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了?"司徒明站在窗前往外看。
"傅师爷和邵老四都死在了自己家里,秦宇民和雷虎现在在火拼,不过秦宇民好像快不行了。"
司徒明思考了两分钟,又继续问:"城墙的情况如何?"
司徒明很诧异为什么手下不回答他的问题,等他回过头的时候,他就完全明白了:三个人已经倒地不省人事,还有一个像一滩软泥一样被血乌鸦提着,整个过程,自己居然完全没发觉。
"就你一个人吗?"司徒明环视了一下四周。
"找你下盘棋叙叙旧需要几个人?"血乌鸦松开了那个人,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棋盘在候客厅,你也太不地道了,连个跑腿的人都没留给我。"司徒明理了理披在身上的衣服。
"不需要,天地为盘人做棋,已经开始了。"血乌鸦走到窗边,与司徒明一起注视的外面的硝烟。
司徒明侧过脸问:"你觉得你能赢我?"
"两辆装甲车,五辆改造过的重装皮卡,15门迫击炮,400多士兵,该你了。"血乌鸦轻敲了一下玻璃窗。
"4米厚的石头结构城墙,十挺重机枪阵地,常驻有300多人,都是舔过血的,还有100人后援,我指的不是街上火拼的那些蠢猪。这里虽然只能生产轻武器,但吃掉你那几辆装甲车的炸药桶,我们管够。"司徒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有狙击手在你背后,足够完全压制你机枪阵地,所有的炸药桶都会变成你的负担。"
司徒明面露笑意:"我相信你的狙击手有那个能力,不过,你那四个手下被雷虎的100多个人围攻,能扛多久?十分钟?半个小时?而且,就算城墙上的胆小鬼吓得全跑了,城墙里还有6处机枪暗堡形成交叉火力,在城外预先埋了不少于50个炸药桶,很可惜啊,那些设计原本只是用来对付怪物的,没想到用在你的人身上了。我将军了,到你。"
血乌鸦瞳孔微微放大,很快就转为淡然:"我在城外的人根本不会进攻,看来了你白将一军了。"
"呵呵,你的意思是这几百人来游行示威的吗?我没看到他们带横幅啊。"司徒明一脸的嘲讽。
血乌鸦没理会司徒明的嘲讽,依旧很平静:"他们只会原地远距离放冷枪或者用迫击炮轰,我从来就没想过靠这几百个人能打赢,我指望的是黑云城内的三千多人。"
司徒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血乌鸦。但是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喊声震天了。那些骨瘦如材平时卑躬屈膝的难民正在用石头木棍围杀飞龙会的人,顺着窗户看下去,有很多难民还拿到了枪。
血乌鸦把整个身子都转过来,面对司徒明:"末世中,最珍贵的是小命,人为了活下来可以忍受很多罪,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些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来造反,毕竟他们都是千辛万苦才活下来的,不过你还是太低估他们了,尝过自由的甜头的人,宁可不要命,也不会愿意做猪狗。你们,给了他们猪狗不如的日子,而我,给了他们一根希望的稻草,所以,现在这种状况,你不需要太过惊讶。"
司徒明依旧还是满脸的笑容,这只不过笑容有点变味:"我明白了,你外面的确实不会进攻,他们的作用一是吸引城墙卫兵的注意力,二是给城内不明真相的幸存者造成错觉:军队打过来了,他们有救了。看来我被将军了啊,防线崩溃,内部火拼,幸存者暴动,数量上的优势,积聚一年多的怨念瞬间爆发,好像还是死棋。"
"为了伤雪,为了你自己,投降吧,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们的。"
"投降?保护我?你在逗我吗?"司徒明伸了个懒腰,语气里满是调侃,血乌鸦开始觉得不安了。
"象棋里只有三种结局:输、赢、和棋,但是现实中还有一种结局:玉石俱焚!"司徒明回头看着血乌鸦,一脸的微笑配上深不见底的瞳孔转化为无比恐怖的表情。
"你!该不会!"血乌鸦青筋凸显,浑身颤抖。
"昨天清晨,我派了一支敢死队前往沦陷区,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用各种办法,绑一只哨兵,吸引血傀儡大军到黑云城。"司徒明此时露出魔鬼特有的狞笑继续说到:
"黑云城破一刻,地狱门开之时。"
"你疯了吗?!"血乌鸦目眦欲裂,声嘶力竭。
"在这样的世界活着,迟早都会疯掉的,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的,药效差不多要起作用了。"司徒明随手把一个针筒抛在血乌鸦面前,针筒内还残留着湛蓝色的液体。
"死神祝福!"血乌鸦连呼吸都忘了,他曾经见识过"死神祝福"的威力,确信明司徒明真的是疯了。而令血乌鸦的震惊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不对,你当时没进实验室的,这个东西怎么来的?"血乌鸦大声追问到。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死神祝福?这东西的名字么?不错,我喜欢。"湛蓝色逐渐爬满了司徒明的双眼,他的全身因为肿胀开始变得狰狞,血乌鸦知道,那是死神祝福药效开始发作的体征,司徒明慢慢逼近血乌鸦,全身也传来了"啪啪"的关节响声以及肌肉摩擦的声音。
"我们,再下一盘如何?"
一只硕大的手挥向血乌鸦,可以透过皮肤看到血管中晶莹的蓝色,手是擦着血乌鸦的眉毛而过的,血乌鸦虽然躲过这一掌,但是依旧感觉得到脸部的痛苦,被掌风所致的疼痛。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用了死神祝福会有什么后果?"刚说完的一瞬间,血乌鸦就已经被踹到了墙角。
"我疯了,你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哈哈……"司徒明那种无法抑制的笑声是死神祝福的副作用。
血乌鸦忍着剧痛慢慢爬了起来,马上躲开了一拳,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血乌鸦转身跑出门去,结果身后一块五百多斤的大理石茶台呼啸而来,他连忙躲避,眼睁睁看着门口被封死。
"哈哈……"司徒明一边狂笑一边继续攻击血乌鸦,身上中了七八枪都没有任何知觉,他反而加快了攻击频率,血乌鸦则越来越吃力,他明白,司徒明的药效已经达到了最大化,血乌鸦现在拼了命地游斗只不过是在徒劳争取时间,他逃不掉打不赢,也撑不到药效结束,他会被司徒明无休无止的高频率攻击消耗完体力。
血乌鸦盯着自己的右手臂铠,稍微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就抛开杂念专心继续躲避。
双枪的打完了子弹,血乌鸦直接弃枪改用双刀作战,但是效果也好不到去那里。到砍进了司徒明的身体,也只不过是增加几道伤痕而已,用尽全身力气只能砍进肉了,也砍不断异化骨头。
如果这时候血乌鸦敢冒险攻击司徒明的要害,不论成不成功,都要付出断几根肋骨以上的代价,他一个后滚翻躲开了攻击后,已经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有意思,哈哈……"司徒明只给了2秒钟时间让血乌鸦喘了口气,血乌鸦感觉自己耗不下去了。
没办法,只能冒险拼了,血乌鸦引诱司徒明的左手向他自己攻击,等司徒明的左手卡在墙上的时候,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右手攻击他,随着"咔嚓"一声,司徒明的右手把自己左手给打断了。
然而,让血乌鸦万万想不到的是,司徒明竟然硬生生扯断了左臂,用断臂把他打飞到墙上,他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司徒明走过来用右手掐住血乌鸦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狰狞的连狂笑不止:"哈哈哈……,将军,死棋。"这是血乌鸦在晕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乌鸦醒过来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司徒明正安详地坐在一张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他听到了响动,头微微侧了一下,没说话。
"为什么这么做?"
"不为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老子比你强,当年那局棋,要不是伤雪在捣乱,你根本赢不了我。"司徒明说完和血乌鸦双目对视,突然间两个人都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一如当年纯净。
乌鸦看到了司徒明的断臂继续流着蓝色的血液,止住了笑容,起身走过去用布把司徒明的断臂包了起来。
"没用的,我见过用这种药的人的下场,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司徒明身上流出的血液都开始从蓝色变成了骇人的黑色。
黑云城已破,地狱门未开。
飞龙会仍有一些人在徒劳抵抗,用不了多久,这点抵抗就会被愤怒的潮水吞没,随后会被淹没的,还有司徒明。
"刘天悯,你说老天爷搞笑吗?我读的是法律,居然当上黑社会老大了。”司徒明一直在苦笑,血乌鸦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慕容飞龙死了,飞龙会群龙无首,那几个老家伙想推举伤雪当会长,可是我知道那四个家伙只不过是怕对方掌权对自己不利,又怕出头被联手铲除,所以需要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傻子当会长,如果伤雪做了会长肯定会触犯到他们核心利益的,她那种单线条脑袋怎么会够他们几个老油条玩。”司徒明的眼中充满忧虑。
“我和伤雪假结婚,顺利当上了会长,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些很天真的想法,我以为我有能力把这一方水土变成世外桃源,我总想着,我就算做不到,至少也能改变些什么。”
司徒明的咳了几下,咳出了黑血:“飞龙会,飞龙会是什么啊?以前就是个人渣云集的黑社会,这种世道,人渣也就进化成了禽兽,我曾经出手制止过他们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是我发现,我就算制止了,也没什么用,一转身,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烂透了,都烂透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运作了大半年,整个黑云城只有十二个贴身保镖是我的人,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其他人都当我是放屁,只会阳奉阴违。无论我做什么换来的都是耻笑,全是耻笑。只有他们在做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想起我这个会长,用来擦擦屁股。我曾经很想在会议上乱枪打死那几个混蛋,放手让飞龙会自相残杀,但是,我真的这么做了,会有什么结果?只不过是洗一轮牌,下面的小鬼往上窜,死了的人只不过是白死了。飞龙会如果元气大伤,守城的人都没有,那么来一次中等规模的怪物攻城,所有人都会死,伤雪也会死。”
司徒明气息开始变弱了,却不肯停下,继续说:"我很嫉妒你,伤雪一直喜欢着你,在所有人都认定你已经死了以后,她还一直把你藏心理,哪怕你杀了她父亲,哪怕她永远不会原谅你,可她还是一直喜欢你。你真的真的很幸运。"
说完了这些,司徒明全身冒冷汗,眼眶开始留下黑色的液体,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左手如同橡皮泥一样,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弯曲。血乌鸦知道,那是死神祝福开始反噬了。
气如游丝的司徒明集聚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答应我!如果伤雪原谅了你,好好照顾她。"此时,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些难民杀到了,正在撞门。
"动手吧,能死在你手里,我感觉得挺好的。"司徒明闭上了眼睛。
血乌鸦盯着司徒明开始变得痛苦扭曲的脸庞大吼:"为什么!唐世林是这样,慕容飞龙是这样,你他妈也是这样!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把摊子撂给我自己拍拍屁股就去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血乌鸦发泄完了以后用力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好平静下来,然后从地上捡起他的长刀用刀尖抵住司徒明的胸膛。
"我答应你。"随后长刀没入。
夕阳西下,破碎十字的人站在两座墓前,说是墓,也只不过是两个土堆,连块木板都没有。
咸鱼拍拍血乌鸦的肩膀:"老大,时间差不多了。"
血乌鸦点了点头:"我想多站一会儿。"
咸鱼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司徒明为什么不开溜?"
"为了他在乎的人。"血乌鸦目光暗淡下来,"为了这里的明天。"
"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血乌鸦对躲在破墙后面的那几个人说到,那几个难民四处张望,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过来放下花就跑了。
巫婆看了一下那几个人的背影:"老大,有那么多人恨他们,他们算好人吗?"
血乌鸦闭上眼睛,仰起头:"一念之善,足以成佛,他们不需要那么多的人理解他们,只要有一个人会把他们当成英雄,就足够了。"
咸鱼等那几个人走远了小声对血乌鸦说:"头,你知道吗?伤雪他不见了,我到处……"
血乌鸦开口打断了咸鱼的话:"她早就被送出黑云城了,毕竟她是飞龙会长的大小姐,那些没有理智的难民不会管她干没干过坏事。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但是很安全。"
咸鱼:"有一件事很奇怪,飞龙会很多人都是被乱棍或者乱枪打死的,但是那些从机枪暗堡里的搬出来的尸体,全部都是被人从后面一刀致命,非常干净利落。"
血乌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手放在其中一座坟堆上。
"终究,还是你棋高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