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锦情急关心,一头冲出了房门,便向钩吻院狂奔,才刚刚跑了两步,林琅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轻轻纵起,速度竟快的疾风闪电一般,风刷刷的从身边擦过,眼前景物竟被拖出了残影,握着她的手凉的惊人,那完全不似人类的温度。爱睍莼璩
花似锦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然后猛然回过神儿来,身边人浓眉大眼,的确是那个熟悉的林琅,可是林琅只懂药术,压根就不懂术法,怎可能带着她飞檐走壁?她来不及多想,急想要抽开手,那人的手却握的铁钳一般,根本挣之不动。
花似锦一咬牙,心念动处,戒指中一枚金针乍然弹出,却碰到了无形的阻碍,竟硬生生顿住,花似锦大吃一惊,急低头看时,他的手正死死的把在了她的戒指上,双手扣起了一个法诀。这戒指是十分高明的储物法器,可是再高明也只是一个储物法器,遇到这种阵仗中才会用到的防护法诀,压根就无法突破。
那人随即回过头来向她阴恻恻的一笑,已经收起了幻术,那白多黑少的眼睛让她瞬间回神,大声道:“涂蟾!”
他冷笑不答,脚下一刻不停,风驰电骋般向前,眼中渐渐划过大片的绿色,又奔了许久,涂蟾才终于停了下来,微微有些喘息。花似锦脚尖着地,踉跄了一下,急抬头时,眼前是密密的矮树,脚下是茵茵的长草,她喃喃的道:“膏肓谷?轹”
涂蟾微微一笑,腥红的唇其薄如剑,白多黑少的眼瞳闪着诡异的光芒:“正是膏肓谷。姑姑别来无恙?”
他手上始终扣着防护法诀,不敢放开她手,两人离的极近,花似锦急别了眼,不敢细看他的模样,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发颤:“你想怎样?”
“你说呢?”涂蟾轻笑:“自然是要让姑姑践昔日之诺……箫”
“什么昔日之诺!那根本做不得数的!”花似锦急急的道:“我灵力少的可怜,根本就没有甚么妖丹给你,你抓我来,难道要养我一辈子不成?”
涂蟾勾唇冷笑:“你的灵力当然不值一提,我想要的本来就不是你那点灵力……你的灵兽即将晋级,它晋级的同时,你体内那股外来的灵力,就会聚而成丹,我要的就是这枚妖丹……”
她愣了愣,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怎知我体内有别的灵力?你又怎知那灵力一定会成丹?”
涂蟾淡淡的道:“姑姑大人好健忘,我修炼三百多年的谛听血莺放在你身上,难道是白放的不成?”
花似锦顿时大吃一惊,谛听血莺模样恐怖之极,她当时见到时,便觉得全身发毛,本来是绝不会忘记的,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忘了……一直到此刻他提起,她才想起……难道谛听血莺埋在身体血脉之中,还会影响人的思想不成?一时只觉得全身发毛,拼命想在身体里搜寻谛听血莺的踪迹,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原来当时他取她的血液说甚么认主,也是假的,显然是某种献祭的手段……
涂蟾看她张惶,更是冷笑,花似锦咬牙定了定神,道:“那我身体中,究竟是什么灵力?”
他挑眉:“你竟不知?”
她点了点头:“对,我不知道。”
他于是呵呵一笑:“不知道也好。”
“……”花似锦咬牙,再问:“那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抢别人的妖丹?你自己没有么?”
他冷冷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真是混蛋!花似锦更是咬牙,怒气一起,惊惧便减了,转头看着他,正色道:“涂蟾,你听着,我就只有你一个仇家,我只要出了甚么事,他们肯定能猜到是你……我家里人都很历害的,你连我云哥哥都打不过,就算我的灵力真能成丹,真能被你拿走,那又怎样?你还是打不过他们的!有灵力是为了得瑟,又不是为了东躲西藏的,是不是……”
涂蟾冷笑别开脸:“少废话!”
她继续苦口婆心的劝他:“这怎么能是废话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实的不得了的实话。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拿妖丹有甚么用,然后我想法子补偿你,我会符咒,你也知道是不是?你想要增加灵力啦,或者怎样,我都可以帮你的,何必硬要取妖丹这么麻烦?”
涂蟾冷冷道:“不劳挂心,我只要那枚妖丹。”
“为什么呀?”花似锦越说越顺:“为什么?涂蟾啊,这符咒之学,千变万化,有很
多你想也想不到的妙用,不如你说说看哪,说说看我我能不能帮你,说说又怎样,说说又不会死……”
涂蟾颇有些不耐烦,来回踏了一圈,找了一块柔软的草地坐下来,两人现在几乎是手牵手,于是她被迫跟着坐下,继续喋喋不休,涂蟾忍无可忍,冷冷的道:“我是毒妖,我丢了内丹,所以我必须找一个毒妖的内丹代替,你觉得你的玉符可以做到么?”
花似锦顿时花容失色:“你你……你说你是……”
他恶意的加重语声:“毒妖!”
她张口结舌,“毒毒……毒妖……你是什么毒妖……”
他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理她,花似锦发了半天抖,终于回过神儿来,大声道:“我知道了!你是癞蛤蟆!”涂蟾涂蟾,反过来就差不多是蟾蜍,他肯定是碧眼蟾蜍!
涂蟾的牙咬的格格响,却打定主意不再理她,花似锦不住发抖,吓到最高点,然后慢慢平伏下来……涂蟾神色刚刚略微宁静,她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涂蟾一时不妨,手险些被她扯松,急用力扣紧,花似锦吓的小脸惨白,满眼是泪:“癞蛤蟆……你是说,我身体里有毒妖的灵力,还会生出一颗毒妖的内丹……我,我……”
一边说,一边就抖的说不成了。虽然毒妖天生就被人如此嫌弃,涂蟾仍旧万般不爽,“对!你也是毒妖!还以为自己多高贵么!”
她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你胡说,我明明是天狐!我是天狐!”
“毒妖!”
“天狐!天狐!天狐!”
“明明是毒妖!”
“我是天狐!天狐!天狐!天狐……”
涂蟾无语的看着她,咬牙别开了脸,放弃这种小孩子斗嘴的把戏……涉及天狐高贵的尊严问题,花似锦忘记了对毒妖的惧怕,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癞蛤蟆!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天狐!”
涂蟾大怒,捏了拳就要挥出,花似锦吓的一闭眼睛,他忽然想起灵兽晋阶在即,灵识放大无数倍,主人受伤甚至情绪激荡,都会对灵兽造成影响……于是他忍了又忍,终于恨恨的放下拳头,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说啊!你说不说?”
他气的脸色都变了,却终于还是屈服,一字一句:“对!你是天!狐!”
她“早这样不就行了”的眼神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涂蟾咬牙切齿,眼不见为净的别开脸……花似锦不动声色的打量他的模样,正想着下一步要怎样,涂蟾已经冷冷的道:“别白费心机了,这么假痴假呆,胡说八道,也不过是白费力气,凡事你一动念,谛听血莺就会感觉到,我之所以扣着你,不是怕你跑,只是为了避免伤到你罢了!”
其实他这一句的关键在于“别白费心机了”,可是擅长把握重点的小狐狸立刻就把最后一句听了进去,原来他不敢伤她……这绝对是个好主意,就算逃不走,最起码也要气死他……于是花似锦闲闲的开口:“对了,你的妖丹为什么会丢了?是不是你太没用了?”
涂蟾冷冷的道:“你想探听我的弱点?何必这么麻烦?我直接告诉你,我怕火,你能怎样?”
“……”花似锦咬牙,然后笑:“哦对呀,瞧我真是糊涂了,你是癞蛤蟆当然怕火啦……但癞蛤蟆还怕一种东西,你知道么?”
他不住冷笑,隔了片刻,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冷冷的道:“怕什么?”
花似锦宽心大放,原来这甚么谛听血莺,也并不是真的能完全察觉她的心思……于是她格格一笑,摆明气他:“笨啊,癞蛤蟆这么丑,当然怕照镜子嘛哈哈哈!”
涂蟾怒气勃发,咬牙别开脸,她仍旧不住的叽叽呱呱,心里却越来越是凄惶,东方天籁一定早就发现她不见了,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曾出现……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云知处,如果云哥哥这时候没有在入定,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找她,翻遍整个药王山找她……
涂蟾也愈来愈是焦躁,也许是因为花似锦心情激荡,无法平静,所以狰狰明显已经到了晋阶的边缘,却迟迟不能届阶。时间越久,涂蟾便越是焦躁,他为了这一日筹谋许久,这一处地方也是花尽心思,可是这毕竟是在药王山,是在东方天籁的地盘上,他背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天权子,不论在什么地方,都难说万无一失。
苦苦的等到入夜,花似锦身上仍旧感觉不到任何异样,涂蟾
坐的笔直,花似锦也实在说的累了,只得停了下来。凭着主人与灵兽的感知,她能感觉得到狰狰体内灵力在堆积,她的灵力也开始鼓荡冲撞,渐渐剧烈,冰冷的灵力遍布全身,花似锦开始发抖,牙齿打战:“我好冷……”
涂蟾一声不吭,她一手抱着肩缩起来:“好冷啊,好冷啊……”
天越来越黑,她的声音也越来越是瑟瑟,却半刻也没停过,涂蟾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她比他声音更大,“可是我很冷!很冷!我快要冻死了!你穿这么多你当然不冷了,凶什么!死癞蛤蟆!我死了鬼才有妖丹给你!”
涂蟾濒临抓狂,忽然站起来,伸手就解开了腰带,花似锦吓了一跳,顿时噤声,却见他把腰带一丢,然后解下了外袍,两只手一交替,便把长袍脱了下来,丢给她:“穿上!”
花似锦愣了愣,一昂小下巴:“你的衣服这么臭这么脏,谁稀罕穿!”
涂蟾怒极:“那你就冻死吧!”
她于是继续发抖,继续嚷嚷,涂蟾再忍了半刻,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拎起了外袍,轻轻一抛一扯,把她紧紧的包了起来。多了一层厚厚的衣料,那种寒冷似乎的确轻了些,花似锦缩起来感觉了一下,然后道:“喂!”他理都不理,她放大声音:“喂!癞蛤蟆!”
他的牙齿咬的咯的一声:“又有什么事?”
她从衣服包里伸出一根小手指,点了点,“那件衣服也给我。”
涂蟾愣了愣,看看自己身上薄薄的内袍,她一脸的理所当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恨恨的扯下来给她。小狐狸做任何事当然都不是没有目的的,于是在他双手交错的一瞬间,她试图从戒指里招出长针,然后失败……涂蟾把那件衣服恨恨的甩到她身上,他身上便只留了一条亵裤。
涂蟾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他看上去明明十分瘦削,下巴都是尖的,一脱了衣服却显得十分健美,胳膊粗壮有力,肩膀到腰腹的线条流畅,肌肉匀称有力,小腹上整整齐齐的键子肉。花似锦打量了两眼,觉得他这样子也不算太难看,于是没什么诚意的赞道:“你脱了衣服比穿着衣服好看多了。”
涂蟾白到透明的肤色顿时涌上深红,怒道:“你……你,不知羞耻!”
“切!”花似锦不以为然,“我又没拉着别人的手不放,我又没脱衣服,到底是谁不知羞耻?”
“……”涂蟾愤怒的闭上眼睛,花似锦也实在有些累了,于是站起来,涂蟾被迫跟着站起,咬牙看她,她理都不理,裹着一身的衣服挪到一棵树旁边,倚着树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本来心里还崩着一根弦,可才刚一倚到树上,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正睡的迷迷糊糊,忽觉得手臂一抬,他抓着她手站了起来,然后背过身,花似锦睡的迷迷糊糊,被他拖起来,怒道:“你干什么啊!”他似乎有些迟疑,她开始拉拉扯扯,想重新坐回去,于是他咬牙道:“我,我要小解……”
虽是咬牙咆哮,声音仍旧很低很低,花似抽愣了愣,小脸儿血似的红了起来:“混蛋癞蛤蟆!你这只大色狼,你要……那你还不放开我!”
涂蟾冷笑一声:“休想!你别动!”
他开始解裤带,花似锦又是愤怒又是羞耻,想也不想的一脚踢出,就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他站的笔直,一动不动,她于是噼哩啪啦又是几脚……正踢的欢,就听小河流水哗啦啦,花似锦羞的脸上直要滴血一般,使尽浑身解数,拼死一挣,他的手被她挣的一滑,下意识的略侧身,花似锦尖叫一声,急抬袖遮了眼。良久,他明显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响起,道:“真是淫狐,想看就说一声,何必这么费力?”
花似锦其实压根就没看到,一听这话,顿时恼羞成怒:“有什么了不起!这么小好意思显摆吗?”
涂蟾气的险些当场呕血,怒瞪着她,就在她以为他要当场掐死她的时候,他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拉着她的手便向密林深处走去,花似锦心念电转,急放大声音:“救命!我在这……唔……”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拖着就走,花似锦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分毫,只走了十几步,他便一矮身钻入了藤蔓丛中,然后涌身向下一跳。
身上猛然就是一凉,花似锦的牙齿格的一声撞在一起,原本就是全身发冷,这一下,更是几乎从里到外都冻成了冰坨,他居然带着她跳进了水中,然后飞也似的向前潜游,
眼前一时微微泛白,一时又是极致的黑暗,他似乎是在地底的暗流中穿行,速度快的出奇,足足隔了一柱香的时候,才终于溯流向上,波的一声出了水面,跳到了岸上。
花似锦整个人缩成地上,抖成了一团,涂蟾看了她几眼,沉声道:“你怎样?”
花似锦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似乎下一刻就要昏厥,涂蟾犹豫了一下,还是扯开她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从地上扯了长草,一把一把的丢去她身上,一直到几乎把她埋起来,一边冷冷的道:“怎么这么没用?你身上的灵力难道摆着好看的不成?连御寒都做不到么?”
花似锦只是发抖,隔了许久许久,才勉强的发出声音:“涂蟾,这样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我现在这样,狰狰不可能晋级,你明不明白?你死守着我,也没有用处。我如果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只平白多了一个仇家,我花伯伯,我云哥哥,一定会不死不休的给我报仇的……”
涂蟾十分烦燥,“少废话!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苦笑,缓缓的闭上眼睛,竟微有昏厥之状,涂蟾恼了,一脚踢过去:“别睡!这时候睡,你真想死么?你不想见你的云哥哥了?”
“我想……”她张开眼睛,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小脸儿却冻的发青,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你带我见见云哥哥,然后我再死,好不好?”
涂蟾竟是心烦意乱,一咬牙,忽然把她往背上一甩,然后开始弯腰拣地上的枯枝败叶,迅速聚到一起,丢一枚烈火珠进去,火便熊熊的燃烧起来。那种带着灼烫的温暖扑面而来,花似锦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涂蟾却显然十分不舒服,却仍是一言不发的挑起衣服晾起,然后把她抓下来,面对火堆,翻身坐到她背后。
花似锦才刚刚喘匀几口气,身上渐觉复苏,涂蟾便是一怔,然后一跃而起,飞快的抓过半干的衣服包在她身上,大踏步走到潭边,花似锦一声苦笑,闭了眼等那入水的冰冷,他却微一迟疑,居然并不下水,反而钻进了藤蔓丛中,然后矮了身子一路狂奔……他对陆行显然不及在水中,一程急奔,又有些喘息,奔出很远,才慢慢停了下来。
花似锦乍冷乍热,加上内力激荡,神志已经有些迷糊,却仍是可以感觉得到这毒妖心中的一丝丝善意,他显然是为了她才不入水的……就算最终是为了图谋她的妖丹,她仍旧承情。
就这么来来回回,短短一天,竟不知换了多少地方,有一次,她甚至听到了天权子大呼小叫的声音……找她的人显然不止一拨,到最后,东方天籁显然动用了整个药王阁的人,膏肓谷已经处处都是人声。
花似锦一直被涂蟾背在身上,也能感觉得到他的气力渐渐衰竭,于是轻声劝他:“涂蟾,我到现在也不曾感觉到狰狰有半点要晋级的迹象,我的情形不稳,狰狰就无法晋级。但是现在这样,你根本躲不了多久了,何苦硬撑?我答应你,你放我回去,我求我花伯伯帮你炼颗琉璃丹出来,虽然不及妖族本身的妖丹,但也可以纳灵聚力,好不好?”
涂蟾一声不吭,只低头疾奔,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缩在一棵树下略略休息。他上身光-裸,她直往下溜,他便随手把她往上托一下,一边冷冷的道:“你可知毒族修炼有多难?你可知毒族修出这一枚内丹,要比旁人多花多少工夫?生就甚么种族本来就不是可以选的,我是碧眼蟾蜍,难道是我能说了算的么?”他似乎触动心情,声音渐高,“我何曾做过什么,就这般人人喊打,这对我公平么?”
花似锦觉得这时候她应该安慰他……她也的确有些同情他,可是话到嘴边,仍是气的死人:“你现在人人喊打,是因为你挟持我,谋夺我的妖丹,跟你是什么族没什么关系。其实你觉不觉得,你就是在自寻烦恼诶,你不是会幻术么,你干嘛不假装自己是好人?你装的像些,谁知道你是癞……咳,碧眼蟾蜍?就算是我这么聪明,你自己不说,我也猜不到啊!你生的模样好看,身材有料,学我哥哥去人间当花花公子多好玩?”
涂蟾气的喘气,良久才冷笑一声:“世间三大毒族,鸩,白头蛇,碧眼蟾蜍……是根本不可能婚嫁的,若与人交欢,对方立刻就会中毒而死……你连这也不知?”
“呃……”小狐狸想了想,庄重而鄙夷的,“你就一定要贪图这种世俗的身体之爱么?你就不能空灵一点,好好的跟人家谈谈情,谈谈琴棋书画,人生理想什么的?”
涂蟾彻底无语,停了一停,居然轻轻一笑:“你还真是想的开。这样罢,我取了你的妖丹之后,就饶了你的小命,算做……你夸我那一句的报答。”
她答的飞快飞快:“那我多夸几句,夸十几上百句,你就放我走,好不好?”
涂蟾微微一笑,她正巴着他光裸的肩看他的脸色,便把这一笑捕入眼中,不同于平日那种阴阳怪气,这一笑竟显得十分的明朗美好,即使他是人人喊打的毒族,其实真正的面目也并不如何可憎……而且也同样是有恩必报的,他们只是不擅长与人交往,所以旁人就更加的不了解他们,更加的惧怕……久而久之,势成水火。
花似锦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涂蟾一皱眉,却随即察觉她这一下是纯善意的,脸色又慢慢的和缓下来,再把她往身上托了一托,转身往前走,一边道:“你放心,其实取妖丹并不痛苦,谛听血莺会直接将妖丹取出,那情形不过相当于丢失了一碗血。”
花似锦不吭声,想了一想,问道:“我身上究竟是什么毒妖的灵力?”
他迟疑了一下:“应该是鸩,天下首毒的鸩,我起初以为你是狐鸩的后代,可是却毕竟不可能,鸩是不可能娶亲生子的。所以我细细察看,才发现你身上有鸩的灵力……其实我在锦官城时,就已经在盯着你了,我进这药王阁,就是追着你来的。”
花似锦一愣:“什么?你,你……”涂蟾一声不吭,她于是狠狠的一拍他的肩:“混蛋,那我被云哥哥欺负挖地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涂蟾瞬间无语,可是这种谈话方式从所未有,竟让他心情异常平静温和,停了一停,缓缓的道:“其实云知处灵力并不十分高,可是不知为何,我每次看到他,便觉得从心底里凛然生惧,真不知是为什么……要不是他在天缘客栈,我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就是传说中的邪不压正了!”花似锦拍拍他,然后想了一下,十分疑惑:“可是我身上为什么会有鸩的灵力……”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个山洞,涂蟾看左右无人,于是闪身而入,将她放了下来。花似锦一进了这山洞,便觉得体内灵力像火一般,轰的一下便燃烧了起来,几乎是立刻的,狰狰也似乎有了感应,灵力迅速堆积凝聚……
这山洞一定有门道,原来他左穿右插,最终的目的却是这个山洞……花似锦站立不稳,扶着山壁坐了下来,涂蟾也跟着盘膝坐下,就坐在对面,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花似锦有些苦笑,却情知这次避无可避,终于还是盘膝坐好,闭上了眼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样,狰狰晋级幻宝兽,只有这一次机会。花似锦索性沉下心来,遥遥感应狰狰体内的情形,尽力抑着体内狂躁的灵力,全力辅助狰狰晋级。狰狰本来就已经到了晋级的边缘,蓄势许久,只差这最后一步,她这一伸出援手,很快便水到渠成……遥遥的,听到天空中惊雷滚滚,显然是狰狰晋级引来的雷劫……一连数下,直震的地动山摇。
涂蟾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一对淡色的眼瞳死死的盯着她,花似锦全力辅助狰狰,听到雷劫的同时,身体内绷紧的弦儿顿时就是一松。苦苦压抑的灵力顿时四散迸流,冲入四肢百赅,每一处血脉……
花似锦只觉得全身肌肤骤然膨胀,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丹田中好似忽然炸开了一个火球,那种奇异而汹涌的灵力,便如出闸猛虎一般乍然冲出,岩浆似的滚过全身,所过处有如火灼般剧痛难当,那股冰冷的力道随即逆流而上,两者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花似锦全身剧震,痛哼出声,一口鲜血顿时冲口吐出,然后又是一口……小小娇弱的身体怎堪这般狰狞的力道,那力气似乎在疯狂撕扯她的身体血脉,只这一瞬间,眼看她便要香消玉殒!
………
数里之外,钩吻院中,正在入定的云知处只觉得心头一阵剧痛,猛然张开了眼睛。胸口有什么正在剧烈颤动,云知处急取了出来,锦囊中,那个嵌了“锦”字的如意环,竟通体化做了血色……
是锦儿?锦儿出事了!云知处心头剧震,想也不想的跃身出去,籍着护身法器与主人的微妙感应,以一种惊人的急速,奔向那个地方……那种速度,几乎超过了极高阶修士的瞬移!
几乎是立刻的,他看到了那个一身是血的小小人儿,她身边站着一个墨袍男子,正略弯腰,似乎想要扶起她,却不知为什么,竟僵在那儿,而另一个上身光裸的男人,正软倒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云知处一眼扫过,径扑上前,将花似锦拥入怀中,花似锦下巴衣服上淋漓的俱是鲜血,已经痛的神志迷糊,一看到他,却是眼前一亮,喃喃的道:
“云哥哥,云哥哥……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了……”
云知处心头狠狠的一疼,咬牙道:“别说话。”
他正双手抱着花似锦,索性便用自己的印堂,去触碰花似锦的印堂,触肤有如火灼,然后迅速被她弹开,云知处咬牙再触,却又似乎其寒如冰……冷热交替……云知处竟是满心惊惶,急将她交到右手,伸左手轻触她的印堂,灵力初初探入,便被迅速弹开,那种情形,好像她的身体中正在进行激烈的打斗,所以外人根本无法踏入一步……
只听衣袂带风,东方天籁已经跳了下来,然后是天权子,一眼看到这般情形,俱是一怔。旁站的墨离虽然没有人认识,身上的气息却十分明显,明明白白的八阶药王,于是东方天籁急问道:“怎么回事?”
墨离抬头,面色十分苍白,显然心情激荡,眼神却颇有几分奇异:“你相信么,她身上居然有三大毒族的灵力……鸩妖,白头蛇妖,现在又加了一个碧眼蟾蜍……我真的很奇怪,这般情形下,她居然不会死?”他顿了一顿,微微摇头,“不,我不知道她如何才能不死,可是她的命相特别,她应该不会如此早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方天籁顿时怔在当地,连天权子也瞬间噤声,两人面面相觑,竟是心痛不已。
原来花似锦的灵兽狰狰晋级成功,她的灵力本该随之晋阶,然后顺理成章聚而成丹……这正是涂蟾打的如意算盘。可是一番激荡之下,属于东方天籁白头蛇妖的灵力鼓荡振奋,却终于惊醒了墨离鸩族的强大灵力,两者交汇,强强相逢,激烈冲撞,将她小小的身体做了战场……而对面的涂蟾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她吐血不止,情知有异,急上前相扶,他借谛听血莺之助,能约略察觉她灵力异样,一念之善,想要助力压伏,于是将灵力推入……他亦是毒族,体肤一触之下,墨离的灵力便似漩涡,竟连他的灵力也迅速吸去,且一直吸到涓滴不剩……
于是此时的花似锦,体内居然汇集了三大毒族的灵力,虽然这中间鸩族的力量较强,可是毒妖之力本就与旁的妖族完全不同,恰如病去抽丝,极难消饵,且所过处流毒无穷……这般的情形,完全就是必死之局。现摆着一个八阶药王,一个七阶药王,也是完全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在等死中,企盼一个奇迹……
云知处死死的抱着她,双瞳雪亮,紧紧的抿着薄唇。墨离的话,他每一句都听在耳中……怀抱着念兹在兹的女子,他以一种奇异的坚韧抑着满怀的惊惧与悲恸,集中每一点精神,每一分智慧,脑海中只余下了一个信念,要救她,要救她!
云知处忽然闭了一下眼睛,一把抱起她,便向山洞深处走去,一边道:“大师哥,帮我护法。”
墨离神色骤变,唇角颤动,却竟不曾开口。东方天籁下意识了应了一声,踏上一步,却也一时却不知要说什么。看他云知处的动作,他能约略猜到他要做什么,却不觉得会有用,更不觉得他能做到……可是当其时,除了这样,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山洞最深处,云知处褪去了花似锦的衣服,然后是自己的,裸裎相见,她娇小的身体玲珑有致,此时看来,却不由得满心痛惜……他缓缓的平抑了一下呼吸,然后闭上眼睛,覆身上去,两人的身体密密相贴,密切到没有空隙……
如此亲密,情形却毫不旖旎。两人上丹田印堂相贴,中丹田绛宫相贴,下丹田关元相联……性命交修,血脉融汇,阴阳和谐……很快,属于云知处的,堂皇正大又极为纯粹的灵力,籍着两人上中下丹田的接触,带着势不可挡之势,迅速涌入了花似锦的身体内……
突然多出的力道让混乱的情形更加混乱……可是随即,他的力量竟气吞山河,风云变色,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将这些乱冲乱撞的力道,狠狠的压伏下去……
那力量不甘屈服,暴起反击,令得花似锦痛哼出声……只是这小小娇弱的一声,却似乎惊起了暴怒的巨龙,那力量被激起了怒火,自洪流般的一道,迅速变得强大无匹,无处不在……
这力量强大却又如此温和,汹涌却又至为宁定,内敛却又大气磅礴……这是一种专属于云知处的力量,如此强大无匹,却如此让人安心。不为杀戮,只为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而存在……只是一瞬间,便将整个局势控制住……将他想要保护的人,密密的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中……
随即,他开始运转灵力,将这股力量一点一点的融汇吞噬,纳为已用……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因为墨离的灵力与任何的灵力都不相同,他的灵力是有毒的,要服毒而不伤身,且要将这份天下第一毒制
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几乎,毕竟不是绝对……压伏力量需要勇,吸纳力量则需要智。
终于,他一点一点的吸纳了属于白头蛇妖的灵力,然后是属于碧眼蟾蜍的,再然后,他缓缓的缓缓的将有毒的灵力聚而成丹……这种情形,就相当于人无法与刀剑血肉交融,但是却可以令刀剑为我所用……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叮咚一声,恍若伦音,识海中满眼空明,两人体内同时多了两枚内丹,一枚是属于他们的,一阴一阳,一枚则是那有毒的内丹,一分为二……此时此刻,两人体内的灵力完全平衡,这中间融汇了云知处的灵力,花似锦的灵力,还有三大毒族的灵力,然后一分为二,取阴就她,取阳及他,全然平衡。
这种情形说起来容易,但其实处处俱是险之极也,只要一点点疏漏,就足以令两人一起死去……
须知彼此裸裎相见,要不妄动欲念已经很难很难……而丹田相贴,灵力本有护主本能,要先护对方,后及自已当然更难……三股力道相持不下,要压伏他们而不伤到花似锦,更是难上加难……灵力有毒,要收伏而不受害,更是几乎不可能的……
若有情,难抑欲念,若无情,怎能舍身,这才是最难的……这种强大到变态的自制与自信,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做到……可是云知处却居然做到了……
劫后重生,花似锦缓缓的张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种种痛与伤,似乎只是一个梦……她起初神志迷糊,渐渐却已经清醒,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发生了什么……
四目对视,他对她轻轻一笑,绝美凤瞳中流光溢彩,附了耳,他柔声相询:“锦儿,嫁给我,好不好?”
她用力点头,勉力抬手,揽上他的颈项:“你不准反悔哦……”
“小色狐狸……”他轻轻笑,低头吻她淡色的樱唇:“我绝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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