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祖城。
李济盯着王骥看了良久,终究忍不住说:“公……公子,要不咱们过几天就回去吧。”
王骥迷惑道:“回哪里去?”
李济说:“大明。”
“你不是陈指挥(陈立)手下的船长?”王骥皱眉。
李济苦笑:“在下李济,字沛之,天津工商学校毕业,是令尊的再传弟子。只因担忧公子安危,才随陈指挥的船队,一路护送公子来了殷洲。公子,殷洲您来也来了,看也看了,总该定个回程日期,否则怕是赶不上回去过年。”
“原来是李兄,多谢一路暗中照拂,”王骥抱拳说道,“不过嘛,我还没见苏龙国主呢,等见了国主之后再说。”
“不敢当‘兄’之称,若论辈分,在下当为公子的师侄,”李济劝道,“公子,苏龙国内天花泛滥,还是别去见那国主为妙。”
王骥哈哈一笑:“我早在京中,就已接种了牛痘,难道你长期跑船不种牛痘的?”
李济说:“种是种了,就怕有什么意外。”
王骥问道:“你船上有多少人?”
李济说:“共计汉人船员418个,其中可战之人百余。怕在殷洲出现意外,又临时招了50个日本浪人,这些浪人都是广源会招募的,一向拿钱办事很有操守。”
王骥喜道:“那好,等我从北苏龙国的国都回来,咱们一起驾船到处转转。”
驾船到处转转……
李济欲言又止,面露苦色,他已经听明白了啥意思。
王骥带着书童周翡,身边跟着殖民向导,立即前往北印加王城。原始粗狂的画风,令王骥再长见识,也对地球上多姿多彩的文明感到兴致盎然。
在北印加王城耍了一个月,王骥回到妈祖港,立即驾船沿着海岸线南下。
南边的鄱阳港,发展状况很尴尬。
主要是那里的沿海地区,适合耕种的土地很少,放眼望去全是干旱平原。林石屹废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一处河流三角洲,但此地的农业产出,顶多能维持十几万人规模。
如今,林石屹在南印加吸血的同时,又派海船继续往南探索,终于发现了一个富饶之地。
具体地点:智利共和国的中部。
这里全年平均气温十多度,属于地中海气候,后世智利全国80%的人口都聚集于此。
经过长达三年的移民开拓,林石屹宣布新建一个小镇,取名为“龙虎镇”。说得更清楚一些,小镇位于智利首都圣地亚哥,这并非什么天意巧合,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必然结果。
那里气候宜人,适合耕种,且有一座易守难攻的山丘。在山丘上修筑城堡,可以监控防备附近土著,庇护山丘四周散居的农民。
龙虎镇已不在印加帝国境内,中间隔着山区和沙漠气候地带,南印加王绝不可能扩张过来。但这里依旧有很多土著,而且是动辄数千人的大部落,因为自然环境实在太好了,靠渔猎和原始农业就能养活无数人。
王骥先是去鄱阳港拜访林石屹,便继续沿着海岸线南下,中途在龙虎港进行食物补给。
龙虎镇并不靠海,龙虎港相当于中转点,两者相距不到200里地。
再继续往南,便是无人探寻过的生地。
李济摊上一个活祖宗,只能在鄱阳港卖掉所有值钱货物,全部换成食物和饮水,茶叶、食盐和朗姆酒也都带足了。
“少爷,这咋越往南越冷啊。”周翡站在甲板说道。
王骥笑着说:“据钦天监的天文研究,大地为一球体,绕着太阳旋转,大地本身也在自转。地球有一根旋转轴,而且还是倾斜的,太阳光照射的中央位置最为炎热。最炎热的中间一条线,名曰‘地赤道’,与‘天赤道’对应。从地赤道出发,越往北就越冷,越往南也越冷。”
周翡挠挠头,没听明白啥意思。他作为书童,跟着王骥学过数学和物理,但天文知识则一点也没碰。
“赤道”一词,在中国古代天文学中特指“天赤道”,以天赤道为参照观察日月运动。大明的钦天监官员,在研究“新天文学”时,自然而然借用“赤道”一词。即,中天为天赤道,中地为地赤道。
李济说道:“幸好带足了棉衣,否则再往南肯定扛不住。”
瞭望台上,瞭望手大喊:“船长,公子,前方似有一离岛,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们是顺着海岸航行的,一路都在记录海图,偶尔登岸观察情况。
前方有一大岛,离海岸并不远。
周翡举着千里镜惊呼:“我看到一种大鸟,站在礁石上憨得很。”
等船渐渐靠近,肉眼便能看到那大鸟,王骥用千里镜观察片刻,笑道:“画下图案,此鸟可叫‘大海雀’。”
王骥命名的“大海雀”,见到船只也不害怕,成群结队傻站在那里。
李济下令道:“这鸟挺傻的,又肥又大,估计不会飞。划几条海船过去,看能不能捕捉,正好给船员吃些鲜肉。”
几条小船悠哉前进,傻鸟依旧在垫脚观望,离得只剩几米远时,它们才蹭蹭蹭跳进海中。
周翡哈哈大笑:“这些傻鸟,虽不会飞,但可以游泳,还游得挺利索。”
负责绘制海图的阴阳师张方说:“公子,此鸟喜欢垫脚企望,又擅长游泳,肥似大鹅,不如唤之‘企鹅’。”
王骥仔细品味,点头赞道:“妙也。便叫企鹅,俗名大海雀。”
此时正值傍晚,太阳行将落下,余晖照得海面金鳞浮动。船只驶进大陆与小岛间的海峡,夕阳立即被挡住,水汽氤氲笼罩树林,犹如一幅朦胧的油彩画。
周翡感慨:“好漂亮。”
确实漂亮,漂亮得有些奇幻,这里后世被誉为“南美童话岛”。
当晚,海船在深水区抛锚,众人留于船上休息。翌日,小心选了处合适地点靠岸,王骥带着30个汉人火枪手、20个日本浪人,登陆这座巨大的岛屿进行探索。
至于李济,则命令船员开辟营地,估计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十个日本浪人走在最前方,用铁斧和砍刀开辟荆棘。王骥前后全是汉人火枪手,周翡也拿着武器走在他身边,方正如何也不能让太傅家的公子出现意外。
很快,他们找到一条小河,河边还有动物在饮水,这意味着可以补给淡水了。
“这是狐狸?可够丑的。”王骥远望那只喝水的畜生。
达尔文狐,21世纪的濒危动物,全球仅剩300多只,其中大部分都在此岛。
但在16世纪,这些家伙可多得很,经常钻进土著聚居地偷东西吃。
那丑狐狸似乎听到响动,嗖的转身就跑,没一会儿突然传来凄厉叫声。
王骥带人过去一看,狐狸中了简易陷阱,后腿被套住悬在半空。
“岛上有人!”
都不用王骥下达命令,汉人火枪手和日本浪人,就各自结成简单阵型。
小心翼翼继续前进,突然从树林里蹦出几个土著。他们全身裹着皮毛衣服,脸部涂得花花绿绿,对着王骥等人叽里呱啦一通言语。
双方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片刻。
一个土著走上前,连比带划说道:“叽里呱啦……”
王骥也想走过去,被周翡拦住说:“公子,小心有诈。”
“诈个屁,”王骥把自己的书童推开,上前几步朝土著拱手,“我们没有恶意……嗨,也说不明白,谁拿一把斧子过来。”
一个日本浪人递上斧头,王骥拿起斧头,对准旁边一根树丫劈去。
“啪!”
树丫应声而断,吓得土著连忙后退,举起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王骥双手捧着铁斧,平伸出去,微笑着继续前行。
一个土著也重新走回来,犹豫着是否该接过铁斧。终究还是没抵挡住诱惑,视若珍宝的将铁斧收下,并解下腰间匕首回赠王骥。
石匕,够原始的。
这些土著,按照西方的划分,是印第安人当中的惠伊切斯人。
双方的初次交流非常友好,土著请王骥回部落参观,并请他们吃了烧烤。第二天,王骥请土著到船上参观,这些土著居然还特地带了些礼物。
礼物由一种牲畜驮运,个头非常矮小——驼马,羊驼的表亲,可以理解为南美洲的驴。
土著们看到大船,瞬间目瞪口呆,随即纷纷匍匐跪地,把王骥他们视为神灵。
几件棉袄,跟土著换来大量水果,顺便换来几头驼马在船上养着。
在岛上休息半个多月,王骥再次率队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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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各种群岛,多得让人丧失登岛的兴趣,只有缺水时才寻个岛屿补给淡水。
而且越来越冷,有些岛屿上还有冰山,蠢萌的企鹅也出现得更加频繁。
终于抵达新大陆的最南端,在火地岛发生第一次武装冲突。
麦哲伦留下的烂摊子,也不知他对岛上土著干了啥。反正土著一见到外来者,而且身上还装备火枪,立即抄家伙怼上来。走前面的一个日本浪人,直接被飞石砸破头,当场晕倒不省人事。
汉人火枪手立即还击,打得土著瞬间溃散,日本浪人提着武士刀狂追,似乎是想要为同伴报仇。
麦哲伦海峡把王骥折腾得够呛,冷就不说了,还正好碰上雾最多的月份。
风大,潮流很急,多漩涡逆流,时不时又遇到浮冰,走着走着突然潮流变向。走到一半,船长李济就不敢动了,硬是寻找合适岛屿,在岛上逗留两个月,等雾没那么多了再启航。
绕过新大陆南端,便是往北航行,一个多月后居然看到港口。
跟西班牙无关,是葡萄牙在巴西仅有的殖民据点,而且殖民者只有百十号人,港口还不如大明沿海的小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