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孝换上普通军官服饰,向城下喊话:“本人为明军谈判代表,负责谈判之事,让你们的主事人出来说话!”
阿拜道:“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武孝拿出一个玻璃沙漏,倒转过来,细沙开始往下漏,他说道:“谈判时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大举进攻,一个不留!”
随手就是玻璃沙漏,这也太豪奢了。
阿拜怒道:“那还谈什么?”
武孝道:“报上名来,报上部队番号!”
阿拜犹豫了,但看见不断往下漏,流失的不止是沙子,也可能是他们的生命,汤古代就有些着急了,他推了推阿拜。
阿拜说道:“正黄旗固山额真爱新觉罗.阿拜贝勒、固山额真爱新觉罗.汤古代贝勒、甲喇额真扈伦木。”
武孝大喜:“好一条大鱼!”他大声道:“你们领你的梅勒额真是谁?”
打头阵的都是贝勒爷,领军的应该是四大摄政贝勒,旗主一级的人物。
事己至此,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们是成为了弃子,生死也是在明人一念之间,阿拜不想死,只好道:“大金国天命汗奴儿哈赤。”
“什么!”武孝震惊的道,不但武孝震惊,连徐光启也大为懊恼,原来是这家伙来了,早知是他,将开原、铁岭大军召回,全力剿杀此獠,说不定灭建奴之战可以在今年结束。
老奴亲自率领大军偷袭辽阳,这胆子也太大了。
徐光启立即传令:“立即飞扑孔、耿、尚、韩四位将军,不惜任何代价,追杀此僚!飞鹰传警开原、铁岭两地,立即回兵,全力剿杀这一支逃兵!”
各传令兵立即行动。
周遇吉、陈策等纷纷离开,他们迅速的点齐本部人马,追杀而去。
任何人都知道,擒杀建奴奴酋奴儿哈赤,这是多大一个功劳,虽然不可能封王,但一个国公,这是稳稳的。
大明没有封异姓王的先例,只有徐达、常遇春等死后封王,灭国杀将,遵以国公之礼,与国同休。
永乐帝封的几大国公,除了淇国公邱福兵败草原,折了十万大军被削之外,其余的几大国公,大多传了下来。
连徐光启都觉得,有这么大的一条大鱼,在这里与这些困在瓮城中的人扯蛋,其实没有多少意思,他匆匆而去进行布置了。
武孝道:“建州激怒大明,自寻死路,现在己是日落西山了,尔等顽冥不灵,只有死路一条。”
一年前,他肯定不敢这么说,但是现在,建奴的气运确是用尽了,几场大战,一败再败,折了过半的人马了,称之为日落西山,并不为过。
阿拜道:“你有什么条件!”
武孝道:“只能饶你们一命,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将会被流放至吕宋,终生不得返回大明,但是你们可活。”
阿拜道:“不行!你必须保证咱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武孝道:“不可能!你们只能选择半个时辰后死还是在吕宋为自己而战,要除掉你们,也不是多难的事,本官一个命令,一个时辰之后,这里将没有站着的人。”
阿拜道:“我们需要商量。”
武孝一看沙漏,说道:“你们有半柱香的功夫!好好呼吸这自由的空气吧!众将听令,沙子流完之后,全力开火,不必有任何的顾忌。”
众将官齐声道:“喏!”
阿拜满头大汗,他才三十六岁,并不想死,何止是他不想死,其它的人也不想死,他们是勇猛的勇士,但是他们在身陷绝地,明知必死之后,所有的勇气和胆子都没有了,他们的武器扔掉了,有的连盔甲也脱下,他们一直在倾听他们两位贝勒爷的话,知道有一线生机,许多人都生出了希望,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阿拜和汤古代。
扈伦木道:“奴才但听两位贝勒爷的安排!”
阿拜道:“如果投降,以咱们的出身,必定会被明人所折辱,但是大伙儿可活,这里有二千多个人呀!”
汤古代也是有这个担心,他们是王族,大好的战利品,明军肯定会将他们上交,加以折磨和羞辱,而且会成为夸耀战功,献俘太庙的一部分又或者公开处决,以立威天下,但是他们这样子,确是没有什么底气,没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他们现在己成丧家之犬,只想活着,所以面子荣辱方面,反成其次了。
他们还在考虑各种不利因素,士兵们都己跪下,大声说道:“贝勒爷开恩呀!”
这些平日勇悍无双的勇士,在必死的绝境之中,也有了选择,他们想活,不想死。
大多数人,都想活着。
阿拜叹道:“功名富贵有如浮云,死后终是黄土一堆,我想活着,看看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阿玛勇悍无双,乃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咱们建州女真的骄傲,最终不也是立即逃了,舍咱们这些子民而去?既然大家想活,就降了吧?既然降了,就放弃战士的威严,像奴才一样卑恭的活着。”
汤古代和扈伦木两位有资格发言的默然无语,意味着他们同意了投降。
他们身陷瓮城,抵抗是没有什么意义和机会的,明军甚至不用进攻,直接围困,就可以活生生将他们饿死渴死,他们目前只有两个选择,像战士一样光荣的战死,或者像投降保命。
阿拜看见沙漏中沙子将尽,他喟然长叹,说道:“都降了吧!”他一向是志大才疏,所以不被奴儿哈赤重视,现在终于获得机会,获封固山额真,有资格统领五大甲喇二十五个牛录之兵,领兵出征,他是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番,计划一旦打胜大仗之后,他将会拥有自己直领的甲喇,成为真正的拥有兵权的固山额真,谁知一战而败,而且率众投降,必成族人之耻,也不知家人会不会成为奴儿哈赤报复的对象。
建奴们放下了兵器,卸下了佩甲,他们将兵器放在了一起,堆成一堆小山,又将马匹归列,放在一起,居然有三百匹马,然后列队等待投降,等待明军前来接收。
阿拜看见这些马匹,他心中有些后悔:“他们是不是可以杀马为食,坚持几天呢?”
不过现在己决定投降了,所以再想这些东西也没用了,他们列队投降之后,明军开始打开一个城门,放他们出去,然后一一用手铐铐着。
这手铐是东厂出品,比之一般的枷锁,轻巧灵活上百倍,份量却极轻,执法人员可以轻易的带上几个。
随着这里正黄旗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部队的投降,威名显赫的正黄旗,正式团灭,这一支奴儿哈赤亲领的旗,牛录最多,战斗力也最强,最后只有奴儿哈赤带领不足三牛录之人逃回建州,这里投降的,就有六个半牛录,将近二千人,相当于他们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的兵力。
建奴们被安排领至战俘营,除了行动不能自由之外,倒也没有受到折辱和杀害。当然也没有人把阿拜和汤古代当成奇货可居的战胜品,把他们当成了重犯,加以拘禁和看管,奴儿哈赤的儿子十几个,除了四大摄政贝勒之外,其它的人,价值不大,现在的四大贝勒是阿敏、黄台吉、塔拜、阿巴泰,至于他们阿拜和汤古代,谁人当是一回事。
周遇吉和陈策的兵刚出大营,就看见四大金刚的骑兵队返归,周遇吉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没有收到巡抚大人的飞鸽传书?”
孔有德道:“这帮建奴,溜得比免子还快,追不上了,飞鸽传书,什么飞鸽传书?”
周遇吉道:“这次率领正黄旗来攻的是贼酋奴儿哈赤,他就在逃兵之中!”
“我艹!”韩刚气得吐血,他与奴酋就几人之隔,如果当时不考虑那么多,直接的引兵去攻,这又该如何呢?
“我操他姥姥!”孔有德也气得骂娘,他说道:“难怪这伙人像是兔子一样,溜得贼快,原来是护老贼去了。”
周遇吉道:“快去追呀!”
孔有德道:“咱们在身后追都追丢了,这么一担耽,他们至少己有百里之外,这当儿应该是回到建州了!”
奴儿哈赤逃跑,当然不会像是来时一样的偷偷摸摸,东躲西藏,而是全力摧马,全速逃跑,来时走了四天半,回去一天就完成了。
周遇吉等大觉可惜。
孔有德道:“韩兄,你与奴酋照过面,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韩刚道:“他曾经是一个纵横白山黑水的枭雄,但是现在,只是一条逃命的老狗!”
“对!就是逃命的老狗!”耿精忠大声的道,他和尚可喜的部队,连对方的衣角也没有摸到,所以耿耿于怀,这自吹天下无敌的建奴精锐,逃得也太快了。
他们之中,只有韩刚部截上了建奴,孔有德乘机偷袭,他们都斩了不少建奴人头,韩刚部也是损失最重的,五百人损折过半,连韩刚本人也负伤了,但是他们截住建奴,为孔有德偷袭创造机会,杀得奴儿哈赤脱衣藏身以逃,足以成为夸耀的战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