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锐下了车,抬头一看,正看到准备开车门的施得,他念头一动,开口说道:“你是施得吧?”
施得也认出了付锐——开玩笑,每天的单城新闻除了黄子轩之外,付锐露面最多,施得不认识才怪——他并不想和付锐有所交集,不料付锐主动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不能不回应了。
“是我,付市长。”施得恭敬之中,又不卑不亢,并无太多的热情。
“施得,付市长和你说话,你端正态度。”杨洋看不惯施得没有点头哈腰的样子,在他看来,不管谁在领垩导面前,都得低声下气三分,就十分气愤,“注意你的态度,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注意……”
“哎,杨洋,不要乱说话。”付锐挥手制止了杨洋,他缓步来到施得面前,微微一笑,“施得,听说你和伟强在生意上有点儿冲突?年轻人嘛,都年轻气盛一些,不要放在心上,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做人要向前看,对吧?我听伟强说,他以后的主要业务会转向石门和京城,单城的生意,他会逐步放手了。”
什么意思?施得心想,难道说付锐是在替付伟强传话,要和他握手言和?没有摔死他,怕他报复,现在想以退为进来迷惑他?他暗暗一笑,说道:“付市长多虑了,生意上的冲突,很正常,都是对事不对人。我和伟强,交际不多,甚至谈不上熟悉。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您不说,我都忘了。”
说话间,施得还暗中打量了付锐几眼,不由心中大吃一惊,付锐运势还在继续上扬之中,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厉害,果然厉害,难道杜清泫在背后又替付锐逆天改命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在月国梁的运势有止跌迹象的情形之下,付锐的运势依然涨势不断,杜清泫真有这么厉害,一出手就完全可以力压何爷和毕问天两大高人的联手?
对于付锐的面相,施得早也研究过,但在电视上远观和近距离见到本人,毕竟不同,现在虽然近在咫尺,却还是不便一直盯着付锐的面相不放,只匆匆扫了一眼,心中就有了一个大概。
从面相上看,付锐的命数还算不错,应该不会止步于市长,也就是说,他只要按部就班地升迁,说不定也能当上副省级高官。只是让施得看不清楚的是,付锐的格局之中,平添了几分变数,变数是好是坏,以他目前的眼力,无法分辩。这就证明,付锐的背后站着的高人,远非他的境界所能与之相比。
同时施得也清楚一点,以他目前的境界,可以看出厅级以下的官员的格局,以上,他就看不出来了。付锐现在是厅级,他应该可以大概看出付锐的格局,却只能看出一个大概,显然,付锐的命数改动了。
命数可改,是人人盼望的好事,但世间的事情,往往祸福相依,你以为失去的,可能正在到来的路上。你以为拥有的,可能正在失去的途中。
“好,好,你这么说,说明你心胸宽广,这样,我就放心了。”付锐见施得的态度不冷不热,他也就没有兴趣再和施得多说了,转身就走,“施得,你记住一点,要想成大事,就不能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一个人越纠结过去,越没有未来。”
施得几乎要大笑了,付锐暗示的意味强烈,这说明付锐担心他对付伟强的报复,也说明付锐对他的实力有所忌惮了,他冲付锐的背影说道:“谢谢付市长的教诲,我的原则是——把别人拉下来时,你也一定也在下面——所以,我从来不拉别人下马。”
付锐的身形明显顿了一顿,不过他还是没有回头,大步走了。
出了市委的大门,施得注意到刚才的门卫王二小不见了,心里还纳闷王二小去了哪里,他当然不知道,王二小住院了,摔掉了三颗门牙不说,嘴唇还摔裂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只能去缝合。从此以后,王二小畏施得如虎,一听到施得的名字就吓得浑身发抖。不过,这些都和善良的施得无关了……
开车一路返回一碗香的途中,才过了一个路口,突然,从路两边冲过来两个叫化子,不要命一样地挡住了施得的面前!
随着私家车的兴起,乞丐也与时俱进,学会在了在路口红灯时,向等红灯的汽车乞讨,在危险中争分夺秒,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向生存挑战。
施得以前也见过在红灯时向他弯腰鞠躬乞讨的乞丐,他还就此事征求过何爷的意思,因为他也知道有部分乞丐是职业乞丐,甚至有些乞丐身上背的孩子是拐骗来的孩子,是他们借以博取同情心的道具,该不该给他们钱呢?
何爷的回答是,你不知道哪一个乞丐是真的只为了讨一口饭吃的乞丐,哪一个是骗子乞丐,该给的钱,还要是要给。你的善心和平等心以及布施,和乞丐的真假无关,只和你一颗心是不是慈悲和平等有关。也就是说,不要去想对方是不是真的乞丐,只需要你用一颗平等的慈悲心去随缘布施即可。
施得领悟了何爷的教诲,富人拿出100万布施,和穷人拿出1块钱布施,如果发心相同,那么福分相同。再如果100万只是富人的十分之一的财富,而1块钱是穷人的全部财产,那么穷人的布施功德大过富人。
所以,并不是说人穷就无法以布施之心培植善根了,只要心到了,哪怕只有一块钱的布施,也可以收获千倍万倍的回报,舍一得万报的天地法则,真实不虚。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善积德,施得习惯成自然,只要见到乞丐,必定会布施,多少不一定,看钱包中零钱的多少,反正肯定不会让和他相遇的乞丐空过。所谓随遇而安随缘而行,遇到了就是有缘。布施就如将种子种到田地之中,只要种下,必有收获。不种,肯定没有收获。
久而久之,施得的布施之心,从刻意到随意,从随意到无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果遇到乞丐他没有布施,反倒浑身难受,好象做错了什么一样。
他也明白何爷的苦心,要的是培养他的习以为常。一个人习惯了行善积德,那么天长日久,他一直行走在善良的大道之上,那么身边遇到的人,也全会是善良的好人。相反,一个人习惯了贪婪吝啬,那么长此以往,他就会一直行走在自私的小路之上,他身边遇到的人,也会是自私自利之人。
施得一脚刹停了汽车,见车前有两个乞丐,一个瘦小如柴,年约十二三岁,头发如乱草,另一个又高又壮,年约十五六岁,头如光瓢,寸草不生,二人都是衣衫褴褛,在深秋的秋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若是以前,施得说不定会勃然大怒,而且还会下车冲二人怒吼一声:“找死呀!想死去撞火车!”但现在,他心中涌动的是同情心,是怜悯,十五六岁正是上学的阶段,正是在父母的庇护下幸福成长的少年时光,而眼前的乞丐却是流浪街头餐风露宿,就如秋天的一片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雨打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同样是爹生娘养的孩子,人和人的人生际遇,真是天渊之别。
下了车,施得拿出钱包,翻出一张50元的大钞,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又拿出两张50元,一共150元,递给了小乞丐:“拿去,给自己买一身衣服,天冷了,别冻着了。”
小乞丐却不接施得的钱,盯着施得的脸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忽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善人,求求你救救小刀吧,他快要死了……”
大乞丐也紧跟着跪下了:“大善人,我们要饭的都知道你是单城第一大善人,小刀病了,只有你救他,他才有可能活命。求求你了!”
单城第一大善人?谁为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又一想,他在单城行善的时间也不长,怎么就让乞丐都认识他了?施得微微感慨,估计也是国人都太只顾自己了,没钱的人忙着赚钱,有钱的忙着花天酒地,心存善念随时行善的人,少之又少。怪不得许多人都说中垩国人富不过三代,也是,暴富之后都不知惜福,花天酒地地造钱,迅速消耗福分,别说富及三代了,到第二代不败家破产就不错了。
施得不是预言家,不过他猜对了,十几年后,在网络兴起之时,有许多炫富的人在网上肤浅地炫耀财富,更有所谓的首富花费几千万大摆排场嫁女。西省某首富在数千万嫁女的风光之后不久,就因欠债高达上百亿而畏罪潜逃。
还有一些地方首富,要么因欠债而自杀,要么不知所踪,确实别说三代传承了,连第二代都没有传下去,福分就完全消耗一空了。
“小刀是谁?他怎么了?”施得心中大生同情之余,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