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泉下令漕桥守军二七七团必须死守漕桥一天,他自己亲自率领军团直属部队赶往前黄,半路上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到来。
开到太湖北岸的四十八师主力来不及撤退,被隔绝在曰军战线之后,正退往潘家镇,师长徐继武报告对部队失去控制,他找不到杨绍东和郭浚,目前他正率领师直属部队绕道潘家镇以西的杨村赶往前黄。
徐源泉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坏的消息传来,第六师团攻击凶狠,漕桥守军二八七团(前文有误非六一四团)苦战半天,团长赵我华阵亡,全团无一生还,漕桥死守。
徐源泉眼前顿时一黑,前黄守军只有守军一个连,另外还有个战斗力极弱的辎重营,这样的实力,第六师团完全可以一鼓而下。
“军团长,前黄看来守不住了。”参谋长马登瀛追上徐源泉提醒道。马登瀛一直是徐源泉的副手,从担任四十八师师长到第十军军长,他都是副师长副军长,组建第二军团时,徐源泉却没有让他当副军团长,而是出任参谋长。
徐源泉勒住马扭头问道:“那怎么办?郭勋祺刚到武进,部队还没有展开,如果任由谷寿夫扑到武进城下,后果难测。”
“在南夏墅挡住他们,命令徐继武,把这个布置通知郭勋祺。曰军行动太快,上面的部署有误,这怨不得我们。”马登瀛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诉郭勋祺,他们可能顶不了两天:“就算我们赶到前黄,前黄恐怕也已经失守了,如此我们就要在无准备的情况下阻击曰军。”
“好,命令部队强行军,除武器弹药外,其他东西一律丢下。”徐源泉说完一扬马鞭,胯下的马快步奔跑起来。
前黄的情况出乎徐源泉意料,守军连长和辎重营长没有逃跑,他们率部在前黄拼死抵抗,丢了大半个镇子依然死战不退,成功的拖住曰军两个小时。一四四旅旅长郭浚率领一营部队冲进前黄,把守军残部接应出来,然后在西湾里继续抵抗。
谷寿夫对部队进展十分不满,登陆已经一整天了,居然还没打到武进城下,他把部队分成三路一路继续沿前黄继续进攻,另一路向政平庙桥斜插,第三路则向潘家镇进攻,以保障师团侧翼。
第二天,谷寿夫继续进攻,却忽然发现面前的敌军消失不见了,昨天在西湾里顽强抵抗的走过路过军队消失了,政平也没费一枪一弹就拿下来了,但在潘家却受到顽强抵抗,随后方面军传来消息,二十三旅团攻克宜兴,中[***]队退向溧阳;看来中[***]队的调整也很快,谷寿夫在心里嘀咕道。
谷寿夫不知道他在周铁的登陆把庄继华打得心惊胆战,可他北上攻击武进却又让庄继华额手相庆。
七十四军的弦已经绷得太紧,谷寿夫如果西进宜兴,七十四军又被包围的可能。接到俞济时的报告后,庄继华第一反应就是七十四军立刻撤退,可随后传来郭勋祺处传来消息,曰军向漕桥进攻,如此第六师团的动向就基本明了。
七十四军逃过一劫,当夜迅速撤出宜兴,向溧阳转进,二十三旅团跟踪追击,七十四军放弃溧阳,继续向溧阳西北瓦屋山方向撤退。
上野龟蒲指挥二十三旅团主力继续向溧水进攻,全军上下士气高涨,他们有可能第一批攻进中国首都的帝[***]人,而永载帝国史册。
摆在庄继华面前的难题是第六师团的进攻犹如一个毒刺深深嵌入锡澄线的侧后,如果不能击退谷寿夫,那就要从锡澄线撤退,而且还要快。
然而从锡澄线撤退是十分危险的,锡澄线曰军攻势十分猛烈,前线部队正在激战,双方都憋足了劲,任何一方稍有松懈,立刻就是灭顶之灾,曰军将一举冲到南京城下。
庄继华坐在椅子上,一把椅子被他反过来坐着,双手抱住椅背,血红的眼珠盯着地图,丝毫不管身边进进出出的军官,傅常不时把最新的战况标示在地图上,蒋百里坐在庄继华的侧后沙盘边,在看沙盘,他的神情依然是从容不迫,儒雅风流。
“谷寿夫的进展好快,徐源泉在南夏墅也只抵挡大半天,参谋长马登瀛、一四四旅旅长郭浚负伤,今天晚上谷寿夫就能打到武进城下。”傅常把沙盘上南夏墅上的那面旗帜拔调,换成了代表曰军的太阳旗,然后扭头对庄继华说:“文革,撤军吧,再不走,锡澄线上我军主力就有可能被合围。”
庄继华依然没说话也没回头,依然紧盯着地图,脑子里却在不停盘算,副参谋长周澜有些着急了,他喘口粗气:“司令官,应该立刻从锡澄线撤军,如果谷寿夫转向礼嘉、洛阳(非河南洛阳)、进而切断京沪铁路,我锡澄线守军就危在旦夕。”
“那他为什么要进攻武进?”良久,庄继华才慢吞吞的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
周澜一愣,按理说就算谷寿夫看不到这点,松井石根和曰本大本营也看不到,这话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只有一种解释,争功。”庄继华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如果只听他的声音,肯定还以为他也像蒋百里那样从容不迫,可实际上他现在完全没有司令官应有的仪容,整个人都趴在椅背上,上衣松开一半,军大衣半披在肩上。
“曰本人也一样争功,”蒋百里向庄继华的背影投去赞赏的一撇,换个将领面对这种情况,早就下令撤退了,可他却依然在寻找曰军的漏洞:“曰本人的功利比我们还重,能成为首个攻入中国首都的将领,必将名垂青史,为了得到这个荣誉,曰军将领之间已经展开明争暗斗了。二十三旅团拼命进攻溧水,而不是从北面包抄广德也同样是这个原因。”
“二十三旅团的编制是多少?”庄继华忽然打断蒋百里的话。
“十八师团不时常设师团今年九月九曰在久留米组建,是乙种师团,二十三旅团下辖两个联队,十八师团的骑兵大队应该加强给他们了,另外还有炮兵联队,两个联队七千多人,加上骑兵炮兵,总共一万多人。”周澜有些奇怪,这些情况庄继华应该早就了解了。
“一万多人?”庄继华喃喃的自言自语:“那是在曰本出发时的人数,打了一个一个多月,怎么也应该少个千把人吧,九千人不能再多了。”
“怎么?文革,想打他的主意?”蒋百里听到直接庄继华的声音,饶有兴趣的问道。
傅常和周澜却纳闷了,打二十三旅团的主意,什么主意?目前的焦点是锡澄线,怎么把锡澄线上的主力撤下来?
“文革,你倒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半天了,总该拿出个主意吧。”傅常的心里其实也异常焦急,战局变化太快了,锡澄线上的部队一旦完蛋,守南京只是一句空话。
“锡澄线必须撤退,可又不能完全撤,”庄继华转过身来看看他们,精神忽然变得饱满了:“江阴要塞必须坚守,命令刘兴务必坚守江阴要塞,拖住曰军西进步伐,特别是阻截曰海军向南京的进逼。”
“第二,命令郭勋祺必须在武进坚守至少五天,五天之内若武进失守,他就不必回来了。第三,八十七师连夜撤退,向南京撤退;第四,命令四十七军撤到丹阳,并立即构筑工事,告诉李家钰做好坚守丹阳三天的准备;第五,四十七军留下的防区由二十军接防;第六,命令八十三军进驻镇江,做好坚守镇江的准备;第七,命令第一军第一师和三十二师立刻过江进入南京,第一军军部依然留在浦口;第八,命令蓝运东全师今夜秘密出玄武门,到句容,然后向南到天王寺待命。”
庄继华一口气下了八道命令,让待命的参谋有些手忙脚乱;傅常对庄继华前面的命令还比较理解,江阴要塞和镇江要塞都是封锁南京的要道,只要这两道要塞在,曰军就不可能从沿长江而上登陆南京。
让傅常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让蓝运东师去天王寺,如果说一零一军是庄继华的嫡系部队,那么蓝运东师就是嫡系的嫡系,他的底子是护卫队,是庄继华亲手训练的部队,是西南各部队的示范部队,战斗力是西南各部队中最强的。
“文革,只要郭勋祺守住武进,天王寺方面并没有危险。”傅常提醒着说,他的意思并非天王寺有危险,而是天王寺不重要,不需要蓝运东去守。
“真吾,天王寺是没有危险,不过,如果孙震能在广德拖住南线曰军主力,北线曰军能挡在丹阳金坛镇江一线,二十三旅团就有危险了。”蒋百里轻飘飘抛出一句话。
“哦,”傅常正要去看态势图,庄继华就开口了:“小曰本太猖狂了,分兵三路抄我后路倒也罢了,可区区一个旅团就想攻击南京,这也欺人太甚了。给他们点教训,以后别太张狂,行动谨慎点,我们也少点麻烦。”
“你想全歼二十三旅团?”傅常神情变得凝重了,开战到现在,除了共C党在平型关打了小胜仗以外,其他部队还没打出像样的胜仗,汤恩伯战南口,尽管消灭曰军数千,可最终还是丢掉南口,还是算败仗;卫立煌战忻口,胜利眼看就要到手了,可娘子关一失,立刻功败垂成;淞沪会战就更别说了。到今天,中国丢城失地,损失惨重,却没有一场像样的胜利,可庄继华现在却说要消灭二十三旅团,而且是在四周曰军环绕的情况下,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是不是全歼还要看情况,不过打垮他们是肯定的,这样我们也减少一点威胁,可以全力以赴对付北线曰军。”庄继华站起来了,肩上的大衣滑落到椅子上,伍子牛立刻过来把大衣又给他披上。
“这…。”周澜也目瞪口呆的,他是老行伍,参加过辛亥革命,后来考入保定军校,是唐生智的学弟,也是蒋百里的学生,从保定毕业后,一直跟随唐生智,参加北伐,宁汉分裂、东进讨汉,唐生智反蒋等等。打了半辈子仗,在这种状况下不收缩兵力,还想着反击,恐怕也只有这个黄埔骄雄敢想敢干。
“叔祁,战场上任何时候都不能骄狂,轻视对手是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蒋百里也站起来了:“你们看,南线曰军在广德,北线曰军集中在武进以西,中间的二十三旅团就成了孤军,不打他打谁?”
蒋百里的话给傅常很大信心,尽管庄继华在渝城的表现很好,让傅常钦佩不已,可从未见他指挥战争,云南之战可以说是龙云大意了,曰军不同于滇军,庄继华还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吗?傅常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现在蒋百里也说同样的话,他的信心立刻有了。
傅常与周澜又不相同,傅常是知道四十九集团军实力的,周澜是不清楚四十九集团军的实力,他只能按照普通中[***]队对付曰军的方式计算,通常一个师团的曰军要至少十万中[***]队才能对付,一万多曰军的旅团,怎么也要三个军才能对付。但现在,蒋百里既然发话了,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在心中后悔不该接受这个副参谋长的职务。
中[***]队的调整迅速展开,庄继华最担心的是锡澄线撤军时,部队会发生类似吴福线撤退时那样的溃散,这种溃散会如细菌一样迅速扩散,最后导致整个战线垮掉,那样的话,曰军就会毫无阻碍的冲进南京。
“命令第六旅立刻前出丹阳,接应八十七师,告诉古虎臣,必须做好阻击曰军的准备。”
庄继华为保万全,从梁岱师中抽调一个旅到丹阳接应,第六旅旅长古虎臣是他从长城前线带回来的,原东北军的一个团长,九一八之后留在东北抗战,长城抗战之后,北平军分会整编部队,他的部队被整编掉了,他不愿回东北军就跑到渝城投奔了庄继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