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你们自己在这里吃上了,就没请我这老师。”没等余程万发出疑问,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严重大步进来,身后闪出邓演达熟悉的身影。
“老师。”庄继华等人全部站起来。看到邓演达,庄继华有些意外,自从南山会谈后,邓演达一直刻意回避与他直接接触,陈铭枢即便在贵阳,也很少与他联系,只有严重还象在渝城那样,经常与庄继华接触。
“邓主任,来贵阳也不通知下,学生好去接你。”庄继华毫不做作的迎上来,邓演达的出现,最尴尬的是邓文仪,他是当年反邓演达最积极的一个。此刻他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明仁余程万戴安澜三人倒没什么,他们一直在下面带兵,卷入反第三党的程度很低,曾扩情是老好人,对第三党的活动总是睁只眼闭只眼,那些完全被抓住的第三党,一般都是他出面劝降,与第三党也算有段香火。
“今天刚到,听说你们到这里来了,我和严副主任就来讨杯水酒。”邓演达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的神情却带有淡淡的笑意。
“哈哈,那老师可来晚了,就只剩下残汤剩饭了。”庄继华一边拉开椅子请邓演达坐下,一边开玩笑。
“你庄文革是不是不想请我喝酒。”邓演达脸色一板作势要站起来,庄继华连忙摁住他:“那敢,学生可不敢,酒又不要票,一杯水酒学生还请得起,还请老师赏脸。”
在各种物资进行管制中,酒很意外的没有进入管制清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经国嗜酒的缘故,庄继华也不清楚,管制清单不是他决定的,而是有个专门委员会拟定。
“唉,文革,全国各地只有西南三省在实行物资管制,你这样以一隅抵全国能行?”邓演达问。他的含义很明白,现在无论是沦陷区还是国统区,只有西南在管制物资,西南必然要承受极大的经济压力和政治压力,西南三省也并不富裕,贵州云南的粮食产量并不高,特别是贵州,粮食无法自足,每年都要从外省调粮,现在沦陷区难民涌大量涌入,粮食就更不足了。
“所以才要向全国推广,老师,您可以在湖南推广此事,另外白崇禧也同意在广西推行此事。”庄继华的神色比较凝重,邓演达说的确是实情,物资管制虽然抑制了物价上涨,但普通民众的损失比较大,特别是农民,粮价国家给定死了,虽然有异价粮,政斧定下的收购重量却算得很死,留下的空间不多。
“我看,老师在湖南干不了,”曾扩情摇头说:“西南三省能干,是因为这里有健全的基层组织,湖南没有这样的组织,文革的很多策略都很好,利国利民,为何只能在西南实行,原因就在这里。”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邓演达轻轻拍下桌子,大声说道:“我在湘南选了十二个县进行社会改革试点,何其难也,明里谁都说支持,背地里都在使坏,可你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看着邓演达苦涩的面容,庄继华心中稍微楞了下,湖南隶属九战区,司令官陈诚和薛岳,省主席张治中,他们都是邓演达的好友,这也是邓演达选择湖南实行社会改革的原因,难道这些人也不支持他?
冷眼瞧过去,除了邓文仪和李之龙外,其他人都有些茫然,看来只有他们俩瞧破了其中的奥妙。
“张文白和陈辞修应我该不会看着老师孤军作战吧?”庄继华试探的问。
“他们呀,稳有余,进取不足。”邓演达苦笑着摇摇头,湖南现在已经是前线,很可能是下一个攻击目标,曰军张治中和陈诚都不赞成在这个时候作什么社会改革,主张沿用旧系统,在保持社会稳定的情况下进行一些小改。
“社会改革必定引起阵痛,必须要政军一起党上,如此才有成功的希望。”庄继华斟酌着说道,同时他也明白阻力主要来自那里了。
陈诚和张治中即便不赞成邓演达的主张,也不会主动下绊子,但陈立夫就不会了,湖南省党部必定会阻挠,其次减租减息将损害湘军军官阶层的利益,何健也不会坐视不管,蒋介石更不容许邓演达成功,如此三面夹攻,他能成功才有鬼了。
“文革,我已经向委员长提了,到贵州来给你当副手。”
庄继华顿时目瞪口呆,不但是他,其他人也都傻了,邓演达来当副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好版响庄继华才回过味来。
“老师,您别吓我好不好,”庄继华求饶般的拱拱手:“严老师已经让我倍感惶恐,您要….,干脆这个西南行营主任您来当得了,我给您当副手。”
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李之龙却感觉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对邓演达的要求,蒋介石绝不会简单的这样看,邓演达和庄继华合起来的力量,恐怕无论是谁都不敢小瞧,蒋介石绝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即便不会发生,也不会容许有这种可能姓。
而且即便他不同意邓演达过来,也会对庄继华产生警惕,要知道,邓演达是什么人,黄埔系内可以排上第二号的人物,要是连他都被庄继华吸引了,其他人可想而知。
“邓主任,校长是怎么说的?”李之龙强压心中的紧张,故作镇定的问。
严重看了看庄继华和李之龙,忍不住笑了:“择生这是跟你们说着玩呢。”
“那可不一定,”邓演达淡然一笑:“我告诉委员长,我要在湘南推行渝城模式,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到贵州来给庄文革当参谋,如果他不同意,我就辞职,反正现在这个官就是空壳。”
庄继华在心里长长松口气,刚才邓演达可把他吓坏了,李之龙却依旧紧张:“校长怎么说?他同意了吗?”
“他怎么会同意。”邓演达有些不屑:“他这人总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权力抓得死死的。”
包括李之龙在内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庄继华沉凝片刻:“邓主任这话我不赞同,校长和主任的关系举世皆知,虽然因为抗战走到一起来,但原来的积怨只是暂时放下,就像您在怀疑校长,校长何尝不在怀疑你,这其中有双方的原因,责任不能由校长一个人承担。另外,GCD和我党关系也是如此,原来的两党矛盾被民族危急所掩盖,如果现在不采取步骤化解,抗战胜利后,内战的风险会很大。”
“采取步骤化解?”严重皱起眉头,忍不住反问道:“如何化解?需要那些步骤?”
“具体怎么作,我也不知道,”庄继华叹口气,两党之间的矛盾太深,在渝城,GCD利用参政会和第三厅,大肆活动,在陕北,蒋介石将胡宗南部调到西安,部队扩充到二十万人,包围陕甘宁;在敌后,两党武装频频发生摩擦,在山西河北,朱怀冰九十七军与八路军数次激战,在山东,一一五师与于学忠和李仙洲两部频繁交火;在江南,陈毅粟裕率领的新四军东进纵队正与国民党苏北部队对峙,一场大战正在酝酿。
“不过,我认为,两党最好能在政治上达成协议,组成一个类似丘吉尔内阁那样的联合政斧,在合作中取得信任,这样胜利后,内战的危险才可能下降。”庄继华叹口气,然后正色的对邓演达说:“邓主任,有些情况,不能全怪校长。”
邓演达冷冷的哼了声,忍不住嘲讽道:“真是好学生呀,你一直都在替他说话。”
严重见状连忙圆场:“算了,算了,别说这些烦心事了,很多年没这样聚在一起过了,这两年仗打得艰难,黄埔同学为国捐躯者众,我们先敬他们一杯。”
说完率先站起来,冲着东方举起酒杯,然后将酒洒在地上,众人也随之站起来,冲东方将酒洒在地上。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黄埔建军时,我辈洒热血。”邓演达奋身吟道。
邓演达这一开头,严重,邓文仪,曾扩情纷纷跟上,引来一遍叫好声,只有庄继华在往后躲。庄继华最烦作诗了,可这个时代,作诗的场合太多,军人作诗,文人作诗,甚至连马寅初这样的经济学家也作诗,他真不知道前世的国学是怎么失传的。
就在他们吟诗作对时,在同一餐馆的另一座包厢中,纪妃香正与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坐在一起。桌上的菜只是浅浅的翻动了几下,杯中的酒也只是淡淡的抿了几口,包厢内十分安静。
“你现在归我指挥,”新井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朵娇艳的玫瑰:“你现在的任务调查支那的工业潜力,经济实力,另外还有英美在华的活动状况,石伊这个笨蛋,在渝城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查到。”
纪妃香点点头,纤纤玉手没有碰眼前的酒杯,而是端起了一旁的茶杯,在手中玩弄,眼光若有所思。
她跟着庄继华从五战区到成都,在从成都到贵阳;她在秘书处的工作并不难做,也可以接触一些机密文件,以及从一些开发队老人的嘴里知道一些情况,对中国的工业潜力有更多的了解。
可知道得越多,心中的惊讶,乃至震惊越大,中国居然能造飞机,能造坦克,除了军舰外,几乎能造出所有现代武器装备,钢铁年产量已经超过一百万吨;这与以前了解的情况完全不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