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八年十月八日,亚历山大港很是热闹,那不勒斯舰队奉了罗马教皇的圣命,迎接凌啸和他的使节团。
亚历山大港的居民、渔民、商人和官吏,其实并不知道超级King和他的使团是个什么东东,但他们纵使再没有眼光,也知道今天将绝对是个空前盛况。部位别的,那不勒斯舰队几乎是倾巢而出,足足派出了四十五艘战舰和近百艘的客船,规模之大,乃是前所未有的!所以,一大清早,不等那传说中的东方使节团抵达港区,亚历山大的市民几乎是万人空巷,把本就不甚开阔的港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翘首以盼着令欧洲宗教共主如此重视的人,谁都想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
这一翘首以盼,的确是把几万市民的脖子都给盼酸了,直苦等到了中午时分,观众们的肚子开始呱呱叫唤的时候,才有部落土兵们快马来报,“来了!来了。”
市民们大为兴奋地向前涌去,瞬间就冲破了几百土兵们维持的警戒线,秩序顿时荡然无存,入港道路为之闭塞-没办法,伊斯兰民族就是喜欢不讲秩序,要不然,为何他们隔三岔五就要爆出个“朝觐践踏”事件呢!
可这一次,市民们却不得不遵守秩序,他们很快就被队伍的气势给镇住了。
中国使节团的影子还没有看到,整个队伍前打头开道的,却是马木留克王朝的王子仪仗。整整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铁甲宫廷卫士,庄严肃穆地举着些旗帜和武器。骑在飘逸地被甲战马之上缓缓踏马前行。这些旧王朝的王室仪仗,虽是旧了点,可因为马木留克部落的保存,而在埃及依然享有崇高地位。自一显现,便让市民们纷纷默然躬身一礼,肃然起敬地让道之时,心中全是自豪无比。
但他们很快就自豪不起来了!
紧接埃及礼仪骑兵之后的,是奇装异服地东方军士。他们摆着整齐的队列,昂然高举着金锤子(金吾仪仗)、金西瓜(立瓜)、金南瓜(卧瓜)、金花朵(骨朵)、银水瓶、银香盒、银痰盂、银面盆等在前导行,然后是红色、青色的十八支绫罗绸缎制成的绣花巨伞,接着是六十名黄衣重铠骑士持着豹尾枪、旗枪、大刀、狼牙棒、铜瓜锤之类的兵器,其后,则是六十名旗手和六十名乐手。最后,则是怒马鲜衣的骑兵、武器精良的步兵队列和中、法、英、荷、西、葡的六国混成的使节团文官。一排排、一列列招摇过市!
埃及人立刻自惭形秽起来。尽管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看得懂。这乃是中国的亲王仪卫和仪仗,但这里毕竟是商港,熟识财货地市民们认得金子银子、认得绫罗绸缎、认得人数多少-妈的,和这些中国人一比,咱们的王室仪仗队好像乞丐啊!
可震撼并不就此打住。
当一辆巨大地台车。被二十匹骏马牵引驶来的时候,凡是亲眼看见台车上情形的埃及人,全都目瞪口呆了。只见台车之上。一名身着金黄铠甲晃眼万分的人物,居中傲然而坐。他左边恭敬侍立的,是五个白发飘飘地威望酋长,他右边正襟危坐的,是五名年轻的马木留克王子-看到这一幕,埃及人心中全是骇然和震惊:难道……难道那个黄金铠甲人就是超级King?难道,我们国家最尊贵地王储殿下,只配在他旁边侧坐候命?!
震撼依然没有打住。
突然,台车上的那个金甲人猛地一摆手。立刻就响起来海螺呜呜的声音。埃及人一愣后大恐,海螺声是打仗警讯啊,难道这城市之中,盛典之时还有仗打?!
是的,有仗打!中国人一听海螺声音,立刻整齐划一,每人都从怀里掏出一颗三钱重的帕夏银币,用力向人群中扔去,引发了银币落点的哄抢之战!
凌啸环首四顾,看着底下的埃及人全都像河马张嘴,又如恶狗抢食,心中很是得意。他之所以要把康熙赐予的超亲王仪仗拿出来使用,目的之一,是他采纳了戴名世地建议,就是为了震撼震撼埃及人!
这一路上,从开罗、本哈、坦塔到亚历山大,凡是重要一点的城市,全被自己声势浩大而威仪堂皇的阵仗给惊呆了。而被老十三一招毒手给吓怕了的埃及王储,无可奈何地给自己当陪衬绿叶,更是给了沿途埃及人一个深刻的名份印象。戴先生说得有道理,虽然自己的救世大宰身份还没有公开,但名份的主导性一定得要张扬出去,而且要给埃及人造成两种强烈的印象。一是老子们比你们埃及有钱多了,盘剥埃及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二是老子们的身份比你们的王室要尊,地位要比你们的王室要高!只有这样,日后倘使真有了入主埃及的那一天,也不至于让埃及全国都觉得突兀而骇惊!
而第二个目的,则是凌啸自己的考虑。欧洲之行,免不了迎来接去的仪仗场合,事关国势国礼,在别人的地盘上赢不赢外国人不重要,但绝对不能丢脸。一句话,不管是秀展国势,还是贴金装B,凌霄都需要事先彩排一下自带的仪仗呢!
中国使节团,在亚历山大港区外把埃及人镇得一愣一愣的,的确是出尽了风头。
但一进港区,奉圣命的那不勒斯舰队,却还嫌不够,又给凌啸和使节团锦上添花了,只不过,这花,着实让凌啸都觉得骇然。
只见码头税关大厅门前的教廷欢迎队伍中,当先率众迎上前来的,赫然就是两名中年红衣大主教,也就是俗称“教会亲王”的教廷大臣。规格之高,还真是把凌啸“超级King中的那个King。扎扎实实地当成了国王来看待地!
“尊敬的超级King殿下,我是梵蒂冈教廷的亚同机枢大主教,代表教皇陛下热烈欢迎您和您的使节团!”
“尊敬地超级King殿,我是法兰西神学院的卜都拉大主教。代表法王陛下热烈欢迎您和您的使节团!”
两人一自我介绍完毕,又依照教礼向欣馨、雅茹、黛宁、叶卡捷琳娜和胤祥两皇子一一见礼之后,凌啸和众人,就尝到了他们的热烈欢迎其实很冰凉,因为两位大主教,不由分说,就给凌啸等人身上洒着圣水,很是敬业和细心。红衣主教亲洒圣水为尊客驱魔避病,而且绝不敷衍塞责的三滴了事,这乃是带有吉祥祝愿的最隆重礼节。凌啸心中虽是明白他们的好意,可站着等他们慢慢洒圣水的空闲中,仍不防碍凌啸马上为两人取了外号:“哑童”大主教。“不毒辣”大主教!
这个隆重的迎客礼节,看得一旁的英国人心中酸意大升,莫兰斯顿勋爵在一旁小声地嘟哝。得了,两位快点洒完好不好。人家凌啸这家伙,是伊斯兰教地一个大宰。其他人也不信你的天主教,真是白费蜡!等得咱们腿都站麻了,不失礼就行了吧。你们搞那么仔细干嘛?!
莫兰斯顿的嘟哝,两位大主教显然没有听见地,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细心地用圣水洒遍凌啸的盔甲,搞得凌啸都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是知道的明白你们是祝福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把我当僵尸在灭呢!
但再不耐烦,凌啸也得耐烦,因为梵蒂冈教廷地欢迎仪式。才是刚刚开始呢!
“哑童”大主教洒完圣水,便一扶自己胸前的硕大银十字架,嘴中念念有词地一通拉丁文,“不毒辣”大主教也附声念叨起来,越念越响,到后来两人齐齐一挥手。手落而乐起,只见税关大厅的巨大木门“哐”地一声打开,然后,六十名身披金色战袍、手持银剑,全副幽蓝轻铠地骑士,骑着通身雪白的战马,剑竖中正,缓缓向凌啸走来,一到他的身前,全都下马插剑单腿而跪。
“圣骑士团?!”莫兰斯顿勋爵大吃一惊,失声骇然道,“我的老天啊,教皇和路易王真是做得出来,欢迎中国使节团而已嘛,用得着出动国王加冕才用的圣骑士团吗?!”
他这出声一打搅,两名大主教顿时大为不快,指着信奉新教的莫兰斯顿勋爵,斥责他为大不敬的异教徒,并命圣骑士将他驱逐出现场,然后才对凌啸道,“依据教皇圣谕,拨六十名圣骑士为超级King殿下随从仪仗,以示尊荣。”
凌啸可不懂什么圣骑士团是加冕用的,他只晓得,教皇既然送给自己,不收下来好像对不住人家,再说了,连莫兰斯顿都觉得骇然的圣骑士团,想必摆排场地时候,应该很拉风的,当然就却之不恭地点头致谢了。
可凌啸的话声未落,更庞大的场面来了,十艘巨大的客船上面,忽地响起了一阵悦耳而神圣的歌声。凌啸定睛一看,却是自那些客船上,纷纷走下几百名黑衣修女和白衣女信众,手持词本漫步而歌,向自己等人迎了上来,以圣洁的袅袅妙音将他们环绕起来。
“圣唱诗班?!”莫兰斯顿已经被圣骑士拖到了边上,就更加不注意自己的声调了,“我的老天啊,巴黎和梵蒂冈好肯下血本,居然还有册封大教区亲王时才会用的圣唱诗班?!”
“哑童”和“不毒辣”怒视莫兰斯顿一眼,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得耐着性子忍着。等一曲既罢,新曲将诵的时刻,两名大主教向凌啸微笑着道,“尊敬的超级King殿下、尊敬的皇后陛下、尊敬的皇子殿下、尊敬的公主殿下,诸位尊贵的宾客,就让我们,在圣徒们最虔诚、最真诚的吟咏中登舰吧!请。”
凌啸满脸笑颜地点点头,脚上走了两步却猛地停住,他终于发现了骇异之处。莫兰斯顿的两次惊呼,提醒了凌啸,刚才的这种教廷殊荣礼节,在迎宾和接待常理上来讲,绝对应该是在梵蒂冈教廷本部上演的,为何会匆匆在亚历山大港上演呢?!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猛然一句法语问出,“两位大主教阁下,教皇陛下现在何处?”
梵蒂冈的“哑童”大主教顿时满脸尴尬,惩红了脸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而巴黎的“不毒辣”犹豫了半晌,方才择了词汇说道,“太阳王陛下将教皇陛下请到了巴黎,和他一起接见殿下您。”
凌啸张大嘴巴,哑然半晌。他已是听出了“请”字背后的潜台词,这实权霸主太阳王,和精神领袖教皇之间,少不得有什么威逼利诱、各取所需的勾当,否则,又不是需要加冕仪式的,人家堂堂教皇会轻易出去受你路易十四的摆布?
“哑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凌啸不禁想起了拿破仑。
看来,法国真的是有对抗教皇的传统,只有有了路易十四这样的上梁当榜样,日后的拿破仑,才敢把对抗提升到欺侮的层次,才敢在加冕前百般羞辱教皇,更在加冕时,直接从教皇手里抢夺王冠自己戴上呢!
当舰队扬帆启航的时候,凌啸满脑子都是“太阳王”三个字。
当克拉乐少将派人从陆路送回消息之后,巴黎的路易十四,接到自己访欧信息绝对不超过一个月,但他却能提前做了很多的筹谋,甚至还敢做冒天下大不讳的逼迫教皇之事,无疑,这位六十岁的法国国王,正在针对自己酝酿着一个大图谋。凌啸实在难以揣测,太阳王对中国使节团,是抱了怎么样的一种敌友心态。
如果是“友”,自己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不“友”得太深?
如果是“敌”,太阳王VS毒亲王的时候,谁会更谁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