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小白柯地遇险
风逸和灵儿、春林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柯地;偏是那驾车的黄牛老弱不堪,走上两个时辰就要食草饮水、歇息一阵子;车夫也是无可奈何,老牛是他族中最贵重的财物,他当然不能令它太过劳力。
风逸安抚着灵儿,“妹子,不必着急,同儿和小白见了面,小白当会把事情向他解释一番,两人既是为结盟相约柯地,不会出大乱子的;我们总能在同儿归国之前见他一面的。”
听他这样说道,灵儿仍是不能安心;姬同是个感情易冲动的孩子,怕是听闻父母被奸人掳掠绑架,情急之下会将怨气发泄到小白身上。
此时,姬同在曹沫将军和一队高手侍卫的护从下,已进入了齐境;公孙隰朋的手下执令旗在前面开道,他们这队人马行得甚为快速。
姜小白早已到了柯地,先前他已经请齐宫的阴阳师在此地选了良址,筑起了一座高大的祭坛,专门等着鲁侯前来会盟。
前时鲍叔牙自作主张带精兵攻入鲁地,结果被曹刿领军打得七零八落,他没脸回临缁;又以齐王的名义到宋国求援兵,宋君一向与齐王宫交好,于是命猛将南宫长万去助他们的老盟友齐国去攻打鲁军。
没想到,鲁国早有良计对付他们:大将公子偃和部下身披虎皮,夜袭宋营,不仅打败了支援齐兵的宋军,还俘获了宋将南宫长万。
鲍叔牙回到齐王宫时满面羞愧,跪地请求主君重重地处罚他;姜小白念在他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又曾忠心护卫、将自己推上王座的功劳上,没有治他的罪,只是免了他的上卿之位,令他回自己的采邑归养;鲍叔牙的仕途从此是了结了。
姬同在公孙隰朋等人的指引下,来到柯地的新坛。
那场面气派令他暗暗吃惊;只见高大的石筑祭坛下,满布着精壮的披甲兵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高扬着青、红、黑、白四色令旗,各有一名将官统率着身后的勇士。
祭坛高达七层:每层都有巫师执杖唱乐;坛上左有钟,右有鼓,祭台粗柱的东西两边,各拴着一只黑牛和一匹白马;祭坛的最高处立了一面大黄旗,旗上绣着‘方伯’(霸主)二字;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两国君王盟誓之后杀黑牛、斩白马,以鲜血祭告神灵。
姜小白已得了快马来报:鲁侯君臣已入柯地;他一早就上了祭坛等候姬同。
鲁侯带着侍卫就要登上祭坛,一名齐兵向鲁侯拱手道,“主公有令,请鲁君一人登坛,其余人可在坛下等候。”
姬同冷哼一声,面上全无惧色,他让属下们在下面候着,一人上去即可;曹沫将军却执意不听,说自己决不离开主君左右,齐兵也不敢过分为难他们,就让曹沫随着姬同上到第二层。
齐大夫东郭牙正在第二层祭台上候着,他拦住曹沫将军,“今日是两国君王友好结盟,将军怎可带剑而来?”
姬同示意曹沫将宝剑取下,曹沫拉长了脸将佩剑取了下来,用力扔到二楼的木台上。
姜小白正和管夷吾两个人坐在顶台上喝着清酒御寒,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细想着如何对姬同解释大哥和二姐的失踪之事。
看见姬同登上台来,齐王马上站起身来,堆起一脸笑容,“同儿,快坐下喝杯清酒!”
姬同听他这般称呼,只得先行了晚辈之礼,他正想走近齐王,低声问父母的消息;没想到他身后的曹沫将军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姜小白的手臂,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齐王的喉咙上!
不仅是齐王、管仲和不远处的侍卫大吃一惊,连姬同也愣住了,“曹将军,不可冲动!”
管仲慌忙问他:“曹大夫,你想干什么?有话好说,先把凶器放下!”
曹沫瞪大眼睛:“你们齐国号称诸侯方伯,到处打济弱扶贫的牌子,实际上一直行的恃强凌弱的强盗之风!上一次,你们强占了我们鲁国的汶阳,可还记得?”
姜小白用疑问的神色望向管仲,管仲点点头说:“呃,确有这么一回事。”
曹沫说:“现在马上还给我们!那里是一大片肥沃的良田!”
小白翻了翻白眼,心道:原来我的命就值那一片肥田啊,他急忙回答,“还!仲父,快安排官员把地交割给鲁人。”
“不行,你得发个誓,若是以后反悔了,不得好死!”曹沫居然把匕首向前顶了顶,让齐王立个毒誓。
小白气结,按照他的要求指天发誓道:“我姜小白立刻把汶阳还给鲁国,绝不食言,否则不得好死!”
曹沫这才扔下匕首,回到姬同身后;姜小白整了整衣领,似笑非笑地盯着姬同,“同儿,你想要回汶阳,给舅父说声就是了,非得让这粗人闹这一遭?”
说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手中用力,那削铁如泥的短匕竟然被他硬硬弯成一团!曹沫心下骇然,他以力大无敌而名扬鲁地,手指也未必有此力道!
姬同心下明了,舅父并不想与他为敌,否则以曹沫的武功根本制不住齐王;他将手一拱,“舅父请恕外甥制下不严,冒犯舅父大人了。”
他弯腰行了一礼,“我母亲的行踪,还请舅父明言!”当着管仲和曹沫的面前,他自是不能问起父王来。
姜小白闻言收起了笑容,他示意管仲带曹沫将军到一旁说话,自己坐到一边的榻上。
“同儿,此事我一直想着如何给你解释,所以才两次请你会盟,今时,你终于来了……呃,自我们从长清救回你母亲,你父风逸和你母亲一直以暗卫统领的身份居在临淄城,就在上个月,他们两个居然莫名其妙地失了音讯!”
“我命人多方打探,只得知他们失踪之前在王城的一个小巷子里出现过,侍卫们查出来,他们去的那个宅园是息国艳姬婉夫人曾经居留的地方,那一天,婉夫人的歌姬班子也一起消失了;我的侍卫官盂铁木循着线索跟到息国,找到了婉夫人一行的两辆马车。”
“那些人似乎是刚到息国就被仇人追杀或是遇到了贼寇,盂铁木在那里找到十几个艳姬和童男的尸首……也不清楚其中有没有婉夫人,但是并没有你父王和你母亲……”
姬同暂时松了一口气,“确定是那个婉夫人掳走了父王和母亲么?她是什么来历?和我父母有旧怨?”
姜小白摇了摇头,“听说那婉夫人原先是息侯的一个侍姬,后来离开息王宫做了巡行各国的歌舞大家,在各国公孙间颇有艳名。她和我们齐鲁两国皆无瓜葛,也不知受何人指使将大哥和二姐掳去!”
“我派使臣快马赶到息国向息侯交涉此事,却没想息国被楚王取下,那息侯失了美人和江山,现在只剩下十户人的领地……盂铁木暗中潜到他的居处,问他婉夫人到齐国行事是否是他指使,他茫然不知,一副失魂落魄之态……唉!”
鲁侯知他说的不是假话,前些时日他多次猜度舅父会对父母不轨,此时他心中升起愧意,不知该做何种应答。
齐王看他脸色灰黯,知他担忧父母的安危,便拍拍他的肩膀,“我大哥和二姐多少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他们是上天庇护的有福之人,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地,你不要太担心!”
“甥儿先前数次对舅父无礼……
“过去的事,说那些做甚么,我们各胜两仗,各负两仗,都没占到便宜,呵呵,以后就不要再比了吧。”
姬同的心事放下了一半,刚要说起结盟之事,一名侍卫急忙奔上台来。
“主君,前时与王、凌两位大人一同失踪的侍卫春林回来了,他说有要事禀报主君,盂将军对他不甚相信,已将他绑了起来!”
“快让他上来!”
盂铁木揪着反绑双手的春林登上祭坛,把他扔在齐王面前,“快说!”
春林向左右看了看,小白点点头,“无妨,这位是鲁国君主,你尽可以明言。”
春林眼前一亮,叩了个头,“王将军和凌将军已然脱险,就藏身在这附近的林子里……他们的铜面被奸人给取走了,不好现身,所以让小人来……”
姬同猛地站起身,“他们在哪里藏身?快带孤去看他们!”
小白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们带人过去太过显眼!铁林,你从暗卫那里找两个青铜面具,呃,再取两件干净的军衣,跟着春林把两位将军接上祭坛来。”
“是,属下遵命!”
盂铁木解开春林手上的绳索,把他扶了起来,“对不住了兄弟,有人看到你把两位大人引到小巷子的,我还以为是你……”
春林羞愧地低下头,这个时候他也不便多说,便领着铁木去见风逸和鲁夫人。
“这回可以放心地喝上一杯了吧。”小白笑逐颜开把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姬同慌忙给他倒上一杯,“同儿敬舅父!”
小白盯着他看了一阵子,“听说你一直未娶正妻?”
姬同汗颜道,“是的,母亲不愿回鲁宫,哪有人操心同儿的终身大事……”
齐王哈哈大笑,“不急,不急,别说你了,我这不是而立之年才求得周公主为妻?以公主的尊贵身份,当然还得请鲁君做主婚人才合适;前时舅父还想让你父母扮做使臣去鲁国见你一面,再一道来临淄为我主婚的……呵呵,你这次来了,就把这事一并办了吧。”
“至于你的亲事,你母亲不管你,我来管!再等三年我的大女儿就及笄了,才貌与你甚配,你可得纳她为元妃啊。”
姬同张了张口,呆笑了一阵子,他来齐之前,已经为两个女人都对他耍小性子头疼不已了……呃,娶了正妻兴许还好些?他摇摇头,先把这个事放下,眼巴巴地看着台下,等着父王和母亲的身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