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怒罪,奴婢知错了,请小主责罚!”白露脸色刹变,伏首跪在地上。
葭霞紧张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生怕梨落下一个训的便是她,梨落朱唇微起,对她轻轻一笑:“我有些乏了,葭霞,你去准备沐浴的水吧”
“哦”葭霞有些吃惊,但马上按梨落说的去准备了。
琼花苑殿内清丽典雅,绮窗相近,翠户相连,雕栊相映,绣幕相牵,此时殿堂中燃着橘黄色的灯火,灯火照着温暖的光晕。
见葭霞出了二人视线,梨落看着白露说:“那你能保证往后对我知无不言,唯命事从吗?葭霞单纯,我不担心她,但是白露你太陪明,心思又缜密,所以我要你向我保证,不然,我不能留你”
白露垂着头:“是,奴婢保证……”
“那就起来吧”梨落亲和的伸出手扶她起来,白露目光闪烁,不敢看她。梨落问: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梨落看着白露一脸泰然:“不要说你没有,自我回来,你便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 白露不敢再隐瞒,拿出怀中那片竹叶。
梨落接过,当然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从百蝶竹林带回来的:“哦?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如果我不说,你怕又是想背着我去调查这竹叶的来由吧?”
白露不敢回答,一脸愧疚,吞吞吐吐的问道:“小主……是去见了……什么人吗?”
梨落眸锋一转,严肃地逼视着她:“说,你发现了什么?!”
白露一怔,见梨落反应,心下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方才小主接茶盏的时候,奴婢闻到小主手上有股陌生的香味,前两次,小主失踪从外边回来,也带着这种味道……”
梨落惊讶,自己闻闻右手心,可是什么也没闻见,白露说:“这个味道很轻,一般人应该闻不到,奴婢自小嗅觉比常人灵敏一些……”
这个香味的来源无非是那个黑衣人,第一次梨落脚伤是被他抱着出来,第二次,第三次是拖着手……想到这, 梨落心里竟有些莫明的悸动,偷偷地有些开心,脸上不自主地浮出淡淡的微笑。
梨落轻轻的握着手心,像是握着一个十分珍贵的东西,这是他身上的味道……梨落问白露:“这是什么香味?”
白露:“虽然很轻,但应该是兰麝香”
兰麝香?!他身上怎么带有着兰麝的香味……梨落思忖着看着她,眼含警告:“记住,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正想着,葭霞带着两个宫婢端着热水,拿着面巾进来了,葭霞一福身:“小主,水已经在内室放好了,请小主先洗脸,擦个手热热吧”
说着,两个宫婢小心翼翼,战战战兢兢地来到梨落跟前蹲跪着,把热水和面巾捧在头顶,白露和葭霞的防卫之心甚重,梨落的起居一向是由两人照料,其他的宫婢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服侍主子。
葭霞拿起面巾湿过水,拧透后,自然地拿起梨落的手准备擦洗。忽然,梨落有所顾忌的把手抽了回来,把另外一只递给她,葭霞很纳闷,但怕梨落怒气未消,又不敢问。
兰麝香犹在, 只是他人现在何处呢?这是他留下的气味,多留一会,就一会……
白露看着她这个举动,默默地低下了头。
……
春婉娩,客飘零。望穷碧落,杨花飞点如棉!
采月轩的凤仙花期正盛,院中一片紫红,和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带来的杨花,纷纷杨杨飘在采月轩上空,落在娇艳的凤仙锦簇中,绿叶红花飞雪绒,美丽极了!
朱颜坐在院中的石桌浅酌杯饮,神色含伤, 心似醉,她拿着酒杯嘴里幽幽的道:“记得初相守,偶尔间因循成就,美满效绸缪……”
梨落不知何时到了院中,看着她肃寞的身影,一时心头阻滞,千叠闷,万缕愁,不知如何开口。 日日花前常带酒,不辞镜中朱颜瘦。她声音不轻不缓:
“妹妹来了,过来陪我轻饮一杯吧”
梨落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把朱颜手中的酒杯给夺了过去,丢在桌上:“姐姐言辞何以这般感伤?”
朱颜叹了一口气,伸出柔荑,一朵棉絮安静的落在她手心,轻轻的,静静的,柔柔的,淡淡的:
“落花流水春将去,这花心吹得人心碎,怎么不叫人目觑了伤怀抱”
“姐姐”梨落提醒她:“你的春季才刚开始,你看这院中的凤仙不是初绽芳菲么?它的花季还在后头呢”
“有什么用”朱颜怔怔地回道:“花无百日红,既然早晚都得凋零,还不如不开”
梨落:“落红并非无情物,姐姐不要只感伤眼前,养好身子,来日方长”
朱颜面色带白,失了往日的温润,她叫了叫旁边的蓝星:“你去把那坛梨花酿拿来”
蓝星福福身进里面去了,梨落不解,问她:“姐姐这是?”
朱颜:“当时期盼能让大王早日品尝,前日便做好了,只是现在……还请妹妹烦交给大王吧,不过,只是我当时愚笨,这酒,他怕是要给你的”
梨落别过脸,不太高兴:“这是姐姐辛苦做的,你交与他吧……”
“我?”朱颜苦笑一声:“我现在就算守着盏半明不灭的孤灯双眉皱,只怕也是冷冷清清没个人瞅”
梨落实在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又急又气:
“姐姐何以这般消沉?就算你对他冷了心,可为了身家,你也要保全在宫中的地位,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阴险的后宫,是女人最悲哀的坟墓,你看着这院里的绿草红花,难道就未感触世间万物既使消逝, 又怎能不留下自己或显或微的痕迹”
“顺其漂流只是孤老一生,凡事该争取时还是得争取下,比起在宫中独自凋零,我宁选择做烟火木碳,绽放出着花朵,绚丽的消亡” 梨落说着,眼底无限忧伤……
也许,她想争取的是一段烟火般绚烂美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