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307:以为我想不开吗?(二更)

江小鱼下车之后,循着记忆走上那条被镇上的人一点一点用锄具开拓出的嶙石山路。

寒冬过去,大地回春,山路两旁的植被开始吐出新芽,嫩绿嫩绿,昭示着新生的喜悦,一阵裹挟着湿气的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在这些山上,总会长出不知名却好看味道又好闻的花。

江小鱼边走边看,或许是害怕见到即将见到的一切,这段明明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走了一个小时。

最后,她终究是来到了渡口。

一年过去,清溪河的水流褪了回去。

与她想像中的画面有些出入。

这里很宁静。

河面平静,泪水粼粼,清风徐来,荡漾出一片温柔的涟漪。

整个清溪河把清溪镇围了个圈儿,而在清溪河外,四面均是山把清溪河围住,其中两座山形成的山谷里,那里则是进清溪镇的渡口。

可以说,山与河,把清溪镇围成一个独立的世外桃源。

岸边有许多船辄印,从地上的痕迹便能看出,当时的情况很紧急。

江小鱼站在堤坝处,极目望去,太远了,看不太真切,然而她却能从远方的天空看到腐朽的味道。

只是,曾经那座她时常坐在上面把脚丫子伸进河里泡的木桥已经不见了。

再远一点,便看不清了。

她的家,在另一边。

可现在,她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了。

江小鱼深吸口气,既然来到这里,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走进水里,温热的水浸湿她的裤子。

清溪河水温常年恒温,哪怕是在大冬天,它也不会变得冰冷,所以清溪河里的鱼很鲜美,常有外人前来垂钓。

只是清溪河里的鱼不好钓,外面的人进来钓,有时候一天也不一定能钓到一条。

用江小鱼小时候的话来说:这些鱼儿成精了。

她爹轻敲她脑袋,说:万物均有灵,它们不过是懂得避让而已。

虽是如此,但她爹却隔三差五给她弄一条鱼上来,每每吃着可口的鱼肉,江小鱼内心就不由满足:管他什么灵不灵的,反正她能吃到就行。

清溪河向来平静,从江小鱼在清溪镇生活十多年来看,清溪河从来没有发过大水。

几年前出事也是百鬼兽搞的鬼。

当初江达羽以身净化清溪河里由百鬼兽带来的冲天戾气,所以不可能是戾气捣鬼。

那么,清溪河是因为什么发大水呢?

或者,这只是一次常的发水,并没有其他意味在里面?

可这个理由,江小鱼骗不了自己。

她将手探进水,一片温暖,湖水平静,水流温柔,没有什么异样。

忽然,江小鱼把外衣脱掉,整个人沉进河水里向深处游去,温暖的感觉瞬间包裹住她。

她憋着气,在水里睁开眼睛,河水清澈,水流把她的身体往水面上推。

江小鱼猛的瞪大眼睛。

水里的她,忽的张开嘴,喊了一声‘爸爸’。

水涌进她嘴里,一连串细小的水泡从她嘴里吐出,水流忽的急促流动,想把她往岸上推,然而江小鱼却拼命的往水底游。

哗啦一声

有破水声传来。

江小鱼抬头去看,只看到一个快速的身影接近自己,然后腰间传来一股勒力,江小鱼转头看,是傅景生。

她张嘴就想喊他,傅景生却会错了意,以为是她肺里没空气了,脸色一沉,倾身吻住她,将新鲜的空气渡给她,随后搂着江小鱼往水面上浮。

这次江小鱼没有挣扎,她只是低头往下看了看,她真的感受到她爹了。

——当初江达羽牺牲自己净化清溪河之后,江小鱼有意无意的,不再到清溪河边,后来等她走出来,也到了去大学的时候。

离开之前,她在河边待了一晚,然后对着清溪河絮絮叨叨了一晚上,或许心底深处还是有些阴影吧,直到离开,她都没有碰过清溪河的水。

苏北辰在岸上等待,看到傅景生搂着江小鱼游过来时,上前搭手。及至上岸,苏北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傅景生已经紧紧搂住江小鱼,手背上青筋根根爆出,但他却一个字也没说。

苏北辰心中一叹,没有说话。

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切,他的心也还在怦怦剧烈的狂跳。

苏北辰和傅景生在江小鱼离开后一个小时就醒过来了。

俩人就像是相约好的一样前后醒来,接着从任爱国那里得知清溪镇的事以及江小鱼的下落,两人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就怕这傻东西做傻事。

——虽然他们均不相信江小鱼会做傻事。

但万一这东西钻牛角尖了呢?

结果一到渡口,看到岸边的外套,两人心中一跳,傅景生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往河里跳,苏北辰见他下河了就没再下河。

好一会儿,渡口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江小鱼抖了抖,傅景生这才反应过来。

看到湿漉漉的脑袋,傅景生用尽浑身力气才让自己小心翼翼的捧起江小鱼脸:“你到水里做什么?嗯?”

江小鱼这会儿还有点懵,眼中的焦距过了一会儿才对上,看到近在咫尺冒着水珠的脸,江小鱼浑身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完了,闹大发了。

江小鱼说老老实实的说:“我只是想下水感受一下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傅景生一怔,江小鱼接着说:“清溪河从来没发过大水,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发大水。”

“结果在水里感受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当然,清溪河太大,我一时感受不到也是正常。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我感受到了我爸爸。”

“师父?”江小鱼话音一落,旁边传来苏北辰惊疑的声音。

江小鱼这才想起,她还没有把江达羽真正的死亡原因告诉他。

她刚要解释,苏北辰看她浸湿的衣服:“先把衣服弄干再说。”

江小鱼抬头,眼里是询问,怎么弄干?

符术里可没有烘干符。

苏北辰信手画了一张风符,接着江小鱼儿傅景生两人只觉得一阵狂风席卷在身上,不一会儿,衣服头发就干了。

江小鱼&傅景生:“……”

不过见到江小鱼丁点事也没有,傅景生心中的担忧总算是降了下去。

苏北辰捡了些树枝,起了个火堆,虽然身上的衣服吹干了,但那股风就跟夏天的强力风扇一样,加上这个时节,吹在身上哪有不冻的,所以江小鱼赶紧窝在傅景生怀里靠近火堆烤火,暖暖身子。

江小鱼享受着傅景生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头发,这让她感觉自己像只宠物一样被傅景生宠着。

她开始给苏北辰说江达羽的死亡原因,江达羽听后,浅浅的皱眉。他的眉羽间却并不意外,在江小鱼说江达羽对付百鬼兽时,苏北辰便隐隐猜到了结局。

本来江小鱼心情很难受,可这会儿再度说起江达羽的事,她才发现,好像随着诉说,她心里的难受慢慢的像抽丝一般抽了出来。

象征着家的‘房子’虽然不在了,但现在的她,已然有了新的‘房子’,有了新的家。

而她的爹,永远活在她心中。

整条清溪河,里面的每一滴水都有她爹的影子,只要清溪河在,她的家就还在。

“你们刚刚是不是以为我想不开呢?”说完后,江小鱼脸上或多或少萦绕的些许难过已经消失,用满血复活四个字可以完美的形容她。

话音一落,她便感到头皮一痛,抬头控诉:“傅景生,你扯到我头发了。”

傅景生冷笑:“扯的就是你。”

江小鱼:“……”

不提还好,一提傅景生心里又是气又是闷又是疼,但看江小鱼委屈巴巴的模样,心又软了下来。

“哪里扯疼了?”他问。

江小鱼立刻打蛇上棍,伸手指着头顶一处:“这儿。”

傅景生放轻了力度给她揉。

江小鱼舒服的眯了眯眸子,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来,我走的时候你们都还睡着呢。”

“诶,对了,师兄,你们在车头做了什么?那股邪恶强大的力量是什么?是你击败的它吗?又是怎么把车送回原有轨道的?还有为什么车开进幽冥道?”

噼里啪啦的,江小鱼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她以为苏北辰会很全面的回答她,结果就苏北辰也是蹙了蹙眉,脸上闪过些许疑惑:“我也不知道。”

江小鱼立刻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她转头去看傅景生,傅景生同样摇头:“我也不知道。”

江小鱼咬牙切齿:“能不能说详细一点。不知道也要有个不知道的原因吧。”

苏北辰和傅景生相视一眼,最后由苏北辰来说。

他先是说到鬼面猴,江小鱼打断他:“鬼面猴是什么鬼?”她怎么没听过。

苏北辰给她简单说了下鬼面猴,江小鱼听罢,拍手大笑:“幽冥界里的东西居然也能杂交出来?厉害了。可见这个世上,不论是人,还是动物,抑或是那些东西,都逃不开‘繁殖’二字。”

她笑了一阵,示意苏北辰说,苏北辰轻轻摊手,这个动作如果由长相不大顺眼(丑)的人来做,就是猥琐,但由苏北辰做,无端生出一股优雅来。

江小鱼觉得自己没救了,明明是想了解当时事情经过的,怎么她脑子就跳出这个圈,反而关注起她师兄的颜值了呢?

好在她很快便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股力量应该所属幽冥界一只王级畜牲,如果真要斗的话,倒也未必怕它。只不过我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思绪忽然就被冻住了。”

说到这里,苏北辰显然很费解,过了一秒后,他解释:“那种感觉仿佛是时间被冻结,中间的那几秒时间差被不知明的力量所抹杀。等我重新思考时,就发现,那股力量不在了,鬼面猴死了,天亮了,接着便晕过去了。”

傅景生点头附和苏北辰的话。

他们所经历的简直匪夷所思,明明前一秒,他们就要迎战,下一秒发现所有危险都脱离了。

江小鱼眨巴着眼睛:“你们说你们醒过来一会儿就晕了?”

“那你们有没有走出车头?”

傅景生和苏北辰齐齐摇头。

江小鱼小脸变得严肃:“可是任爱国说,他们是在连接车头的那节车厢找到我们的。”

她加重‘我们’二字,“你们就在我身边。”

如果傅景生和苏北辰当时就晕了过去,那么他们是梦游着走到她身边的?

江小鱼话刚落,两个男人的神色也紧绷起来。

“这么说来。”傅景生斟酌出声,“可以推测出,在车上,除了我们这一行人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有着比你和北辰还要厉害的本事,毕竟能悄无生息的让北辰晕倒,把我们的‘时间’截断,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吧。”

傅景生说的很有理。

江小鱼和苏北辰同时点头。

他俩脸色沉重,江小鱼说:“如果这个人一直在车上,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和我们联手?而且以他(她)展露的修为,应该不可能让火车被拉进幽冥道吧?”

“不对,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厉害到能把时间冻结?”不是江小鱼不愿意相信,而是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苏北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既然能分三界,我们又能使出异于普通人的力量,为什么就不能有冻结时间的能力呢?”

江小鱼想了想,觉得苏北辰说的也有道理。

但是——

“而且这个人,估且是人吧,你说他出手了,把车拉离到正常轨道,为什么最后你们昏倒,他还把你们送到我身边呢?这实在是没道理。”

“难道认识我们?”

江小鱼极速思考,看看自己是不是认识哪个高人。

但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她认识的高人也没几个。

比如阿南,是个大妖,但在她看来,能力应该与苏北辰相当。

可是这个能冻结时间的能力也太逆天了吧。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能力,这个人才能轻易的杀了鬼面猴,逼退那股力量或者杀了那股力量。

江小鱼一会儿皱皱鼻子,一会儿皱皱眉毛,粉嫩脸蛋上的表情恁多,她全然没发现,两人男人正在盯着她看。

——江小鱼暖和过来后便自己坐到一边烤火,当着苏北辰的面,还是尽量少与傅景生亲密,免得刺激到她师兄这个黄金单身汉。

——看,她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小师妹。

江小鱼发现周围没有声音,停止脑袋里的猜想,抬眼一看,就对上两个男人的目光:“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少女啊?”

傅景生&苏北辰:……

“算了,既然想不通便不想了,人家好歹救了我们,也不露面,这才是高人风范,那什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呐。不行,我得学学他。”江小鱼摇头晃脑的说。

傅景生和苏北辰已经找到话来说她了。

江小鱼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疑惑半解,衣服也干了,身体也暖和了,也该做她想要做的事了。

拍拍屁股站起来,江小鱼看向对面模糊的清溪镇,对着两个男人说:“我要过去看看。”

两个男人没有异议。

不过——

看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傅景生默了默:“我们怎么过去?”

江小鱼:“我去看看当初我做的木筏还在不在。”

说完便沿着堤坝朝前走,大概走了二十米远,在两个男人注视下,江小鱼像只猴子一要迅速踩到石壁上凸出来的石块,三两下就往上爬了三四米,然后在一处横出来的巨石上站立。

就见江小鱼人影闪了一下,消失在了巨石上。

两人皱眉,走过去,才发现巨石连着一个山洞。

江小鱼惊喜的声音传出来:

“太好了,我的木筏还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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