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的书页有些发黄,以前经常被翻阅,却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显然那个经常翻看这本书的人,对于这本书非常爱惜。
他没有用法术来保护这本书,大约是觉得,任何法术都配不上这本书,配不上这本书记录的那个人,那些事。
艾格文是从中间开始翻起的。
当年年轻气盛的她,也曾经因为这本书而骄傲自豪,现在再一次翻阅,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是莫大的讽刺。
她以为她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实际上却犯下了最大的错误。
她没有杀死萨格拉斯,反而因为她的骄傲和自私,让萨格拉斯主导了她的孩子,毁灭了提瑞斯法议会,最终酿成了无边的灾祸。
艾格文没有心情去一个字一个字阅读。
她随便翻了几下,就打算将这本书合起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字。
那是一行手写的字,一笔一划,非常认真。
“我的母亲,麦格娜·艾格文。”
艾格文从来不哭的。
从成为提瑞斯法议会制定的下一任守护者的时候起,她就从来没有哭泣过,因为她认为,哭泣是软弱者的表现,而她无疑是艾泽拉斯有史以来,最坚强的女人。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她以为她足够强大,就足够坚强。
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当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艾格文的眼睛湿润了。
泪水并没有夺眶而出,那不是她的风格。
一点点泪花在眼睛里打转,艾格文伸出手,在那行字上摩挲。
艾格文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她从小就被送到了提瑞斯法议会,那时候她太小了,父亲母亲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太多的印象。
等到她长大了,成为了守护者,她平凡的父母已经过世,那仅有的一点点印象也消失了。
父母死去的消息传到提瑞斯法议会,艾格文竟然没有哭,甚至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
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坚强的人,却至少可以说明,她是一个冷漠的人。
法师是一个有些不近人情的职业,整天学习魔法的人,对于感情就不太在意,大多数法师都会这样,艾格文只是其中之一。
艾格文长大后,她很快就成为了传奇女法师,那时候她还是一名少女。
毫无疑问,她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女法师。
她看不上任何人,包括后来成为她丈夫的大法师,聂拉斯·埃兰。
她和聂拉斯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真感情。
她接近、勾引聂拉斯,只是因为聂拉斯足够强大优秀,她希望可以用她们两个人的基因,生下一个最优秀的孩子。
那就是后来的麦迪文。
麦迪文出生后,对聂拉斯没有感情的她,对于这个新生的孩子,竟然也没有感情,立刻离开了,只是将自己体内的大部分守护者力量,封印在刚出生的麦迪文体内。
她担任守护者太久了,累了烦了倦了,不想干了,又不想把守护者的力量还给提瑞斯法议会,于是任性的生个儿子,让他担任守护者。
她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孩子还那么小,怎么有能力控制如此强大可怕的守护者力量?
悲剧,在麦迪文还很小的时候出现了。
无法控制体内力量的麦迪文忽然昏迷,那股力量,将闻讯赶来的聂拉斯杀死,幼小的麦迪文失去了父亲,艾格文失去了丈夫。
呵呵。
大约艾格文从来没有承认聂拉斯是她的丈夫。
她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有丈夫?
谁配得上她?
连萨格拉斯都被她干掉了!
艾格文眨了眨眼睛,泪水终于还是没有落下。
却是她几百年来,第一次哭泣。
就因为麦迪文在《艾格文之歌》的扉页上,写下的那句话。
可以想象的是,当初麦迪文将《艾格文之歌》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提笔写下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充满了骄傲。
门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图书馆最里面,靠近内部楼梯的墙壁上,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一个虚幻的人影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亡灵。
艾格文不愧是曾经最强大的人类法师,哪怕是在这种悲伤的情绪和纷乱的回忆里,她的精神力量依然笼罩了整个图书馆,注意着这里的一切。
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出她的感知。
“亡灵?”
“很强大的奥术能量波动!”
“却没有死亡能量波动?”
“一个古怪的亡灵!”
“一个拥有极强施法能力的亡灵法师!”
“竟然敢在我的眼前出现?”
“找死!”
当感知到那个亡灵的存在时,艾格文连头没抬起来,直接就取出了艾露尼斯·护法者之杖,施放了极其强大的奥术魔法。
一道足以摧毁一切的闪电。
如果是其他时候,她还会手下留情,先将对方困住,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因为麦迪文的一句话,她的心情非常不好,所以不打算留手。
当闪电被释放之后,艾格文立刻开始准备第二个法术。
在她的感知中,对方是一个传奇级别的亡灵法师,自己的第一个法术足以重创它,却不足以杀死它。
但是意外发生了。
那个亡灵法术,竟然根本没有抵挡。
他没有施放任何法术,既没有用闪现术逃走,也没有用防护系法术抵御,更加没有用转化系法术偏移。
他任由闪电击中了他的亡灵身体,让他所剩不多的灵魂慢慢消散。
艾格文有些惊异,又有些嘲弄。
她心想,那个亡灵法师大约是死得太久了,脑子都秀逗了,连抵挡都不知道抵挡。
既然如此,他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痛苦,还不如自己发发善心,送他解脱呢!
更强大的奥术能量球,在法杖头部凝聚。
一连串的奥术飞弹蓄势待发。
就在这个时候,艾格文忽然听到了一声叫喊。
“麦格娜……”
声音充满了温情,听起来好像非常陌生,却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艾格文在疑惑中中止了施法,抬起了头。
然后她张了张嘴,那始终没有流下的泪水,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聂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