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瑜总认为他过于清冷,过于高傲,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他的外表不错,也是美男一个,可是梅瑜发现他竟比林浩楠还薄凉几分。
摸不透他的心思,他的眼神让人猜不透,明明同事间那么近,可总若有似无地隔着一层膜,坚韧得戳不穿。
梅瑜不想再从他口中得到什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刘经理打来电话,问她知不知道林总去了哪里。
梅瑜说:“我不知道,他身体不大舒服,休息。”
“他的电话打不通。”
“有事吗?杨助理在全权负责管理。”
“没事,只是今天最后一个广告片子拍摄完毕,我们想一起庆祝一下,然后让林总带你与杨助理一起过来。”刘经理语气里含着成功的喜悦。
“看来只有我与杨助理参加了,欢迎吗?”梅瑜笑问。
“当然啊!你不来,我会亲自跑去接你。”
“那好,我与杨助理说一声。”
梅瑜把刘经理的话传达给了杨智,杨智点点头:“好的,下班我们一起去。”
晚宴很热闹,杨智代表林浩楠表示祝贺,他并不喜欢多喝酒,但今晚他还是喝了几盅。
梅瑜要开车,她不喝,她始终在注意杨智,心想他酒喝下去之后会不会多说话,可她想错了,杨智虽然喝了不少酒,可即使满脸通红,他也不胡言乱语。
晚宴后,梅瑜送他回家,他的家住在城西居民区,是一座自建的楼房,城内土地贵似黄金,前后的屋子贴得有点近,但他的楼房在所有的楼屋中算是外表装饰得最漂亮的。
他的工资很高,年终还有分红,梅瑜完全可以想像他家里的豪华度。
她看着他下车,看着他回头与她挥手告别。
梅瑜盈盈一笑,车子缓缓启动前,她转头回望他……一位大妈开的门,看来是佣人,对他毕恭毕敬的。
他进去,门就关了。
梅瑜眸光闪闪,心下暗忖:这杨智外表俊秀,不苟言笑,却从未见他带过女朋友,难道择偶要求很高?
可惜,与他工作这么久,关于他的私人空间,梅瑜一无所知。
车子启动,神差鬼磨地,她的车驶向了程浩楠的紫荆花园别墅,园子里的路灯亮着,而屋子却漆黑一片。
梅瑜打开门走了进去,把楼上楼下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家俱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明亮,静谧,虽豪华,却让人感觉清寂得可怕。
梅瑜脱了外套,捋上了袖子,今晚不用去跑步了,就搞卫生吧,这也是一种运动。
一个多小时后,所有的家俱都变得锃亮光洁,劳动后的成就感让梅瑜脸上露出了微笑,正当她准备收拾好回家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铃铃
……铃铃……”响了好几声,梅瑜才犹豫地接起。
如果问起,就说女佣。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温和:“喂……”
“你是谁?”一位中年女人惊讶的声嗓。
“我……”梅瑜顿了一下,随后还是照原先想的思路回答,“我是林浩楠先生请来的女佣,请问你找他是吗?”
“是,他在吗?”对方的声音平和下来,而且还让梅瑜吓了一大跳,“我是他母亲,让他接电话!”
他母亲?十多年没有再见的母亲?
OMG!她终于想起有这个儿子了?
“他不在!”蓦然地,梅瑜语气生硬起来,明明对方无法看到,可她的脸还是拉长了。
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让她嗤鼻与不屑。
“那他在哪?为什么手机打不通?”凌雪芬怅然过后,对女佣的态度似乎有了些不满,“请你告诉我,女佣小姐。”
“叫我梅小姐,太太。”梅瑜啾了一下鼻,唇角蓄满了鄙夷。
凌雪芬克制住心中不悦,耐心地再问:“我儿子在哪?梅小姐。”牙龈有些紧,喉头又咕了一句,她把自己当什么人了?真是的。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反问得很快,责问得更加迅速,“你是他妈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梅瑜听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地清浅了下去,隐隐约约,一丝抽咽声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耳膜。
她有了丝懊悔,觉得自己过于感性了,扯扯唇,语气柔和下来:“我已好几天没见到他了,真的不清楚他去了哪里,而且手机也打不通。”
“好吧,谢谢你。”她想挂断了。
梅瑜着急了一下,脱口而出:“他想你!你来看看他吧。不管你在哪儿,不管他现在多少岁了,他始终都是你的儿子。”
哽咽声似乎重了些,半晌过后,她喑哑道:“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响,梅瑜手拿电话怔仲了半天,迷迷蒙蒙地想起,自己怎么忘了问她在哪里?
低头,话筒落入座机的那刻,她看到了来电显示——前缀号001416,后面跟着一串数字。
做过财务工作的她习惯细心留意,她拿了一张纸,把这个号码抄录了下来,压在了电话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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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手里提着一只旅行包,林浩楠打开了屋门。
俊眸一扫,家里很干净,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馨香,茉/莉花味的,他环视了一下客厅,很快发现这是梅瑜一贯的风格……沙发靠垫整齐排列,白色的窗纱全部拉上,清扫完之后喷上空气清新剂。
唇角微微向上一扬,略显疲惫的面容浮现出
了一抹笑意,把手上的包放到沙发上,随意地瞟了一眼沙发转角的座机,银色的话机下露出一角白色纸片。
抽出,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绢秀的一行阿拉伯数字旁写着一句:林总,这是你妈妈的电话号码。
心里蓦然淌过一抹苦涩,捏纸的手有一丝颤抖,漆黑如墨的双眸若有似无地划过一丝水影,敛睫,他手指曲起,那张纸卷进了他手心揉成了一团。
曾经的一幕又痛苦地浮现在眼前……
“妈妈,别走!”他抱住了母亲的腰,小脸仰起,一双大眼睛盈满了泪水,他看着她,戚戚哀哀,“爸爸病了,他在咳嗽,你去看看他吧。”
凌雪芬一只手提着皮箱的拉杆,一只手摸着他的头,眼里涌动着晶亮的水珠,哽声道:“十年了,是我该走的时候,楠儿,原谅妈妈。”
外面响起了清脆的喇叭声,那声音把他的心击碎了,泪水无休止地滚落下来,他双膝慢慢地弯曲了下去,挺着胸,任凭泪水滑落,沾湿了胸前的衣服。
他不喜欢哭,可那次,他觉得是有记忆之后哭得最多,最肆意,最疯狂的一次。
儿子对母亲的眷恋,一种母子天生的情感仿佛硬生生,血淋淋地被割离,他痛苦难当,泣不成声。
“妈妈,楠儿求您,求您为楠儿留下来,妈妈……”
凌雪芬漂亮的脸上淌下了泪水,她放下皮箱,蹲下身紧紧地把他搂在了怀里,母子俩哭成了一团。
“楠儿……对不起……”
汽车喇叭声仍在尖利地响着,声声撕扯着他幼小的心,在一声长鸣下,凌雪芬放开了他,飞快地提起箱子冲出了门。
“妈妈……”他哭着,赤着一双脚追了出去,他看到,一位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打开门,把母亲推了进去,然后盖下后擎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坐上车,扬尘而去。
“妈妈……”他跟着车跑,白色的烟雾中,母亲的手伸出了窗户。
白皙,纤长的,在夕阳下划下几道弧线,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在他眼里成了一个白点,成了日后心房里的一个痛瘤……这瘤一触就痛,蔓延四肢百骸。
星火在指尖闪亮,丝丝烟雾圈绕着林浩楠,他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蓝色晶莹的烟缸里已满是烟蒂。
空气中飘浮着尼古丁的味道,他的神经似乎麻木了,直到指尖传来一记灼痛,他的眼睛才有了灵气。
打开窗,灰黑色的天幕已徐徐落下,春风温凉,吹起了窗纱,屋内的烟味慢慢飘散,转身,他闻不到原来的味道。
拎起扔在沙发上的西服,他出了门。
车子停在了阳光小区6号公寓楼下,仰头看向那四楼的窗户,没有灯光。指尖抚了一下已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黑瞳闪了闪,他掏出了手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