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瑶自怨自怜了半晌,突然眼睛死死盯着木艾,冷冷一笑,然后扭头又看向欧阳,半问半埋怨,说道,“都是这个女人,是不是?是她先抢走了你的心,是不是?当初她托我带信,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本来以为烧了字条,你们不能相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没曾想,我居然还要找上门去求她,我舍了名节不要,说谎怀了你的孩子,只为了让她来救你性命,可你呢,对我没有半点怜惜不说,居然还要我哥哥把我嫁掉。都是这个女人太狡猾,她明明答应我,在你醒来之前离开,却骗得我好苦!”
她狠狠咬了牙,每说一句都好似能听见牙齿交错的咯咯声,可见对木艾是恨之已极,末了她又哈哈大笑起来,抽出身侧的长剑,指了木艾,说道,“好,今日你落到了我手里,我只要杀了你,你就不能在迷惑欧阳,他就一定能看到我的好,一定会娶我为妻,对,一定会娶我…”
金瑶说这话,好似在为自己辩驳一般,提了剑就欲上前刺向木艾,欧阳怒睁了眼睛,拼命提了劲力想要护在木艾身前,可惜,他本就是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又中了化功散,怎么可能如意,眼里焦急得都要喷出火来。
大禹几个孩子远远见了,也厉声喊道,“不要!不要伤我妈妈!”
金羽没有想到妹妹会伤人,心里后悔不该抵不住她的哀求,答应她一起如此胡闹。
刚要上前拉住妹妹,无奈金瑶动作太快,已经飞身跳了起来,那雪亮的剑尖马上就要扎到木艾身上,众人一片惊呼。
这时,金瑶身侧不远处的草丛里却突然跃出一个小小黑影,挥手间,金瑶的长剑被用力磕开。
辛巴喘着气,死死握着手里的七星剑,怒目看向金瑶,“要伤我妈妈先过我这关!”他刚才原本和诚儿两人因为被哥哥们看管着,不能喝酒,淘气之下,就以茶代酒,装着江湖人的模样互相敬了起来,结果尿急跑回房子去方便,再回来时却发现场中出了大变故。
自家所有人昏的昏,倒的倒,山谷里众人也都同样如此,他就觉心里一紧,悄悄跑回房子去,转了一圈,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只得拿了剑出来,脑子里闪过无数江湖典故,想着,今日一定也要拼力做回英雄,力挽狂澜。
可惜,他尚未想到办法,那疯女人已经奔着妈妈下手了,瞬间什么英雄啊,典故啊,都扔到脚后了,跳进场中,就拦下了长剑。
金瑶冷冷一笑,“好啊,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你妈妈,就和她一起死吧。”说着,手上长剑翻飞和辛巴战在一处,辛巴平日里极受妈妈和哥哥宠爱,以往练武也没吃多少辛苦,虽然出行后知道江湖险恶,开始多多努力,但是,毕竟年纪小,对打经验太少,哪及得上金瑶这样在江湖上闯荡过的,生死线上挣扎过几遭的,于是不到十招就有些手忙脚乱,金瑶看准一个空子,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辛巴踢了个跟头倒在地上。
金瑶得意的看着辛巴惊恐气恨的脸色,执剑上前欲刺,欧阳大怒,厉声呵斥,“你敢!”
金瑶手臂一顿,回身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我为什么不敢,他们一家母子没一个好东西,杀光了他们,你才能回到我身边!”说完再次举剑欲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有的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肯看孩子血流满地的模样。
结果,金瑶却猛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定在了原地。
木艾铁青着脸,从空间里引了一股泉水出来,抬头张开嘴喝了几大口,感觉身体里瞬间有了力气,心里一喜,灵泉也许解不了巨毒,但是显然对这化功散还是有解得了的。
她挥着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然后放了一陶罐在欧阳面前,先是喂他喝了一杯,看着他脸色好了许多,才说道,“给大伙解毒吧。”
然后施施然起身,走到场地中央。辛巴此时早从惊恐中清醒了过来,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妈妈身边,语带哭腔说道,“妈妈…”
木艾点了点他的脑门,“鲁莽的小子,等一会儿跟你算账。”说完又拿出一罐泉水,“去救哥哥妹妹们。”
辛巴见妈妈如此神色,心里有了底,笑嘻嘻摸摸脑袋,抱了罐子就往哥哥那边跑。
金羽这时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妹妹被制住了,心里瞬间权衡再三,虽然明知刚才妹妹做得很过分,但还是不能扔下她不顾,于是手就摸上了腰侧的长剑,想要出其不意制住跑过身边的辛巴,用来要挟木艾和众人放过金瑶。
可惜,他尚未动作,就觉身上几个穴道一麻,立刻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心里只能长长叹了口气,再次为今日所作之事万分后悔起来。
木艾走到金瑶面前,看着她恼怒中略微带着一丝惧意的眼神,抬手,狠狠给了她两个嘴巴,清脆的声音,在场中听来分外清晰,刚刚喝过泉水,正帮忙喂其他兄弟的十几人都忍不住回身看过来,只有欧阳依旧平静的忙碌。
当初孩子们因为惊马那事差点出意外,他可是亲自跟着这个女子去报仇,眼见她脸色淡漠的一连收了几十条性命,所以,他从来不认为他心爱的女子是好欺负的,也许她善良,甚至不忍心看到任何一个人受苦受难,但是,孩子,永远是她的逆鳞,谁触碰了,她就会瞬间从仙子变成罗刹。当然,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心生惧意过,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遇事从不会同普通女子一般哀哀哭泣,只会如同伙伴一般,挺直脊背站在他身边,与他共同对抗任何风雨,能得到这样的女子倾心相爱,他,何之有幸!
瘦猴费力张口喝下头领手里的泉水,眼睛呆呆望着头领脸上堪称温柔的笑容,心里迷惑,难道首领对自己有别样的感情,这个念头他瞬间打了个哆嗦,刚刚积聚了一点力气,就连滚带爬挪到了旁边。
欧阳也不理他,一边继续救治下一个兄弟,一边侧耳倾听场中的动静。
木艾反复打了金瑶七八个耳光,看着她的双颊红肿的好似包子一般,才稍稍出了口气,冷声说道,“你应该庆幸,你是这谷里的人,否则,你最少也要剁条腿下来。我的孩子,也是你能伤的!”
金瑶双眼怨毒的盯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恐怕早已把木艾杀了无数次,可惜,她的穴道被封,动不了也讲不出话,只能在心里疯狂的咒骂着。
木艾扫了一眼场中渐渐恢复的众人,高声说道,“欧阳本来念着你们兄妹和大伙出生入死,情谊深厚,还同我商议,瞒下你的所作所为,给你们留一些颜面,没想到,你们却如此下作。今日,我就当着大伙的面,把当日之事说开,也让大家都清楚到底谁是谁非。”
说完,她扫了一眼场中刚刚恢复过来的叶拓,说道,“七月初一那日,你与这位壮士一起在花都孙府,欲装扮成孙府小姐模样,擒下采花大盗醉红颜,可惜,醉红颜狡猾之极,扮成婢女摸到孙小姐躲藏之处,差点得手。我当时出手救下孙小姐,绑住醉红颜,背了孙府众人送到你们面前,为了保住你们的颜面,不但没有露面,甚至连两千两的赏金都送与你们,只求你们带一张字条给欧阳。可是你半点不念我的援手之谊,背信弃义,私自偷看字条,并且撕毁,导致我与欧阳八月初一之日没有汇合。其中我所受的煎熬不必多言,都说江湖人讲究的是信义重于生命,你可曾做到半点?”
叶拓本来自从木艾进谷,就觉心中有愧,又碍于当日答应金瑶隐瞒,所以,一直尽力躲藏,不想被木艾认出询问。今日谷中众人庆贺,他也是选了最偏远的位置,此时听到木艾一句句质问,脸色句涨红的如同猪肝一般,想起当日所受恩惠,爬起跪倒磕头,道,“都是叶拓有负夫人所托。”
木艾也不理他,继续看了金瑶说道,“后来欧阳中毒,需要我救治,你无奈之下又找到我门前,谎称怀了他的孩子,要我前来救他性命,算是全了我们以前的旧情,又句句不离你们如何恩爱,逼迫我在他清醒之前离开。其心之恶毒,当真是天下少有。好在,天神庇佑,欧阳提前醒来,我们得以解开误会,欧阳又替你瞒下所有事情,没想到,你反倒如此下作,对所有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下毒,真是…”
木艾眼角扫到众人脸色都已经铁青,就收了话尾,没有继续斥责下去,反倒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问世间轻微何物,你也是为情疯魔了。”
说完,她牵过刚刚走过来的欧阳之手,有些疲惫的说道,“你们谷中之事,我也不便插手,还是你和众位兄弟们决定吧,孩子们受了惊吓,我先回去了。”
欧阳点头,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木艾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扇巴掌出了气,最后还给众人留了个识大体的好印象,手指微带羞恼的用力掐了他一下,转身向孩子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