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天方夜谭

更新时间:2013-11-20 19:01:18 本章字数:11939

那个举刀砍人的黑影听闻这声音,最初怔了怔,然后才感觉不对。爱睍莼璩

刀砍下去的,并不是人的脖子,而是无处着力的棉絮,他刚想提醒为首的黑衣人。

“啪啪啪”在静夜里听来格外响亮的拍掌声,抢在那个黑影说话之前响了起来。

原本昏暗一片的室内霎时大亮。

烛火映照,四下清晰如昼。

为首的黑衣人立即迫切地看向床榻。

刚才那位勇猛的仁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砍断的可不是什么李问均的脖子,而是用棉絮做成的一具假人而已。

黑衣人瞳孔蓦地缩了缩,到了这会,自知他们中了别人的套圈,也自知若想活命的话,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

而在这场拼命的游戏里,不是他们死就是别人亡。

“阁下何必藏头露尾,若是真英雄的话,不妨露出真面目来痛痛快快打一场。”风昱笑意邪肆的俊脸,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柔和俊美,微弯的桃花眼原本就带着勾魂的风流神韵,此刻更为他俊雅的脸庞增添几分莹莹诱惑的美。

“六殿下不必说这样白痴的话来刺激我,不过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而已,既然是拼死的局面,还谈什么真英雄假狗熊。”为首黑衣人冷冷一笑,双目瞬间戾气大盛。

风昱笑嘻嘻点了点头,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么说来,我这话说得的确够白痴的。”

“那好吧,为了接下来不白痴的打斗,我们各自尽力一拼吧。”

他清冽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

在他眨着勾魂桃花眼倏然退开的同时,层层叠叠的侍卫持着火把与长矛瞬息将这间屋子包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黑衣人看见这些面无表情却精神抖擞的侍卫,心里大大吃了一惊,因为这些侍卫赫然有他们刚才放倒的侍卫在内。

原来一开始,他们就上当了;难怪刚才觉得那么轻易就摸进来。

原来是为了诱他们深入。

风昱拉着史御医悄然退了出去,侍卫们与困在里面的黑衣人展开了一场天昏地暗的恶战。

虽说是恶战,其实也不尽然,因为侍卫们并没有人抱着死志去拼;但黑衣人则不同,他们自知自己若冲不出来,不但自己要死在这,就连家人也会受到连累,所以他们的攻势从一开始就十分猛烈凶狠。

这样,侍卫们在气势上首先就弱了黑衣人不止一筹,侍卫人数虽多,但黑衣人的攻势却是凶残而猛烈;所以交战没多久,便有侍卫陆续受伤,而黑衣人在将侍卫不断逼退的同时,更迅速冲出了屋外。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

他们一打开缺口冲出屋子之后,立即便不再恋战,而迅速聚拢在一起,以闪电不及的速度往宅子外撤退。

风昱见状,还作势做出痛恨追悔莫及的表情,在他们身后提着剑捶胸顿足的要追上去。

为首的黑衣人奔跑着略略停了一下脚步,蓦然回头,抛给他一记阴鸷而冷狠的眼芒。

“六殿下,后会有期。”

风昱闻言,俊脸上尽是不甘的颓急之色。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嗤笑着,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然而,在他转身之后,风昱那满脸悔恨的表情霎时翻转成了流光熠熠的邪肆笑意。

他眨着勾魂桃花眼,嘴角微微上扬,勾出浅浅弧度。

忽地打了一个响指,然后慢条斯理朝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

璀璨的烟火在黑色夜幕下显得特别耀眼绚烂,虽然很短暂,却一下燃亮了夜空,也将它该传达的使命传送了出去。

这便足够了。

那批凶悍无声而来,迅速退去的黑衣人,正为可以全身而退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另外一伙同样蒙头蒙脸,从头顶黑到脚的黑衣人突然从他们前行的一条巷子窜了出来。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半声招呼,刚一照面,便无比凶狠残暴的招式朝这伙还在洋洋得意的黑衣人砍杀过去。

突然被袭,这伙原本袭杀李问均的黑衣人虽然惊愕了一下,但这惊愕也仅是眨眼的功夫而已;在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奋起反抗。

何况他们不但不是傻子,还是一批经过专业残酷训练的杀手。

这反击的力度同样不差于人。

这场在小巷里进行的莫名其妙混战,才是真正名符其实的恶战。

半个时辰后,双方皆死伤大半,只剩下两方为首的领头人物仍在顽强地火拼对打。

“各位,打累了吧?若累了,不妨停下来休息一下。”

风昱那张总挂着邪肆笑容的俊脸突然明晃晃地出现在巷子另一端,他抱着双臂,懒洋洋潇洒行来,清冽的声音是一贯玩世不恭的语调。

“我有个好提议,不知各位要不要听一听?”

他晃着脑袋,掸着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踱步走了过来。

几名仅剩一口气在苦苦支撑的黑衣人,看见他出现,虽然眼中皆露出了惊讶之色;但却无人停下手中利刃,依照风昱的提议休息一下。

“哎,我觉得你们真有必要摘下面巾露出庐山真面目,这样就不会有天大的误会发生了。”

仍在恶斗的两方黑衣人突然听到他这句听似无头无尾的风凉话,心中皆同时大吃一惊。

然而,在他们意会到什么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

巷子两端同时被人堵死,并且以无比迅捷的速度往中间逼来合拢。

一端是风昱带着他的近身侍卫;而另一端,是英锐明烈的东方夜,带着几名亲随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步步进逼过来。

两伙黑衣人似乎都认识风昱与东方夜,更明白此刻实力悬殊;他们压根没有一分胜算。

“怎么样?现在是歇歇?还是继续打下去?”风昱清冽的声音含着几分于漫不经心的笑意,脚步却没有一丝迟滞。

不战而降,这种事对于杀手来说,简直是平生最大的耻辱,他们宁可死,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但是继续再打下去,这个时候,他们的体力都已几乎耗尽,打或不打,结果也差不多,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选择好犹豫的呢!

这两伙原先打得你死我活的黑衣人,在这种时候,竟突然奇异地默契起来。

他们相互沉默地望了对方一眼,眼神里皆透着决绝的神色。

风昱掠见他们视死如归的眼神,心中咯噔了一下,顿时感觉不妙,正欲上前阻止他们;却不料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这仅剩不到六个黑衣人,在这一望之后,立时齐齐举刀往自己脖子抹去。

东方夜见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真想不到他们如此硬气,竟然宁死不肯供出幕后主谋。”风昱漠然望了那些抹脖子自尽的黑衣人一眼,不禁惋惜地摇了摇头。

若是能抓到一两个活口,他们自然有办法令这些人开口,只要供出幕后主谋,那不论李问均是死是活,这件事的真相都会很快大白于天下。

但现在,他们精心设计的局面显然因为这些人一死,而成了僵局。

“六殿下,你过来看看这些人,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到什么独特的标记之类的东西。”东方夜虽然心下也感到失望;但他的年纪毕竟痴长风昱一轮,在某些方面的见识显然比风昱要有经验。

失望之余他沉着地跨前几步,大手一扬,便扯下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巾。

风昱走近前去俯身看了看,觉得这些人的面孔皆陌生得很。

东方夜见状,并不气馁,扯下面巾之后,他又继续挑开黑衣人的肩头衣衫。然后用剑划开皮肤表面,血液破皮而出,漫成块状的时候,其中有个黑衣人肩上,果然出现了一个独特的标记。

“六殿下可知道这是什么标记?”东方夜虽然看清了这是个独特的标记,但这个标记的样式对他而言却是全然陌生的。

他眼含期待地看着风昱。

风昱仔细看清黑衣人肩头上的标记之后,他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会,突然失声惊叫道:“我想起来了,这个标记我以前遇袭的时候就见到过。”

他面色一瞬冷肃下来,然后才慢慢道:“这是尤府死士独有的标记。”

东方夜低声重复:“尤府?”言罢,他英气流扬的眉宇默默流转出几分复杂沉吟。

风昱又挑开了另外一伙黑衣人的衣衫。

但他并没有从这些黑衣人身上寻到任何明显或隐蔽的标识。

“六殿下,你看看他们藏在头发里的是什么?”东方夜挑开其中一个黑衣人发顶,从中挑出一个小小的牌子。

牌子上面只有一个代号,此外便空空如也。

风昱拿过手里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这是?”

东方夜蓦然见他惊变的脸色,顿时心下一凛,急切问道;“是什么?”

“这些虽只是代号,可在帝都用这种材质做成这种形状刻这种代号,还藏在头发的,我想大概也只有冷府培养的死士了。”风昱垂下眉眼,但眼底明显掩映着簇簇焰火。

“冷府?尤府?”东方夜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名称,眼里颜色渐渐深了起来。

“大将军,”风昱也散了一脸邪肆笑意,严肃道:“我想我有必要进宫一趟将这事禀告父皇。”

“六殿下,你等等,我不反对你进宫将此事禀告陛下;不过,你看现在的天色,才刚濛濛亮而已;再者,这些标记根本不能作为证据;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宅子看看李少爷醒来没有,如果能从他嘴里弄清事情始末,我想这事会好办些。”

东方夜沉思了一下,随即叫住风昱。

风昱抬头望了望天,这个时辰,宫门还未开呢,他只得点头同意东方夜的提议。

他们两人回到宅子的时候,天又放亮了些。

“墨白,怎么样?李问均有醒来的迹象吗?”

“我刚才问过史御医,他说也就在这一两刻钟的时间了。”墨白虽然对着风昱说话,但他的目光却淡淡落向忠勇侯一家。

风昱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李昌盛一家,随即扬声叫唤道:“既然如此,侯爷,我们大家一起进去吧。”

“史御医,李少爷的情况如何?”墨白一进入室内,立时近前询问史御医。

“你看,他就快醒了。”史御医指了指李问均紧闭的眼睑,就在他抬手指去的时候,李问均眼皮忽然轻轻动了动。

“侯爷,有什么话请你准备好,到时抓紧时候问;我能力有限,最多只能让他维持一刻钟的时间。”史御医扭头看向李昌盛,语气平淡之极。他看惯生老病死,所以此刻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

李昌盛压抑着内心悲痛,无奈地点了点头。

“有劳史御医了。”

说话间,李乐全夫妇扶着李昌盛步近李问均床前;墨白已同时让人铺好纸笔,只待李问均一醒,便开始询问,并由李昌盛亲自执笔代言;只要李问均能坚持将事情讲完,再按上手指印,那么李问均这份供词就将是最有力和证据。

此刻室内所有人的心情都紧张而沉重。就连东方夜这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也不例外,毕竟李问均的生死关系到他女儿的生死。

睫毛一下再一下轻轻扇动起来,李问均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史御医立即道:“侯爷,你现在可以问了。”

“问均……”李昌盛虽然竭力压抑着心头悲痛,但看见李问均眼神涣散,此刻只是回光返照,待他将体内那仅剩一点精气耗尽,他们之间便永远天人永隔。

李昌盛仍然难禁悲从中来,声音哆嗦中含着难掩的哽咽。

“李少爷,你跟我们说出事情的经过吧。”墨白淡然瞥过李昌盛悲痛激动的脸,淡淡代他问了起来。

李问均骤然看见数双眼睛睁睁地盯着自己,自然也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他张了张嘴,良久,声音才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昨天,我、我和左桥、姬深、冷华强还有、还有耿少知他们约好巳时到这里来斗鸟,谁知他们临时、临时通知我,说、说他们、他们有事情,所以将时间更改,后推半个时辰,我一个人、一个人闲着无事,就提前过来这里看看,谁知道,在我进门之后,突然……”

李问均说到这里,似乎已耗尽了他生命里最后一点力气般,突然双眼翻白,不停大口地喘息起来,眼看着似乎再也无力支持。

墨白见状,几乎连想也没想,直接跳到床上,伸出手掌,将自己的内力灌输到李问均身上。

这个时候,李问均千万不能死。

墨白在心里默默哀求。

求你,撑下去,至少撑到说完这件事,说出那个凶手的名字。

风昱见状,立时惊愕了一下,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墨白已经抱定元神,将自己内力源源不断输过去,只求将李问均最后一点生命给续住。

史御医也立时上前,拿出银针刺往李问均周身大穴。

一会之后,李问均粗重的喘息终于微微缓了些。

“李少爷,你快说吧。”东方夜这一刻,也无法沉住气了。

李问均翻眼斜斜地看了看围在他跟前的众人,眼里突然渗出几滴眼泪,眼神也深深浮现出懊悔之色,嘴角上勾,咧出一抹彻悟的苦笑。

“爷爷,爹娘,我……我不孝,我以前该听你们的话,做个……做个……”

李夫人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当场抹起眼泪来。

她一边抽泣一边强笑道:“孩子,我们明白了,你别再说了。”

“问均,你接着说事情的经过。”李昌盛别过脸,将眼眶的水雾逼了回去,然后又扭过头来,硬着心肠询问李问均。

李问均惨然一笑,接着小声幽幽道:“那天,我一进门,就有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将我引进平日斗鸟那间屋子,我……我满心欢喜的推门进去,谁知道,在里面等着我的竟然是……竟然是……”

“你进去里面看到了谁?”风昱真害怕李问均无法坚持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完,顿时急迫地抢着问了起来。

“是、是幽兰郡主,她、她居然笑着跟我打招呼,然后……然后突然抽出刀子,笑着捅进我胸口,我……我……”

“侯爷,快,让他在供词上划上自己的名字。”风昱眼见李问均歪头要倒向一边,当下也顾不得失礼,直接一手抢过了李昌盛手里的宣纸。

而东方夜也同时眼疾手快地捉住李问均右手,在他的帮助下,李问均终于在宣纸上颤颤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爹娘,爷爷……问均……问均……”李问均吃力地瞟过按了他指印的宣纸,最后,终于满眼不甘地歪着头,含恨的双目一直拼命睁着不肯合上,而代表生命的气息在这一刹,自他咽喉完全断绝。

李夫人一声悲恸哭喊出来:“问均……”

她喊声未尽,身体却同时软了下去,原来她悲伤过度,终也晕倒了。

“李大人,这里的事就暂且拜托你来处置了。”墨白收了掌,脸色更加苍白透明,他漠然掠过已然气绝的李问均,目光落在李乐全与李昌盛这父子二人身上。“侯爷,麻烦你现在拿着这张供词随我们去一趟刑部。”

李昌盛跄踉着脚步,满脸悲痛地点了点头。

“墨白,你没事吧?”在去刑部的路上,风昱打量着摇摇欲坠的妖魅男子,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墨白摇了摇头,“我没事。”

“现在,我们必须保护好侯爷,将他安全送到刑部衙门。”

“你说得对,冷兰若那个丧心病狂的恶毒女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风昱敛去笑容的俊脸,便完全泛现他天生的高贵迫人气势,这一刻,他是真真正正从心底恨透了冷兰若,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将一个人恨到这种程度。

他现在恨不得能削其骨,剥其皮,喝其血。

“待会到了刑部之后,我立即就进宫将此事禀告父皇。”风昱垂下桃花眼,长睫低垂,却也掩饰不住他此刻愤恨的怒意。

“昱,这件事还是由我去禀告陛下吧。”墨白皱眉想了一下,淡淡声音中透着一丝决绝的无奈。

“不,墨白,你应该知道我对那个位子从来就没有兴趣;有没有冷府的支持我根本就无所谓。”风昱拍了拍妖魅男子精瘦的肩头,目光透着无法撼动的坚定,“对于语丫头……,总之,不管是谁想要伤害她,都必须付出代价,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我也不在乎。”

墨白垂下眼眸,将心事也在瞬息沉淀下来。

他明白风昱的心情,所以他理解风昱的决定;更甚至,他此刻的心情其实比风昱还要愤怒。

“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你就去做吧。”墨白沉吟了一会,最终没有再反对,他静静看着风昱,眼神中透着理解与支持。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在大街上,突然有人纵马从侧面横撞了过来,不但阻止了他们去路,更将李昌盛坐的马车给撞翻了。

这时,街上行人已多,就在这突发的事故中,有人不经意佯装惊慌的样子冲散了墨白风昱与李昌盛之间的距离,当然,有人在扶起李昌盛的同时,更乘机趁着无人察觉的时机,暗中将李昌盛身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个遍。

跟在李昌盛身后的东方夜好不容易越过混乱的百姓,到达李昌盛跟前将他挽起来。

“侯爷,你没受伤吧?”

李昌盛巍颤颤站起来,老脸上溢满悲痛与愤怒。他摇了摇头,在东方夜搀扶下,走到前面墨白他们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这出事故,明眼人都知道是冲着他来的;至于什么人会迫不及待制造一场如此仓促又破绽百出的事故,他心里也是雪亮得很。

在确定李昌盛并无损伤之后,墨白他们一行又继续起行往刑部衙门而去。

在他们走后,隐在人群里一个目露精光的男人,飞快往旁边岔路掠了过去。

岔路上停着一辆外表看似普通,内里实则十分奢华的马车,里面的人听着脚步声,不待来人禀报,便焦急地追问道:“怎么样?东西到手了吗?”

目露精光的男人听闻这道温婉却冰冷高傲的声音,浑身不自觉地紧了紧,他垂着头,恭敬道:“回主子,东西已到手,请你过目。”

他恭敬将一纸折得十分平整的宣纸双手奉到马车前。

车帘被人略略掀了起来,接着是一个丫环打扮的姑娘露出头来,将那张纸给接了过去。

那丫环拿到宣纸之后,很快又放下车帘,隔绝外界一切视线。

“主子,东西就在这。”丫环的声音透着毕恭毕敬的味道,与那个男人不同的是,这当中还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战战兢兢。

“百草,你紧张什么?”又是那道温婉的声音,但当中夹杂的冰冷与高傲,却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睥睨别人的气势。

那丫环听闻这句淡淡却冰冷无比的话,立时垂首屏息,连大气也不也呼了。

接着,是展开纸张的窸窸窣窣声。

再然后,是“哧哧”撕碎纸张的声音,与丫环百草不自觉颤抖而加重的呼吸声。

“蠢货,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低低一声冷斥,车帘微掀,接着是一团被撕碎的纸屑,朝着那个目露精光的男人迎面掷了过去,“真是没用的东西,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主……主子?”那男人两眼精光都被这兜头掷来的漫天纸屑给遮住了,他愣愣看着这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突然调转头往皇城方向而去,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待马车单调得令人惊心的声音辘辘响在青石地面上,他才愣愣收回目光,捡了几张碎屑看了看,这一看,他原本灰黑的脸顿时变得铁青一片。

纸屑中依稀可辨认,那是一幅讽刺的图画。

隐在人群永远是最好掩饰身份与目的的方式之一;在那个男人走后,人群里忽有人迅速掠追上了墨白他们。

“炼铁,可看清了刚才的是什么人?”墨白的声音永远冷冷淡淡,而他妖魅容颜上除了冷漠之色,也没多余的表情,只是他温醇醉人的声音在这一刻,让人乍然生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公子,那辆马车表面上并没有什么标记;不过我看到那两匹马后腿部倒是烙了一个官印,那是隶属于太子府的马匹。”

雪白长袖下精致如玉的手蓦地紧了紧,妖魅容颜上仍旧是一贯不带情绪的冷漠,“好,我知道了。”

就在墨白他们驱车前往刑部衙门的时候,管正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这天色刚透亮,太阳还未露脸,他便迫不及待宣布开始升堂,想要尽快就牢房里那两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于是,东方语与钟离昊尚在睡梦中,就被狱卒给请到了公堂上。

之所以说请,一是因为外面各路人马将刑部大牢门口给堵了水泄不通;二是因为管正不敢下令让狱卒给他们两尊活菩萨戴上镣铐。

狱卒通知他们到公堂的时候,东方语懒洋洋揉着眼睛,半晌也没从枯草堆上爬起来;钟离昊倒是很迅速爬了起来,不过他爬起来之后先是慢吞吞伸了半天懒腰,然后再慢条斯理地掸着衣裳上的草屑,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狱卒等得不耐烦,开始一再出声相请,这两人才大摇大摆似逛大街般走出牢房。

“啪”

管正看见两人慢悠悠逛街般的神态踱上公堂,心下煎熬了一晚的火气一瞬就霍地窜到了头顶。

手一抖,惊堂木就重重拍在了那厚实耐拍的公案上。

“堂下人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火气与焦燥令管正在看见两人嘻皮笑脸的模样时,竟然失去了冷静,两眼冷冷一瞪,便摆出官威喝问起两人来。

东方语没有吭声,只是懒洋洋丢了个你白痴的眼神给他,再然后是静默地俏立在公堂上,按照皇帝封她的品级,她见到任何官员也无须下跪。更何况她手里还有免跪的圣旨。

钟离昊瞄了瞄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可爱的娃娃脸上微微漾出一丝痞痞笑意,双眼却左右碌碌乱转,就是不看正面那青筋勃发的管正。

管正差点被两人这番故意无视他的态度给气个半死。

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忍住再度发飙。

也是在这几个呼吸里,他才清醒地意识到,堂下这两人虽说是疑犯,却并不是普通任他搓圆捏扁的疑犯。

好、好,很好!

看你们横!

等会有你们哭的时候。

管正垂下两眼,阴鸷冷狠的暗芒涌扫过堂下面无表情的两人。

“传人证上堂。”

一声冰冷阴鸷的声音,含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一会之后,有衙差将那个让人看不清长相的,终日将脸埋在衣领里的男人带到了公堂上。

不用管正声喝,他一到公堂,立即就自动自觉跪了下去。

“堂下所跪何人?”管正又再一拍惊堂木,冷眼盯着下面跪地的男人。

随后他还不忘拿眼角掠了掠旁边伫立得笔直的东方语与钟离昊,心想好歹这个仆人还让他找回了一点刑部尚书的面子。

“小人杜七。”

恭恭敬敬的声音,听着十分平静,但并没有普通百姓见到大官自然流露的那种畏惧心理。

“本官问你,你因何出现在天华一街暖水巷三号那个宅子?”

“回大人,”杜七一直垂着头,他似乎没有感受到钟离昊与东方语两人暗含寒意打量的目光一样,即使跪着,他的腰板也挺得比平常人要直。

“小人原本就是那个宅子的仆人,小人在里面已经生活了二十年,小人只是普通的仆人,一直负责收拾那间专门劈出来供各位公子斗鸟用的房间。”

“那你说说,昨天巳时前后,你都看到了什么?”管正循循善诱,目光却似毒蛇一般闪烁着阴诡的光芒,无形透着猩气,不时扫过东方语神色坦然的面容。

“回大人,昨天接近巳时的时辰,小人正在那间屋子里面收拾,突然听到李问均李公子的声音。”

“李问均是自己进来的?”管正眯着眼睛,斜睨向东方语,眼底一瞬有诧异闪过。

“不是。是有人将李公子带进来的,李公子进来的时候,因为小人的工作还没做完,小人并没有出来跟他打招呼,就在后面一直待着继续干活。”

“谁知在李公子进来之后,小人却听到他与一位姑娘在说话。”

“姑娘?”管正半眯的眼睛里,此刻莫名划过一丝诡冷笑意,他瞟了瞟东方语,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他们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详细的记不清楚了,不过大意小人倒是记得。我记得他们当时好像起了争执,大意是那位姑娘质问李公子为什么与她相好,又要娶别人之类的。”

听到此处,钟离昊忽然扭头,对东方语眨了眨眼睛。

东方语凉凉一笑,回他一记白眼。

这种污蔑她名声的事她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了,这有什么好奇怪。

管正两眼往东方语镇定从容的脸上转了转,露出疑惑的神色,问道:“哦?你还听到别的吗?”

“小人还听到那位姑娘质问李公子,说既然辜负了她,又何必念往日情意翻写旧日的情书,还约她相见,不如送她一封绝情信来更好。”

“后来,李公子百般解释,想要劝服那位姑娘相信他并没有移情别人;但那位姑娘好像并不相信,两人争执之下,那位姑娘好像越发的生气,最后,最后在恼怒之下,她竟然从身上掏出一把刀子,一刀直刺李公子心脏,小人是突然听到李公子惨叫,知道事情不好,本想跑出来看个究竟的,但小人一想,万一这位姑娘看到有人撞破她杀人的事,她岂非要连小人一起杀了。”

“小人心里一害怕,当时就生生止住了脚步,没敢出去。”

管正目光闪闪盯着杜七,疑惑道:“既然你一直躲在里面,你怎么知道是谁杀了人?”

“回大人,当时是这样的,小人心里虽然怕得要命,可小人担心李公子的情况,就偷偷的开了一条缝望了出去,这一望,正看见那位杀害李公子的姑娘将凶刀自李公子身上拔出来……”

“小人看见李公子倒在地上,血溅了一地,当时恐惧得什么都忘了,心一慌,就叫了起来;恰好左公子他们与李公子约好在那个时辰要来宅子里斗鸟,小人那声惊叫才正正将他们引过来。”

“大人,不但小人目睹了凶手的真面目,就是左公子他们几位也同样看到了凶手持刀的情景。”

东方语听闻这位证人杜七流畅清晰的叙述后,开始侧头回想昨日的细节来。

这其中经不起推敲的地方太多,她还真期待管正接下来怎么定她的罪。

“哦,杜七,你仔细想想,是否忘了什么事?”皱了皱眉,眼角掠了掠那满脸痞气的少年。

杜七顺着他的视线瞟过钟离昊,才忽然恍悟起来。

东方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杜七的反应,此刻见他露出如此表情,心里不由得暗暗冷笑起来。

杜七大概按照他们事前编好的情节,将故事背得十分顺溜了,而钟离昊这小子是突然横空出现的,在他们那个预设的故事情节里并没有他这号郡王的戏份,所以,他这会都忘了加上钟离昊纵狗行凶一幕。

杜七沉默了一会,然后露出惊慌的神色,连声道:“小人该死,小人一时慌乱,竟然将一些重要事情都忘了。”

“大人,当时小人听到李公子发出一声惨叫之后,随后还突然听到狗吠的声音,小人当时惊慌得要命,从那道小缝往外看的时候,都忘了要再躲起来,就在小人看到凶手从李公子身上拔出凶手的时候,一条体型凶猛的大狼狗突然从门外蹿了进来,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李公子扑倒在地,还露出镣牙要撕咬李公子腰部。”

“小人当时吓坏了,才会惊叫了起来。也是这一叫,才将左公子一行人引了过来。”

管正眨着眼睛,心底微微松了口气,面上仍旧阴沉不定,他漠然盯了眼东方语,然后又道:“杜七,如果现在让你当堂辨认那名杀害李问均的凶手,你可认得出来?”

“回大人。”杜七将腰部一挺,语气竟然透着几分义愤填膺的味道。

“昨天那一幕对小人的刺激太大了,只要见到她,小人肯定认得出来。”

“那好。”管正阴恻恻地笑了笑,斜眼睨了东方语一眼,忽然将手指一抬,道:“杜七,那你现在站起来,好好看看旁边这两人,是不是昨天你所见的人。”

杜七闻言,恭敬应了声是,然后站了起来,幽沉双眼泛出十分认真严肃的神态,往东方语与钟离昊面上掠去。

半晌,他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哆嗦着倒退了几步,惊恐莫名地盯着东方语,抖着手直直指向东方语,道:“大人,是她,就是她,小人昨天看得很清楚,就是她杀害了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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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不期而遇第58章 锒铛入狱第76章 管闲事第49章 等着她第41章 捉现形第14章 恶整第189章 回不了头第164章 牢狱之灾第164章 牢狱之灾第5章 味道如何第39章 挑人第134章 救命条件第76章 管闲事第66章 诡异山洞第33章 窃贼第40章 放饵第158章 恶狗咬臀第225章 人不如狗第133章 绝地昏迷第43章 有戏第46章 看热闹第62章 白骨森森第41章 捉现形第175章 怀疑种子第155章 诡诈伎俩第13章 受伤第16章 卖身契第35章 忘忧散第52章 比道行第230章 欢迎入瓮第217章 激情未央第214章 掠夺的幸福第110章 天火杀人第79章 心神荡漾第26章 诡异第1章 夜半复活第156章 以假乱真第204章 魔鬼一样的皇帝第198章 麻烦缠身第38章 家规第1章 夜半复活第76章 管闲事第22章 有女找上门第57章 婚事第139章 不期而遇第228章 以爱为牢第9章 羞辱第111章 心头血第70章 残害第171章 绝室暧昧第70章 残害第162章 潜藏毛病第77章 风络,你牛第47章 闹场第72章 跳崖第220章 皇后的节操第44章 相亲第153章 特别的人第23章 被算计第124章 阴谋笼罩第105章 纠缠不休第74章 迫不及待第180章 将计就计第143章 后院失火第148章 逼人去死第129章 活色生香第190章 他乡疑故人第26章 诡异第40章 放饵第159章 诡秘婚礼第193章 以貌取人第196章 他的心意第48章 男人的衣裳第99章 勾搭戏子第126章 活剐之刑第183章 拜托,先别昏第37章 风昱的狂第198章 麻烦缠身第31章 送上门找打第221章 只此一家第23章 被算计第124章 阴谋笼罩第110章 天火杀人第188章 你见不着他第109章 害人害己第164章 牢狱之灾第223章 力有不逮第225章 人不如狗第8章 再行凶第70章 残害第56章 我为医狂第83章 幽兰暗香第140章 脱衣服第193章 以貌取人第133章 绝地昏迷第114章 家法侍候第45章 巧遇第44章 相亲第102章 设局第100章 怂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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