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前一道沉稳执着,后一道极轻,不仔细辨认几乎不能听见。
“幸村大人。”一个刚正如松,一个静雅如莲。
现在的他们,身份不是网球部的部员,而是灵术世家继承人幸村精市的左膀右臂,掌剑者真田弦一郎和结界师柳莲二。
真田腰间的剑,即使不曾出鞘,也能感应到里面森冷的流光。柳的腕上缠着一串佛珠,暗红浸了血的颜色,似乎蕴含着什么不一般的力量。
“不是让你们休息的吗。”幸村没有转身,只是继续打出符纸,语气平淡,“这次的对手是幽灵,你们来了也没什么太大作用。”
是的,掌剑者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施术中的灵术师和结界师,剿灭漏网的邪恶妖怪,结界师则是以制造结界和破坏对手结界为主,对于速度极快难以用符咒消灭的妖怪使用大规模结界困住,以“灭”字言灵除去对手。两者都是针对实体,对于幽灵……往往是灵术师的工作。
“我们发现事情并不如您所言。”柳转头看一眼院中,说道。
“正是。”真田目不斜视,手指扶了扶剑柄。
幸村皱了皱眉:“你们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我们绝对相信您。”柳和真田低头,“但是,作为属下不能让您一个人涉险。”
“喂……南野前辈。”进藤躲在后面小心地扯了扯秀一的衣角。
“嗯?”秀一回头,“进藤君什么事?”
“这个是什么情况啊……”进藤指着那气氛有点紧张的三人问道,“我记得这两个前辈不是网球部的成员吗?怎么对幸村前辈这么恭敬啊……”搞得跟古时候上下级那么夸张。
佐为星星眼闪亮闪亮,好像在催促着“快回答啊快回答啊我很想知道”……这样。
秀一微笑着往后缩了缩,温和说道:“大概是他们家的规矩吧。”自己第一次看到他们除妖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下的,“幸村君是灵术世家的嫡系传人,这两位是他的助手,平常倒还好,但是在接触到另一个世界事件的时候,就会很严格。”
“就像角色扮演吗?”进藤突然兴奋起来。
“呃。”秀一顿了一下,“嘛,也可以这样说。”想想也颇为贴切,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角色需要扮演,而幸村真田他们……还有自己,只不过是角色多了一些罢了。
“厉害……”也不知道在说幸村还是在说灵术世家。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因为增加了两个人而停止,樱花树,又开始变化了。
“夫君……”依旧是飘渺空茫的呼唤声。
红衣黑发的女子又一次站在樱花树下,在白色光团的环抱中,似乎没有上回见到的那样瘆人,又似乎更加诡异了一些。
“叮!叮叮叮叮!”梁上的风铃一阵乱响,仿佛要挣脱什么束缚一般,疯狂地彼此碰撞着。
“啪——”终于,系着风铃的红绳断了,一下子掉在地上。
碎了。
女子仰起头,轻轻张口,与此同时,围着红衣女子的光团瞬间压缩,缓缓地动了起来。
无数白色的光点前赴后继地投入女子口中,衬得她整个人也像发出光芒一般,渐渐显出半透明的形态,甚至能够看见她身体内光点的运转。
“她她她……她在做什么?!”佐为眼睛睁得溜圆,大声叫道。
“如你所见。”幸村的脸色不太好看,声音虽然还是很柔和,却因为在这种异样的场景而显得有些凉飕飕的,“我说过的,怨灵常常会因为想要增加力量而吞噬其他的幽灵,这家伙现在就是在做这个,直白一点说,就是‘进食’。”
“哈……”进藤擦把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危险啊,刚才佐为差一点也被吃掉了。”
幸村现在没空理会那么多,他只是直直盯着吸食幽灵光点的红衣女子,态度非常凝重。
就算对幽灵的事情不太了解,看到平日里轻松自在的幸村这般严肃也该明白了,秀一深吸一口气,在体内慢慢运转妖力,做好一切战斗的准备。
幸村的心情不太好,因为他即将面对一个本来就怨气冲天,还在一刻之间吞食了几百个幽灵的恶灵,可想而知,等她完全进化以后会有多么难缠!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倒还好,他大可以用咒术打断那恶灵的进化,可附近这么多活人,部员们还有这个宅子的主人和工作人员,天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异变……如今束手束脚,着实让人不悦。
“柳,把凡是有活人居住的房间都多加三层结界,务必保证里面的人绝对无法听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他身上的灵光开始拔高,“真田,你去保护柳,不要让他收到干扰。”
“是。”真田绝对服从幸村的安排。
既然幸村接受了他们不会离开的现实,所发布的任务就是确定有用的。在竭力保证每个人安全的前提下,将各自的能力最大化发挥,这是幸村的能力,也是让他的助手们心服口服的资本。
“南野君,麻烦你保护进藤君和藤原君。”幸村回头笑了笑,“尤其是藤原君,院子里的术法不停止的话,也说不出他会有什么危险。”
“嗯,我知道了,幸村君放心去吧。”秀一点头,这时候还是听专业人士的安排比较好。
说话之间,红衣的女子已然停止了活动,此时的她,不再是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的样子,而是肌肤莹白貌美如花,宛如生人。
“夫君……”她的声音更加具有魔魅气息了,每一声都仿佛在耳边响起……在院子里所有角落回荡着。
“……实体化了?”幸村心下一惊,能够实体化的幽灵在家中《妖鬼录》中有所记载,这是非妖非鬼的东西,没有特殊的天象和外力帮助绝对无法形成的……更加麻烦了啊,现在的情形。
仿佛是前一晚的重复,从另一边的屋子里,走出穿着浴衣的小池纯……就像门口布下的重重结界完全没用似的,他对所有人都视若无睹,径直地,朝着那红衣的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