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已经是百分之百地肯定。当下得意道:“凭什么不能换酒?公子又没说不准换!”我这便端着那杯酒到杨坚面前,“先生,若是信得过源源,就只管把这杯酒喝了。”
我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这个时候,饶是陈公子再说什么混淆视听的话,我都已经当做耳旁风了,他这是在做无谓的挣扎。杨坚看了我一眼,那眼睛好像在问我,莫非我的诛心术已经恢复了。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素来疑心的杨坚或许是被我这眼神鼓舞,突然间来了豪气,慨然一笑道:“老夫这条命都是小姐救来的,是喝杯酒,有何不可?更何况,老夫对小姐的本事深信不疑,这就喝下酒给诸位瞧上一瞧!”
此时此刻,他也不再做其他打算,既然出来混,就是在拼命!又何妨拼上一回呢?于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杨坚一饮而尽。
众人都目不转地盯着杨坚。我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然而,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杨坚依旧安然无恙。
杨坚这次虽然算信任我,但心底到底还是悬着的,此时此刻,只要稍一运气,就能够明白自己的确是没有中毒,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此时此刻不忘趁热打铁,理直气壮地看向陈公子,“小姐,现在所有人都见证了小姐过人的本事,不知道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还有什么话说。”
他这一提醒,所有的人都理所当然地对我流露出钦佩之情来。从十杯酒里头选出唯一的一杯,若能凭运气做到,那也未免太好的运气了。
虽然我比起宇文邕来,识人辨色的本事要青涩许多,陈公子也许能猜到一二,但当我真的笃定地拿起那一杯时,他还是有些震惊了。
眼见众人欢呼之下,陈公子此时此刻的脸则是一块青一块白的,我不由提醒道:“公子,别忘了把头锯下来给小女子做凳子呀!愿赌服输,公子可不要反悔哦!”
我娇笑一声,背后那些仕子无不附和起来。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彻底相信我——万源源,实实在在配得上“天下第一姬”的称号。
一直隐藏于背后的几个彪形大汉已经下意识地往这边挪了过来,杨坚瞅了一眼,有意往我x了靠,以防他们恼羞成怒,突然发难。
哪知道陈公子只是冷哼了一声,“姑娘这么喜欢拿人头当凳子,虽然陈某觉得恶心了些,但既然答应了姑娘,也不妨出去杀个人,来给姑娘做个凳子试试。”
“什么杀人?人家赌的可是你的人头。”已经有人替我鸣不平道。
陈公子冷笑道:“我几时说了要把我的头锯下来?我只是说若是输了,就把头给姑娘当凳子坐,对不对?”他说着,还不忘看我一眼,一脸戏谑的味道。
居然玩文字游戏?!其实他给我人头我还不稀罕呢。我撇了撇嘴道:“公子若是用这样的法子来耍赖,那小女子也的确没办法了。,这儿可有这么多人在场呢,公子公然说要杀人,挑衅王法,我看大家还是把这样的危险人物早些送到衙门里。免得他出来为祸人间,防患于未燃比较好吧?”
我这一说,陈公子面色又是一变,其他所有人也不禁有些警惕地望向他,更有好些干脆站直了身体,犹豫逡巡,陈公子的眉毛朝下猛地收紧,上眼睑向上一扬,眼周围的一圈表皮都绷得紧紧的,我心中一凛,这是典型的将要实施暴力的行为,下意识地就往杨坚身后一躲,还不忘扯了扯他。
杨坚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全身紧绷之下,却也打着圆场,“我家小姐也是开玩笑的,既然大家对我家小姐的本事再无疑问,此事就此作罢吧。”
既然杨坚代表我不再追究,我也没有反驳,陈公子脸上的戾气已去,人“哈哈”一笑,往后一仰,双手抱拳道:“姑娘的确非寻常之人,陈某佩服,陈某收回刚才的话,向姑娘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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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想为我出头,忍不住冲他说道:“这就算完了?”话还没说完,陈公子就抬起眼望了他一眼,眼中的利芒倒是瞬间就把那个人唬得住嘴不说。陈公子再待也无趣,便笑着朝我说了句“后会有期”,随手扔下一锭金锭子,这就离开了。
他这一走,那几个彪形大汉也随之离去。果然都是他的人。
鸨母一见这么大一块金子,眼都直了,也不知道从哪里窜来,迅速地就把金子囊入袖中,恨不能把我抱起来。
其余众人此时才七嘴八舌起来,“哼,他还有脸再来?”“如此诋毁源源姑娘,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跟鸨母说道:“今天源源累了,就不陪诸位聊天了。”便再不理会任何人的挽留,匆匆上楼去了。
事到如今,就算没有让那个捣乱的家伙受到什么惩罚,但他这次挑衅却无疑帮了我一把,今天晚上跟他这一赌局,定然能让万源源的艳名以火箭的速度在汉中一代传扬开来。
回到楼上,杨坚就忍不住高兴地问我,“姑娘的诛心术恢复了?刚才也算是有惊无险。”
我摇了摇头,只是笑道:“时好时坏,其实我也拿不了准。只是碰碰运气。”毕竟新练就的诛心术,并不如之前的那么得心应手,而且我根本就没有看完,实在还需要多多练习和钻研。
“拿不了准,就这样让我去试了?”杨坚苦笑着。
虽然我一直对杨坚持保留态度,但今日他选择代我喝酒那一下,我倒是也偶尔生出一种“共患难”的错觉来,我笑着认真道:“公子放心,阮陌可不敢让公子去死。”
杨坚饶有兴致地望着我,“姑娘的确是个奇女子,之前听说姑娘会诛心秘术。我还半信半疑,没想到天下真的有这样的神技?”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对于杨坚这样阴诡不定的非君子,我可不打算把我和宇文邕的秘密与之分享,我于是岔开话题,“那个姓陈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看样子,十分不简单。”
“出手阔绰,带的人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何止不简单,应该说是大有来头。”杨坚斜了我一眼,说道,“幸亏刚才及时收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若是得罪了他,暴露了你我不说,只怕性命堪忧。”
我认可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个家伙险些就要大开杀戒了,“那个人是公子太平寨的吗?”
杨坚摇了摇头,“依我看,他不像是此地人,严格地说,我觉得他并不像周人,瞧他喝水时的秀气劲,倒像是南朝人。若是南朝人,到这里来又是做什么?”
我瞧杨坚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只怕也猜不透那个人,我于是说道:“算了,管他是谁呢。只要我们小心些,别暴露就是了。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你的三弟就会下山来会一会万源源呢?”
杨坚笑着看了我一眼,重复了一遍我现在的名字,“是呵,万源源。”
万源源的艳名很快就传播开来,四里八乡的土财主,邻县的仕子也争相到红衣楼来一睹名姬风采。红衣楼的门槛都要踏破了,鸨母没办法,不得不采取收门票的方式来限制人流。
然而我以疲累为由,只是由杨坚在房间里头弹了两首曲子,以防止外头那群嫖客太过不满,但接连两日我都没有再出来见客,也没有再玩那个猜字游戏。
一来,那个游戏的关键之处既然已经说破,我想要故技重施已经不能;二来,反正我的本事因为和陈公子那一战,已经深入人心,再不需要证明什么,以免画蛇添足。相反,有时候越是闭门不见,那些嫖客越是追捧,尽管连话都没说一句,却没有一个有任何怨言。
到第三日上,一直偷偷观察人群的杨坚,低低地对我说了一声,“三弟来了。”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五官与杨坚有几分相似,也是十分精致,但与杨坚的妖邪不同,这个男子倒是有几分大气,往俗了说,就是英俊潇洒。人向来都是心宽体胖,杨坚这位三弟因为对权力没有什么欲望,便也不会算计人,成日被女子阿谀奉承,和杨坚自然是迥然不同的。
他包了正中央一张桌子,大摇大摆地坐在那儿,我不禁有些好奇,“太平寨应该也算是草寇吧,三公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这儿,他又掳了那么多女人,怎么就不怕有人认出他来,把他扭送官府?”
杨坚鄙夷道:“此举无异于锦衣夜行,他迟早因此要吃闷子。”
我却笑他,“你担心他,只怕三公子还要笑话你呢。三公子都已经妻妾成群了,你这个当大哥的却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杨坚笑着看了我一眼,打趣道:“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我一时噎住,没有搭腔,只是往外头瞟了一眼,“那我先出去了。”戴好面纱,正要出去时,杨坚忽然说道:“等等,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田弘的儿子田姜。”
我一愣,却见杨坚用手指了指离杨瓒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杨瓒包了一张桌子,自然是引人注目,但那个人却和三教九流不少来客杂坐在一起,若不仔细瞧,倒是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