着她的手,甄嬛才缓过神来,然后嫣然地笑了笑,“没事儿,只是夜里有些着凉了,喝两服药就行了,言才人不必担忧。”
听其言,言紫梦拉着她走到附近的凉亭处,二人一同坐于石凳之上,伸手轻缕额间发丝,吩咐身边的宫女。“将我的披风拿来,送给甄嬛小主。”
甄嬛见才人如此紧张,赶紧婉谢,“才人不必紧张,只是小病而已。”思索片刻,早听闻言才人做事儿细腻,贤良淑德,今个儿可见着了。
言紫梦只是淡淡一笑,看着石桌上帝点心,素手拿捏起一块,只是近观,却不食之,言:“小病更要注意才是,哪个大病不是从小病开始的?”说着笑了起来,随手将点心递给她,“吃吃看,这点心不错。”
甄嬛接过才人递给自己的点心,觉得很是温情,接着眼眶便略有一些湿润,暗想,不知在这后宫内,往后还有多少人会对自己这般关心了。
言紫梦看她这么容易感动,不知该怎么说她,只是轻拍她的手背,“其实这没什么,本就是我该做的,只是这后宫,”她忍不住摇摇头,继而好心提醒,“还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好一些。”
甄嬛听了才人的话,真心谢道:“谢谢姐姐如此提点甄嬛。”然后,她偶觉一丝眩晕的感觉,揉了揉太阳穴,稍好了一些,“那……姐姐,甄嬛还是先回了。”
这时宫女也将披风送来,言紫梦站起身,接过披风,“等等,”上前将披风披在她肩膀,莞尔,“去吧,好好休息。”
甄嬛本想走了的,又听见才人叫自己,抬眸,尽显感激,“谢谢姐姐。”说完,便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言紫梦垂眸看着远处的池水,一池清幽,绿意盎然,嘴角淡然一笑。
半个月后……
浮碧亭,邻近华清池,亭外碧草鲜花,远远望去仿若浮于“碧海”之上,故名“浮碧”,亭内备有香茗,专人侍候,备后宫家眷游园休憩使用。
凌绯熙漫步于御花园,虽说初入宫闱,却已渐渐习惯这深宫生活。浮碧亭内风景怡人,路边磐石间无名小草,远处一丛丛的富贵牡丹盎然。
处处不知名奇花异草绽放,凌绯熙脸上泛起淡淡笑靥,挑了块干净的磐石敛裙而坐,不时摆弄路边花草。
言紫梦秋风轻轻地吹着,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身边的侍女递过一粒葡萄。她伸手接过,放至嘴里,晶莹的葡萄在嘴中流转,轻咽,尔后手轻轻下滑,拂过身边的花草,花草顺着指尖,柔柔滑过。
凌绯熙闭眸享受这微风之中的淡淡青草清香,未觉身旁有人,良久睁眸,与一华服女子四目相对,望其装扮,心内略略思忖,似与姑姑所说之才人相似,起身,盈盈浅笑,微微欠身,泠泠之音。“绯熙见过言才人,才人万福。”言罢,未起身,浅笑未改。
身边的侍女早已附耳禀报,言紫梦顺着侍女的眼神望去,正好与之四目相对,只见她并不躲避自己的眼神,而是笑语相迎。
言紫梦一个眼神示意,侍女将她扶身坐起,这才轻抬右手,微唇轻启。“先起来吧,你是新来的秀女吗?”
凌绯熙依言起身,笑靥如花,想起教仪姑姑说眼前之人如今是这后宫最受宠之嫔妃,心内暗暗思索,如今自己在宫内无依无靠,何不依附着其,虽说不能恩宠不绝,终究不会湮没芸芸。随后问其言,不加思索,柔声回道。“回言才人的话,绯熙是此届秀女。”
言紫梦转头看一眼身边的侍女,言:“给绯熙妹妹赐座,”继而,再次看她一眼,浅浅一笑。“我叫你妹妹,想必妹妹应不会介意吧。”
后宫便是如此,从不缺乏女人,更何况都是皇帝的女人,她的心,被这想法刺痛,眼眸掩饰不住的失落,又想想,既然都是他的女人,还是会尽力去照顾好她们的。
凌绯熙心里明白,后宫尔虞我诈,若不及早找个明主自保,他日必当殃及祸池。
见其侍女端来竹椅,凌绯熙盈盈一礼后敛裙端坐,见其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失落,佯装未觉,心中却暗自嘲讽,后宫女子共侍一夫,虽得宠亦不能日日霸占君主,无奈一笑,这便是宫中女子。
再闻其言,凌绯熙悠悠道:“如此,绯熙斗胆唤一声才人姐姐可好?绯熙初入宫闱,许多事还望姐姐提点。”
秋风适时地吹过,有点冷,忍不住紧了紧双臂,身边的侍女为言紫梦披上一袭白色披风。
“提点什么?既然大家有缘地后宫相聚成为姐妹,就算是缘分。”言紫梦不解地抬眸,看不透自己的想法,清澈的眸光,散发着异样。
凌绯熙未接其话,心中默念,后宫本就是相互利用之地,今日汝位高于吾,吾必当投靠与你,所谓交心在这深宫便是玩火自焚。
回过神,化作浅浅一笑,凌绯熙继而柔声,不卑不亢,娓娓叙述:“小主才貌兼备,如今圣宠不绝,她人自当要高看小主一些。”
言紫梦心中有所顾虑,后宫女子雨露均沾,今日的凌绯熙,他日难保不再我之上。见其言语,知她心意,只是她怎能轻易就范,小小秀女初入宫闱,就敢对自己这般态度,脸上并不表露任何不满,只是顾自摆动着杯盏。
“皇上岂是我一人的皇上?”言紫梦侧眸看她一眼,问:“妹妹也来杯茶如何?听说是从福建武夷山采摘下来的。”
凌绯熙闻言,顺从地端起石桌上的香茗,浅尝淡茗,盈盈一笑,悠悠道:“恕绯熙之言,大羲后宫初建,如今向天下广招秀女,”望着其未变的脸色,顿了顿,浅浅笑,细细语,“小主何不趁此机会为自己以后早做打算。”直直道出本意,未在言,静待其出声。
她的话还是刺痛了言紫梦的心,手不自觉地停滞,脸色微变。她居然如此直白,只是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曾经想过,想和他一起回到兰花邬,那里只属于彼此,可是,也许永远没有这个可能,因为他虽有了美人,又怎么轻易舍弃江山?
言紫梦脸上不察觉地一丝苦笑,转眼,挑眉,反而兴趣正浓地看着她。“妹妹这话,似乎有所指。”
凌绯熙知其在深宫如此之久,理应知道后宫之道,无谓一笑,淡淡道:“姐姐冰雪聪明又怎么不知绯熙之意。”放眼后宫二妃,思量过后还是投靠眼前之人更为妥当,也许今日之言,自己过于直白,然,其定会明白,未再言,笑颜未减。
言紫梦亦不再言语,假意疲惫,闭目,后仰,自然地仰躺与贵妃椅上。秋风瑟瑟,卷起一地落叶,她忽感清凉的风拂面而过,睫毛稍动。
夜幕悄然降临,仿佛将一切皆落下帷幕,如同现在各怀心思的二人。后宫便是如此,意在言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