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雅晴躲在林全的身后沉默起来，有点被这般狂躁和野蛮的叶琛吓到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不怕死地嘲弄说：“叶总，小怡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天晚上她病得那么严重还念着你的名字，可是你死活不肯去看她。后来她为了让我放心，打电话把康医生叫来了。那段日子我有事回了老家，康医生日夜精心照料她，日久生情也说不定。”
“陈雅晴！”林全下意识把身后的女人护住，略微苦恼地责备说：“你别火上浇油了，现在没有人联系得上她，阿琛很担心。”
“担心？她无家可归、病种住院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担心她。我说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陈雅晴豁出去了，心里对林全的埋怨，对唐素怡的担心，全部转化为怒火：“如果我是小怡，也会选择康医生。他细心温柔，知道小怡不是唐小姐以后，还不离不弃地照顾。哪像我们家的叶总，恨不得把她撕碎。”
叶琛呆滞地愣在原地，双眸就像点燃了火把，随时都会殃及池鱼。“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那天我求你去看小怡的时候，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现在终于尝到了这种滋味，好受吗？”陈雅晴继续火上浇油，今天看到那条短信以后，心里一直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叶琛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陈雅晴，脾气却意外地没有爆发出来。就像被人看穿了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慢慢地涌了出来。尤其是联系不上唐素怡以后，他真心后悔了。
“阿琛，唐小姐失踪了？与康司杰一起？”一直坐在身后不说话的张俊贤，终于打破了这种沉默，转身走到叶琛的身后。他自认处事成熟稳重，可是这刻的镇定也掩盖不住心中的慌乱。“糟糕了，我正想告诉你一切关于凶手的线索，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康司杰。”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叶琛、张俊贤和林全三人。他们面无表情地围着办公桌沉默着，最终还是张俊贤率先打破了沉默。
“姚静怡走了，在阿琛探望过后的第二天。”张俊贤把文件排放整齐在办公桌上，很快也就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和镇定，例行公事般与叶琛解析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发现。“那段时间唐太太病重，我没好意思打搅你，所以独自调查了一段时间，结果发现……”
看得出来，张俊贤这次亲自到唐氏来，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顿了顿，他又继续解析说：“我发现姚静怡生前的主诊医生是张俊贤，然后拿了搜查令去她的公寓走了一趟，结果发现她的抽屉里有一张与康司杰的合照，以及一个日记本。日记本也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个女人暗恋心仪男人的琐事。”
“她暗恋的男人是康司杰？”林全冷不防问了一句。
“嗯，而且到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地步。日记中最后一页，大概是她在仓库纵火案前写下的，说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可是为了心爱的男人赴汤蹈火，也是一种幸福。她希望对方能永远记住自己，已经足够。”
林全在仔细回忆姚静怡这个女人，隐约记得她的性子高傲清冷，与同事相处不太好。听说她一直单身，因为要求太高所以身边男朋友的位置总是空缺。“如果康司杰是主治医生，也不代表什么。”
“你说得没错，可是在我调查康司杰的身份时，
发现他在美国的曾用名叫何璟林，不叫康司杰。”张俊贤说到关键处，脸色有些凝重，下意识往叶琛的方向望过去，一字一句地说：“你曾经让我调查何子俊的家庭背景，纵观整件事我对姓何的人特别敏感。于是我寻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结果发现……十五年前，何子俊曾经在福利院资助过一个小男孩。这件事估计当时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何氏夫妇心底很善良，那些年曾资助过不少优秀的孤儿，个别优秀的曾被送到国外留学。”
说到这里，张俊贤一下子沉默起来。事情的真相显而易见，虽然何子俊膝下无儿女，可是他曾资助过不少孤儿，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康司杰是为了帮何子俊复仇而来的？他就是杀害欧阳颖和许修贤，以及造成仓库爆炸案的主谋？”叶琛紧握的双手慢慢地松开，手指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上用力地揉捏。“难道就连小怡，也是他一手策划的棋子？”
“有这种可能性。”张俊贤也不打算隐瞒自己心里的猜想，把白纸扑在桌面上，飞快写下了涉案人员的名字，然后简单画了一个人物关系图。“康司杰，姚静怡，唐素怡，欧阳颖，许修贤，唐英年，唐振华，周丽华，叶琛……”
林全有些不明所以，指着上面熟悉的名字问道：“如果康司杰和姚静怡、唐素怡是一伙的，那么她现在失踪了，很有可能是身份被识穿以后畏罪潜逃。这个女人果然深藏不露，原来早已经认识康司杰，还一直掩饰得这么好。当日我们这么轻易让她走，岂不是放虎归山？”
“不。”叶琛阴沉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一字一句地说：“小怡不是唐素怡这事我们都知道，她说过一直受到神秘人物的威胁也与我坦白了，但是她对整件事应该不知情，她与康司杰之前并不认识。”
“为什么不可能？”林全有点苦恼事情发展到这种阶段，还会帮唐素怡说好话。“阿琛，她分分钟就是害死欧阳颖和许修贤，以及陷害唐氏的帮凶，事到如今你为何还相信她？”
叶琛神色痛苦地靠在椅子上，深呼吸了一口气解析说：“凭直觉，在调查幕后凶手的时候，小怡曾经给予我很多提议和看法，她那时候心里应该在挣扎，迫切希望我们能早一步发现凶手的线索。”
“阿琛，假设小怡并不是康司杰安排的棋子，那么她现在的处境应该很危险。我大胆猜想凶手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张俊贤重新把资料梳理了一遍，理清楚线索分析说：“复仇……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当年杀害何子俊的凶手。”
“何子俊不是因为家里的电线短路，失火烧死的吗？”林全追问道。
张俊贤无奈地摇头，指着白纸上的一个名字说：“不，虽然所有表面证据都这么表明，可是当我翻查当年的档案时，发现这个人也曾到过案发现场。”
唐英年。
“他，曾被作为目的证人邀请到警局调查。至于事情的真相，大概只有唐英年知道。”手指最后落在唐振华的名字上，张俊贤用肯定的语气说：“阿琛，大概只有你可以从中探点口风。”
***
江立医院VIP病房里，唐英年坐在休息室里听叶琛说完张俊贤的调查结果，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爸，现在小怡失踪了，而各种证据表明康司杰就是这些案件的幕后主谋，难道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叶琛的语气平稳，
可是脸上流露出的悲伤却刺痛了唐英年的双眼。
唐英年的表情呆滞，脸容疲惫得就像一夜间老了十几岁。他看着叶琛，双眸空洞而无神，苍白的脸上充满了哀伤。“阿琛……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靠在沙发上，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开始把当年发生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当年的那场大火，确实不是唐振华放的，但他却亲眼目睹何子俊的别墅着火，却迟迟没有报警。
当时如果这个项目如果成功启动，必须按计划征地。唐氏计划收购附近的用地，却像很多房地产开发公司那样遇到了钉子户。为了事情能顺利进行，唐振华偷偷瞒着唐英年用了非常的手段，让钉子户妥协然后离开。
事情发展到后来，钉子户被强硬搬迁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走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犯错，唐振华不惜花钱堵住了对方家属的嘴。后来事情闹到唐氏，被何子俊知道了。他是一个善良的男人，因为这件事第一次与唐英年扛上了。
唐英年有私心，护着自己的亲弟弟，花了不少金钱赔偿给死者家属，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自从那次以后，他与何子俊在合作的事情上开始有分歧。
何子俊是阳光城计划的技术开发总监，其中有不少研究成果都是未曾对外宣布的。这件事一度闹得很凶狠，因为谈不拢的原因导致三人的关系产生了裂缝。然后有一天晚上，唐振华终于咽不下这口气，偷偷溜到何子俊的办公室里，把所有的技术设计都拷贝了一份，打算找个借口把对方踢出了项目组，然后利用对方的研究成果继续阳光城计划的进行。
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何子俊知道了，打电话威胁唐英年说如果不把拷贝的资料还给他，否则会报警处理。当年的唐英年也是缺乏冷静，得知自己多年的兄弟不信任自己，也是冲动之与对方争吵起来。
后来唐振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晚上偷偷跑到何子俊的家里与他说明情况。可是何子俊不听任何人的解析，偏执地认为整件事都是唐英年策划的，目的就是盗取他辛苦多年研发的成果，于是两人不欢而散。
记得那天晚上的天气很炎热，是海市多年来少有的高温天气。唐振华离开何家以后一直没有离开，把车停靠在附近抽烟，久久没有离去。可能是天意弄人，这么炎热的天气何家突然电线短路引发了大火。
唐振华发现何家失火以后，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可是突然想起了何子俊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他小偷、丧尽天良的时候，手指突然就僵硬了。唐振华知道何子俊夫妇偶睡眠障碍，每晚都需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如果……这场大火把何子俊烧死了，说不定就没有人能威胁他们。而且他已经得到了重要资料的拷贝，反正这场大火也不过是意外，他不说也没有人知道。
贪念就在一瞬间，唐振华鬼迷心窍般把手机重新塞到口袋里，并没有打电话报警。虽然没多久就有其他人报警了，可是消防员赶到的时候，何氏夫妇因为吸入过多的浓烟已经窒息死亡。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事实。”唐英年痛苦地撑住额头，眼眶不知觉红了起来。“阿琛，你也觉得我很软弱对吧？可是振华是我的弟弟……我爸临终的时候曾抓住我的手，叮嘱我好好照顾他们两兄妹。我不忍看到他去坐牢……那么冒着良心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不忍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