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散射，墨魂砚轻轻一颤，画面中闪过一道巨大的黑影。
初见此物，二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吓得惊叫起来。
但见致密的鳞甲依附于粗硕的身躯，四只铜色巨爪破体而出，有如钢叉。其背部生有稀疏的黑毛。那扁平的巨首早已褪去尖刺，初具龙形。头顶上一对巨眼含带嗔怒，扫视四方。
“这是什么！”苏灵儿大叫道。
见到此物，云鸿也倒吸一口凉气。
本以为蛟龙十丈长短的身躯，在人间界，已算得上庞然大物，但见到眼前生物，他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粗略打量，这巨兽至少身长五十丈，蛟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目光瞥处，但见那凹凸的巨首上，一只弯形的巨角微微上扬，散发着王者之气。
云鸿眼中带有一丝震惊。
这是……
于此同时，虹颜也看清楚了，惊道：“虬龙！”
蛟修炼一千年成蛟龙，五千年成虬龙，因头生一角，也被称为角龙。
玄月一惊，说道：“真是虬龙啊！难道那末世之景是真的？！”
便在这时，水流一阵涌动，却是眼前的庞然大物挪动身子，发出一声低吼。蛟龙受得水流冲击，身子一颤，腹中众人好像历经了一场地震，空气中隐约传来深陷泥沼的危机感。
苏灵儿叫道：“鸿哥快走，它会吃了你的！”
静萱也急道：“公子，这太危险了，我们走吧！”
虽听得二女催促，但这一刻，操控蛟龙的云鸿却一动不敢动。
凭借蛟龙的敏锐感官，他发现，眼下真正危机，似乎并不是这庞然大物。
他隐约感觉到，远方黑暗中，无数道水流剧烈波动，似乎是鱼群成群结队的游过，但这种波动，又不是鱼类能造成的。忽然，黑暗中闪过几道红光，紧接着，出现无数致密的光点。
“这些又是什么？”静萱也看到了这些光点。
而这一刻，只有云鸿看的清楚，那些红色光点的背后，都是一条纤长的身躯。
“不好！是小虬龙！”虹颜忽然开口道。
云鸿紧张道：“大家小心，这些小家伙冲着我们来了！”
虹颜当机立断，严肃道：“大家都不熟水性，在水底作战毫无优势。干脆直接冲出水面，到了水上，水族必将实力大减，介时也可放手一搏。”此话一出，当即得到众人的支持。
然而云鸿却愣着不动：“等等！好像有情况！”
聚集目光，云鸿惊奇的发现，这些小虬龙虽朝这边游过来，但它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自己。等最前面的几条游近，云鸿才看见，这些小虬龙头上并没有龙角，只能算是小蛟龙。
与云鸿的蛟龙比起来，除了小大不一，其他并无差别。
当这些小蛟龙与云鸿擦肩而过，他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回头望去，小蛟龙们结伴围绕在虬龙附近，像是孩子依偎在母亲怀中。
原来，虬龙和蛟龙本无意攻击云鸿。虬龙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小蛟龙则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云鸿松了口气，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这般奇异与凑巧。
云鸿将情况向大家说明，众人听闻哭笑不得。
“都说蛟龙会兴风作浪，真没想到，红河谷中竟然盘踞着一条虬龙。虬龙比蛟龙厉害百倍，难怪发起水来，一发不可收拾。看来这条虬龙就是导致洪水的罪魁祸首。”云鸿说道。
“那要杀死这条恶龙吗？”苏灵儿傻傻问道。
云鸿一阵沉默，虹颜说道：“大言不惭，蛇化虬龙，至少要修炼五千年。这样的上古之物，少说也拥有地仙巅峰的实力。别说是你我，就算掌教师兄前来，也未必能将之击杀。”
“啊——原来是这样。”苏灵儿脸一红，急忙跑到玄月身后。
云鸿笑了笑，转眼瞥见还在昏睡的缓漾，顿时想到那副末世之景。在那个景象中，同时出现龙蛇两兽。如果这个景象是真实存在的，眼下之虬龙，应该就是画面中的独角巨蛇了。
那么，那只龙头龟身的巨鳖，又在何处？
刚要将这疑问提出来，忽听得静萱叫道：“公子，你快看！”
云鸿精神一颤，但见蛟龙身前，两条小蛟龙正围着自己旋绕。这一阵下来，云鸿已经发现，自己的蛟龙比它们大许多，而且经过浩然正气滋润，原本乌黑的软鳞也呈现出暗金色。
乍一看去，龙须飘洒，五爪轻扬，鳞甲生光，当真是一副真龙气派。
如此闪亮耀眼，自然赢得同类青睐。
云鸿愣了一下，只见两条小蛟龙在身边绕了两圈，忽然停下，正面对着自己，不知从那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云鸿愣了一下，怪叫声又响起，心道难不成是在跟自己说话？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不觉有点晕。
“对，用天地人和试试，应该可以跟这些畜生沟通，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
当即将浩然正气充斥于心，转化为仁的力量。渐渐的，他似乎听懂了这些“咿咿呀呀”的怪叫。一只小蛟龙满是羡慕道：“哇，老哥，你修炼到什么级别了，怎么鳞甲这么鲜亮？”
云鸿呆了一下，无言以对，只好道：“天生的，你以前没发现吗？”
另一只蛟龙说道：“母亲大人每三百年产一次卵，每次都有几百只幼仔出生，据说，前前后后产了十几次了。虽然大多活不到成年就死了，但活下来的，依旧有上千之数。这么多兄弟姐妹，我们那里记得老哥？对了，老哥什么时候出生的，你的块头比我们大很多啊。”
云鸿想了想，随便凑了个数，道：“哦哦，我是九百年前出生的，你们呢？”
两只蛟龙惊道：“怪不得，我们是三百年前才出生的！”
云鸿笑了笑，顺势说道：“其实活的太久也不好。时间一长，人老了，脑子就有点不好使，好像得了健忘症。两位小弟，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啊，我刚一觉睡醒，什么都忘了。”
听了这话，两条蛟龙目瞪口呆，疑道：“不会吧，连红海你都忘了？”
“红海？”云鸿皱了皱眉。
“是啊，红河谷，甚至整个秦岭的水，所有的地下暗河，全部都要汇聚在此。据说好几千年前，天下洪水泛滥，为了治水，人类中有一个叫禹的人，他下令将秦岭山脉所有的地下河打通，汇于一处，而后连接黄河，最终将水引至大海。这个蓄水的地方，就是红海啊。”
听到这个消息，云鸿惊了一下，原来此地是所有地下河的汇聚点。
另一只蛟龙说道：“我听说，母亲大人曾经帮助大禹开凿红海，功不可没。这几千年来，母亲大人一直和那只臭王八死斗，若不是这红海蓄水，方圆千里之内，早就被淹了。”
“臭王八？”
云鸿目光一亮，抓住这个核心词汇。
小蛟龙汗颜道：“老哥啊，不会臭王八你也不记得了吧，你这记性真成了大问题。”
云鸿傻笑着：“这几年特别严重，有时隔夜的事都忘。”
“好吧，那就讲给你听下。那个臭王八就是红海之上，升龙洞里匍匐的老龟啊。不过虽然是只王八，但你可千万别小看它，因为它不是一般的王八！据说它是太古时代，山神手下两条邪龙的后裔。龙生九子，有一子名叫：赑屃，那只王八，就是九子之一的龙龟赑屃。”
“龙子赑屃！”
见云鸿一脸激动的模样，蛟龙道：“怎么老哥？你想起来了吗？”
“额……那个……有点印象，是想起来一点。对了，你刚刚说母亲大人一直和那只王八死斗，这是怎么回事？”直到这一刻，云鸿才相信了缓漾心中的画面，这果然是真实事件！
只是这地下红海是当年大禹疏通的，既已连通江海，按理说不该再泛洪水。
那洪水泛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二兽之斗！
蛟龙清了清嗓子，侃侃说道：“这臭王八也不简单，据说当年大禹治水，它也参与了。它是龙子，天生神力，可驮山驱林。母亲大人当年还是一条蛟，灵活机动，可疏通堵塞的淤泥。因此，他们两配合，一堵一疏，相辅相成，很快就弄好了地下水网，成功治了洪水。”
“通常，蛟要修炼一万五千年，才能化成通天彻地之应龙。而那王八虽是龙子，但龙气不足，也要修一万多年，才能变成真龙。大禹为了感恩，便教给他们一种速成的修炼方法！”
“速成？”云鸿怔了一下，问道：“是什么方法？”
这个问题提出来，蛟龙忽然委婉起来，红脸道：“那个……你知不知道玄武？”
“玄武。”
云鸿目露精光，说道玄武，就可能与仙器有关！
点头道：“我知道。”
“据说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龟、蛇虽是天敌，但若结合起来，反能激发各自体内的半丝龙气，化身玄武，生来为神。”顿了顿，又道：“说白了，就是让母亲大人和臭王八双修！”
“双修……”云鸿愣了愣。
过了一会，又问道：“怎么？难道是母亲大人不愿意吗？”
“这怎可能，能成仙，能成正果，谁不愿意！”蛟龙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听老一辈的兄弟说，三千五百年前，母亲大人就和臭王八双修了此法。但在最后一步时，那臭王八提出，飞升前想在人间留个种，母亲大人觉着合理，就应了它。然而就是这个种，闯了大祸！”
云鸿严肃起来：“此话怎讲？”
“这臭王八就是不孕不育。三千年前生了一堆龟蛋，孵了三千年，一只龟都没孵出来。母亲大人等不及了，提出与之结合飞升，然而臭王八它一根筋，说什么龟蛋一日不孵，一日就不飞升！这话把母亲大人惹火了，自此，母亲大人一心设法捣毁那些蛋，让它死心。但臭王八的实力也不弱，重要的是，它视龟蛋如性命，母亲大人每次袭击，它都拼了命守护。”
“是母亲大人不敢下杀手，毕竟飞升还指望着它。”另一蛟龙不屑道。
“是啊，这一斗，就是三千年。”
“这段历史每次想来都好笑，还真是一段‘捣蛋奇闻’了。”
话至此处，龟蛇之斗的故事算是完了。由此故事，云鸿不由得想起羭次山中的雷鸟与通臂猴族，他们之间的斗争，同样也持续了千年。或许，对于兽族而言，他们从不轻易放弃。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水响，紧接着便是乱流扑面而来。
霎时水光变色，天地动摇。
“怎么回事？”云鸿面色一改，忙问两条蛟龙。
其中一条蛟来不及回答，已经朝黑暗深处游走。另一条支吾道：“老哥，快走吧，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母亲大人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怒，再不走，被牵连到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游动着身子，消失在视线内。
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静萱大喊：“公子！缓漾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