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6章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

“主公,回来了?”宋恒难以置信,良久如梦初醒。

城头一干谋士武将,全和他一样惊诧,直到金军撤围才信奇迹发生,如释重负、喜出望外、争相出城来迎林阡:“主公当真到了!”“盟王比预期早了十多日!”“太好了!川蜀有望!陇陕有望啊!”

暌违三月,西线军兵谁还记得当初有关吟儿身世的嫌隙,不约而同将林阡视作精神支柱以他马首是瞻,一切就好像他离开前一样。是吗一样吗,从他走后到回来的这段日子,秦州一直都是泽叶代为坐镇,一边攻城略地一边收拾残局,金军南征的三线九路,唯独这一路最可怕却最令他高枕无忧,是的只要有寒泽叶在,他林阡放一百二十个心。

临别前泽叶曾惋惜不能并肩作战“我才刚来,主公便走”,后来他在东线看信时泽叶字里行间都是对他归来的期盼,现在他终于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却是被泽叶的死讯给催回来的,如何可以接受,怎么愿意相信!

“寒泽叶呢,叫他给我出来!”林阡黑着脸冲上城头遍寻不获,众人才发现,主公根本不像他在阵前表现得那样正常、冷厉。

若不正常若不冷厉,怎么吓金军不战而逃。谁又知道,林阡自收到宋恒战报的那一刻起,就如同被千万刀枪一同穿透了胸口,疼得慌了没半点理智可言,仓促骑上火麒麟连吟儿的面都没再见。这几天唯一支撑他的信念就是“宋无用将战报乱写”,就算天水军跟他开了个玩笑他也原谅,只要泽叶还活着就好!

“主公,节哀……”直到宋恒鼓足勇气,直到众将泣不成声,直到多数人都是一身缟素,他才意识到,泽叶没设计,楚风流没被骗,泽叶是真的去了,他来得哪里早,他想救泽叶却来不及!如果时光倒流,回到离别之际,他绝对不会说“切记不可伤吴曦性命”,为什么不可伤?为什么要为了那个居心叵测的小人折我林阡一员大将!泽叶我恨不得你早杀了吴曦免得你被他害死!天旋地转,悔不当初,为何对泽叶千叮咛万嘱咐的不是一句“泽叶,切记保护自己”?

陇底嗟长别,流襟一恸君。

夤夜,宋恒将林阡带到天门山,泽叶最后就出现在那里:“泽叶说……烈火焚身无妨,化作阵前黄沙,陪伴盟军征战……”所以,眼前这孤坟也不过是衣冠?宋恒明显遵从了泽叶的遗愿,他林阡连见泽叶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明月萧萧海上风,君归泉路我飘蓬……”泽叶,这感觉便是,烈焰埋了你身,大火烧了我魂。

七年,川北,黔西,陇右,环庆,陕南,每场战斗,几乎都是你寒泽叶给我打头阵,弃身锋刃,无怨无悔,每次筋疲力尽了倒下,我都能将你一把托住,在你耳边轻声感谢:“泽叶,下面的战,都由我来打。”如今,却只能对着孤坟哀吼,寒泽叶你是第一个告诉我逆天而行可以成功的人,你却走得这般早、这般仓促、这般坚决头也不回!?若是再有一次掀天匿地阵,你叫我到哪里来寻一个与你一样的人!?

扶着那坟冢缓缓俯身,他努力保持着清醒,久矣,转头细问在场所有人:“吴曦通敌,王喜与楚风流里应外合,后来呢,泽叶怎会出现在此,又是谁杀了他?我要知道来龙去脉。”

“寒将军是为了保护伏羌城,从北天水匆忙赶到此间的……”郝定和石硅听闻林阡回来,都从据点迫不及待来见,郝定先行回答。

“他是为了救我,才牺牲了自己……”宋恒一度哽咽,不愿描述或回想,看林阡支撑不住慌忙来扶,“先前就战过楚风流、术虎高琪和完颜瞻,后来,又是司马隆、完颜纲、完颜力拔山……”

“保护你们,救你们……这些年来,有谁保护过他寒泽叶救他寒泽叶!宋无用你除了拖他后腿你还会干什么!”林阡怒不可遏一把推开宋恒,眼看是对宋恒嫌恶,其实不过是恨他自己。宋恒倒地,感同身受,换以往早已痛哭流涕,今次却咬牙默默承受。

“主公,都怪我二人不力,未能守妥临潭和武山,被金军绕去了岷州……”石硅红着眼,亦自责不已。

“是了,完颜纲和完颜璘,有什么原因会令你二人封锁不了?非得被他们逼进了伏羌城?”林阡只觉心头扎了一根刺,拔出来鲜血淋漓也非拔不可,“你二人,直面过司马隆仆散揆,会怕这区区两个杂碎!?”

“主公,五当家之死,平日只是众说纷纭,实战时才知、会有麾下失去控制……”郝定三缄其口,石硅沉默点头。林阡一惊,吴越之死对红袄寨的影响巨大他能理解,可是影响这么久这么远却始料未及,不对劲,太不对劲……当是时,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他心头流过却稍纵即逝,因为他不屑与任何人勾心斗角而只在乎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原来如此。害死新屿的人我也会报仇,你俩回去教大家务必信我。”林阡眼神一厉,“没有别的说法,真凶就是乌古论庆寿、移剌蒲阿和完颜君附。”近在咫尺的大王爷完颜君附是罪魁祸首,首当其冲。

“主公说是,自然就是。”石硅郝定皆点头,他俩都觉得,他回来了就好,就能控制住红袄寨。

“类似的事若再发生,切忌因为怕伤害而隐瞒。”林阡这才懂了,徐辕之所以到现在也没给莫非平反,是因为中线的红袄寨也存在一样的问题,徐辕却没告诉他,而是自己一力承受。

坦诚相见,才知吴越石磊阵亡后不久就有传言:他夫妇的死是金国细作段亦心和变节的惊鲵所造成,主公和天骄却迟迟不追究或定夺,好似包庇着他们……对此,石硅郝定与徐辕做了同样的选择,平素一味压制,却直接造成了此战麾下的临阵失控。虽然即使他们不出差错、楚风流也能串谋吴曦挥师南下,但只要他们战力正常、都未必教泽叶付出生命的代价!

又怪他林阡,怪他失察,怪他想不到,不止一个宵小分散在天下各地对他射暗箭,却有这样那样的忠臣良将奋不顾身给他挡下杀伤……

众将散去后,他在那空坟边,从黑暗一直站到天明,

苦等,等着寒风里,那个蓝发少年映现:“主公,泽叶没走,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笑得邪冷,鞭舞凌厉,泯灭雾中,疑幻疑真。

“没走?没有走……”好像有一曲挽歌,似近还远,欲说不能,悔恨骤如潮水般汹涌扑面,寒冷,痛苦,窒息。

他以为他会像失去柳大哥、失去新屿那般,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原来都没有,只有这样淡淡的恍惚、犹疑、感伤……淡得很,却环绕、盘旋、回荡着永不停歇。

膝盖也像生了刺,走一步踉跄一步,但还像夸父逐日那般,明知道不可能了,仍然疯癫错乱地继续追赶面前那道风沙漩涡,连声喝想把它喝停下来:“没有走我却触不到?!”

仿佛有无数的刺在身体里长出来,从心到脉散播,从骨到髓蔓延,深深扎根紧紧缠缚。

青山旧,雨初歇,风翻旌旗如昨响。不见当年龙骧将,寒枫惊世战八方。

天亮后,林阡凭着不知何处找回来的仅仅一缕神智,克制着自己精神正常些才回据点,那时郝逍遥气喘吁吁地朝他奔来:“主公!”

“怎么?”他看郝逍遥心急如焚地指着宋恒营帐方向,心中一颤,记起来他夜半时好像说过类似于怎么死的不是你宋恒之类的话,宋恒那种容易受伤的心理可别承受不了打击选择了自杀逃避?不,不是那样的,那是我气极失语,我想说的本该是怎么死的不是我林阡……为什么我要一次次伤害身边的人,就连失而复得的都不珍惜!半刻流过的三千念头全部都是悔恨,慌不迭地要去逆转光阴挽救回宋恒的生命!

“主公,宋堡主他,读书累得晕倒了……”郝逍遥说时,他顿然感觉胸口有万钧巨石落去了脚下,悲喜交加,想了想又觉得不可思议,一边走一边问郝逍遥:“读书?什么书?”

“兵书,回来之后就在读,这些日子一直这样,不是练剑就是在读书,几乎就没吃过睡过也不太愿意见人……”郝逍遥噙泪,“我知道,宋堡主是想给我家少主报仇,他想让自己变强,可这样也太揠苗助长。”

林阡回忆起寒泽叶最后一次给自己的信里有关宋恒的评价:“即将成器”,“勇谋兼备,十分厉害”,“唯一不足在心态,过于心慈手软、感情用事,暂时未能独当一面”。

泽叶,播种施肥一直浇水,宋恒,发芽开花只差结果……林阡强忍心痛走进帐中,看宋恒在军医的照顾下已经醒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泽叶曾经握过的兵书……

“宋恒,对不起,我……”林阡叹了口气,不知是第几次向他道歉了。

“不用对不起,主公没错,主公骂我、是因为比我还要难过。”宋恒手才到颊,泪已到嘴。

“若是再有下次,林阡自刎谢罪。”林阡不得不强行约束自己,让宋恒、军医和郝逍遥一起见证,“差一点,我便教泽叶付出的心血白费……”

“主公,不会白费。这几个月来,泽叶教会我很多,包括阵法,包括谋略,包括处世、待人接物,包括承担、当仁不让。他是我的战友、知己、师父。他走了,我还在,我不是没用的,我还会护他所护,爱他所爱。”宋恒认真说,是自辩,是承诺,是军令状,是两人相同的夙愿。

“好,我相信泽叶的眼光,不会错。”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早该明白宋恒在城头对楚风流的坚决不是浮于表面,泽叶宁可死了也要留住的人绝对不再是过去的宋无用,“不过,欲速则不达。与其急于一时,不如厚积薄发,前些天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仗……都交给我来打。”熟悉的句子,熟悉的帅帐,熟悉的寒家四圣,熟悉的眉宇气度,是的,泽叶你根本就没走,你的战魂在他身上可以见到……

“主公已然归来,我会好好休整。”宋恒听话地点头,与林阡本就没有心结。

心态,那不光是宋恒一个人面临的问题。

林阡用最短的时间从泽叶之死的沉痛里走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心情、沉淀心境、理清思路:

当务之急,是挫败楚风流及其麾下武将,向东收复北天水、向南阻击入境金军。一旦成功,不仅会使陇陕和川蜀的金军首尾不相顾,同时也有可能刹住吴曦通敌卖国的步伐。

此时,吴曦还不曾公开表示降金,暗暗掌握着火候按部就班,连倒戈和撤防也做得有据可依,虽有舆论说他降金但听者竟都摇头笑而不信:怎么可能呢,年初的时候,吴都统还在祭祀祖父、加紧练兵、治理奸细、招降边民。吴氏三代抗金的世家美名,使吴曦只要坐享其成都能受到比林阡更多的拥戴,谁卖国他都不可能卖国。

吴曦表现得越不明显,便越和他本人的风格不像,越说明他的手已经被幕后黑手按住了在下棋,这种高明的稳步推进明显是楚风流的手法!她的目的,俨然和林阡推测出来的“金军利用吴仕在中线暗中出卖新屿”一样,要在川蜀军民都被吴曦欺瞒着出卖光了还没醒悟过来的过程中、快速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金军占满她所想要的一切地域。

虽然不知吴曦到底是被什么激化了反心,但可以确定他已经不是半个月前的举棋不定。在林阡眼里,吴曦铁板钉钉已是楚风流的傀儡,吴曦完全不知道这样做他最后可能一点好处都落不到。

据此,林阡已然对吴曦除之而后快,但为了金军铁骑下的陇南、川蜀等地百姓,暂时却不得不将“向吴曦宣战”列为轻缓。向他宣战?百姓何安?吴曦并未发难,民众信任吴氏集团,若林阡先启衅或暗杀他,川蜀都必将不攻自乱!况且西和之战已经令林阡看见,南宋官军并不是人人都与金军勾结,多事之秋,能争取到一支官军合力抗金都应当争取。好一个楚风流,她成功绑架了林阡的心,眼下金军已经跨境、你忍心与吴曦剑拔弩张、内耗而葬送给外敌?被官军和民众绑架的抗金联盟,不得不暂且接受吴曦和她给予他们的腹背受敌。

留守短刀谷内的荀为对林阡献策“攘外安内同时进行,一明一暗”,对楚风流一如既往明着打,对吴曦,表面维持现状,既然对方想暗战,便就和他暗着来:“盟王接下来要做的是:分辨忠奸,拉拢贤良,加强威信,孤立吴曦。”加强威信,直接指向打赢楚风流,届时盟军不必主动拉拢,官军和民间的贤良们不请自来;吴曦及其党羽看来是不可能回头了那就尽可能去孤立,这样的暗中腐蚀和空中瓦解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

目前就在伏羌城内的谋士覃丰也对他说:“只要能挫败楚风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吴曦之流进退两难。”他认为,只要接下来林阡在和楚风流的决战中获胜,吴曦不止是被孤立那么简单,连他自己也会悔不当初,对楚风流信任和依赖下降,不敢再有叛宋的举动,那就是林阡所想的一劳永逸狠狠按停吴曦卖国的手。

两位谋士一个透彻一个狠辣,大部分内容不谋而合,林阡同意了他们的见解,便通过灭魂一脉对风鸣涧传令:“即日起兴州进入全面战备。”敌军兵锋已近家园,短刀谷不能再只守不攻,必须从后方转为前线,“若吴曦在川蜀有超出预计的祸国之举,风师兄可与荀军师商议后全权处理。”

此外,厉风行、杨致诚等人驻守的大散关等地,也极有可能面临着官军撤防、孤军奋战的危险:“对厉帮主和杨将军说,程松虽与吴曦不睦,却没有实际军权,教他们也做好安内攘外同时开展的准备。”

思及南宋官军,东线有毕再遇、叶适、周虎、厉仲方,中线有赵淳、赵万年、孟璞玉,他们,教林阡、徐辕看到了官军义军齐心协力、其利断金的希望。任何势力,自身的稳固和团结都是最要紧的,可惜了西线,最高指挥官竟是个最大的祸患——

年初曹玄还对林阡说,吴曦未必有异心,只不过不省心,做着迎合大众的事却夹带私货。一年不到,最不想看到的尽数发生,吴曦他,走上了苏降雪、郭杲的老路。

“曹玄,你又去了何处?”想起曹玄,更是心忧。

这几日,除了定战略,还需定军心:石郝等红袄寨的暗流要控稳,宋寒等短刀谷义军的伤亡要安抚,全体义军对官军的猜忌和排斥要压制,那正是曹玄引起。

“聂梓岚苦求曹玄相援却遭拒,力战而亡”,起先是争议,渐渐演变成骚动,尽管现在义军和官军地理位置上已经被金军一切为二,但林阡绝不允许众人在心理上渐行渐远。什么官军义军?无论曹范苏顾,还是郭杲后人,都早就在曹玄和他的努力下融为一体了!不合作的不过是吴曦集团而已,怎可被人借题发挥扩大争端?!

“金军明明从西迂回,曹玄偏偏驳斥寒将军的正确见解,这才造成了防御重点的失误和后来的大败,他一定早先就投降了金军。”当日看见曹玄和寒泽叶争执的大有人在。

林阡摇头否决:“战场上谁都不是料事如神,见解有所偏差再正常不过,怎能因为他做错决策就指他变节?”

“若非起先心里有鬼……会否事后害怕问责而叛出?”义军有人猜测。

曹玄并非没有拥趸留存伏羌城,与质问的义军形成两派:“胡说,无凭无据,岂能血口喷人!”

林阡依然回护:“胜败乃兵家常事。曹玄不是害怕问责之人。”

“可曹玄他,从前是苏降雪的人,后来还服从于苏慕梓,他,本就有与楚风流暗通款曲的案底……”质问的多半出自寒泽叶麾下,悲恸之情可以理解。

“郝大侠……”林阡将为首的郝逍遥扶稳,低声却坚定,“曹玄他,从来就是我的人。”

郝逍遥等人皆是一愣,覃丰看林阡示意知道终于可以说,难以自控地全说了出来:“昔年,曹大人宁可承受世人误解,也要潜伏去苏慕梓帐下,只为了将走错路的川军一起带回来……曹大人他只想官军义军合力抗金,便连个人声名都不顾了!”

“可是……”见寒家将士都大受感动,宋家堡的人却还有话说,“有没有可能曹大人后来变节了?当初曹大人的义女苏慕浛失踪,曹玄曾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脸色铁青地对我们堡主不敬。”

“但那时,宋堡主不也和寒将军在短刀谷里打斗?”覃丰当即反驳。

“我听闻,曹玄可能冤死过一个无辜的督粮官,他与主公,原则相悖……”杜比邻的铁堂峡近日也有不少落在了金军手里。

“寒将军不也曾冤死一个据说无辜的陈铸?”顾小玭则带着林阡的几个子女从皂郊堡逃出。

“曹玄和泽叶一样,都是宁可自己担罪……”林阡心中大恸,不敢流露。

“师父,曹大人他是个好人,六月秦州也遭过大难,我等尽皆流离失所,曹大人对麾下说过,‘主公血脉、烈士妻子,岂能沦陷敌军’!”看义军官军泾渭分明,孙思雨不得不给林阡分忧,作为义军之人为官军说公道话。

“不错……”终于有陈采奕的副将回忆起来,“夫人也说过,堡主曾对曹大人不理不睬,曹大人却不计较私仇,还说,‘主公用心良苦,宋堡主会大器晚成。’”

“可他现在,到底何在?”质疑声终于小了下去。

“失踪,其实就很可能不是叛变。”担保声渐渐地大。

“会否曹大人临阵脱逃?”眼看又一轮争议便要开始。

“相信他,像相信我那样地相信我所托付的人。”林阡说罢,无人再妄议。

“好,那就等他回来,我等相信主公。”郝逍遥接过林阡期待的眼神,率先点头。

疖子发出来了就好。

腊月初一,林阡重新整合了周边所有能联络到的势力,包括宋恒、孙思雨、杜比邻为首的义军,亦不缺李好义、李贵、周吴郑王等官军,这些本该是一体,勠力同心方可击败楚风流。

“南宋官军并不是人人都与金军勾结,南宋官军并不是人人都与金军勾结,多事之秋,能争取到一支官军合力抗金都应当争取”?是,不仅西和如此,大潭、成县,到处都有宁可违抗上级军令亦要与盟军同仇的官军,再少都是燎原之火,需要林阡以胜仗添柴。

初二,周吴郑王之一的李云飞来见林阡,老当益壮的他,近日一直在大潭一带游击,提起李好义等人仍在西和力战,王钺薛九龄等人则坚守于成县,地图上,这三个地点从左到右列在伏羌城和北天水的下边。

李云飞与林阡冲破险阻会面时,北天水大半已回到了宋军的手上。林阡的第一战,正是教宋恒继续守妥伏羌城,而他自己则带西海龙等百余精锐,朝着二王爷和楚风流所在的皂郊堡速战速决。那发生在他回到西线的第二晚,二王爷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楚风流亦不慎计算失误,和术虎高琪、罗冽一样,面对他这张满的弯弓、激发的弩机,竟如同湍流奔泻下的碎石,雄鹰搏击下的雀鸟,不堪一击。

林阡选择在第二晚出击,当然出乎了楚风流的意料,这并不是正常林阡会捕捉的战机。

“林阡回来的当晚,才是突袭我们的最佳时机。”楚风流深谙兵法中的“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料定林阡会在下战书的下一刻就连续作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那样便会给予自己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楚风流回到皂郊堡就做足了防御,谁料一日一夜林阡都没到,金军的防守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细作和探子都告诉楚风流:林阡悲痛欲绝,问责之际忙于安抚,整合官军义军人心……

“是了,寒泽叶与聂梓岚之死,造成宋军人心不稳,难以勠力同心。”这正是楚风流亲手推动和想要见到的,原来林阡又一次被小人撼了大局。楚风流一笑,才松一口气,话音刚落,林阡一行就突然从天靖山绕过来、居高临下地对她背后突袭……始料未及!

不错,虽然那时人心并未整合,但金军军心更加慌乱,林阡选择的当然是铤而走险,就用这支还没安稳的大军,来打楚风流更不稳定的麾下,第一天不打是算到你即使慌乱还会绷紧这根弦,第二天立刻打是等你们慌乱的同时心力交瘁!

宋军大获全胜,楚风流不得不带着昏迷不醒的二王爷从皂郊堡南逃,仓惶朝着大潭方向丢盔弃甲安营扎寨,林阡在阵前表现得无比猖狂,大吼“逃到哪我杀到哪”,金军溃不成军,从皂角堡失到铁堂峡,不少地方都不战自退,林阡还不依不饶,和宋恒兵分两路钳击,无所谓自己身上中箭,一副走火入魔的嚣张模样。

“林阡走火入魔了!”虽吓得西和的大王爷、成县的完颜承裕都噤若寒蝉,却也惊得这些地方不少南宋官军忐忑不安。

短短几天,抗金联盟一边对外势盛,一边对内融合,怎能不迅速夺回北天水,给伏羌城找回掎角之势?向东收复完,立刻向南阻击,金军宋军眼中的他,正是七年前吟儿“战死”后势如破竹杀上川北的那一个,无敌。

林阡眼看着就要立刻追杀楚风流到大潭,李云飞与他见面才确定他没事,喜不自禁:“盟王,太好了,您没有入魔!”

“不,我入了。”林阡一笑,语带深意。宁可要你们忐忑不安,也要让他们噤若寒蝉。

“盟王……伏羌城、皂郊堡、铁堂峡均已安定,盟王想怎么和我们一起打大潭?”李云飞看出林阡故意,赶紧追问。

“需要李老将军继续游击,众志成城地等到我来。”林阡道出需求。

“那是!今日就算老夫不来,也会等的。”李云飞一如既往豪爽。

“李老将军,非来不可。”林阡摇头,微笑,你不来,别人怎么信我要打大潭。

“盟王,是在‘示形诱敌’?”李云飞也颇知兵法,笑,“形兵至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

林阡、楚风流,都是不可能让间谍窥探自己的人,此战,灭魂或鸑鷟这类“深间”,对宋金都不会有什么积极作用,林楚要对付的,其实只是“智者”而已。但智者,未必就是楚风流。

林阡猜到楚风流一定会祭出吴曦来捣乱,那他就先行一步让吴曦毛将焉附,转头看向郝逍遥:“多亏郝大侠提醒,下一战的金军主帅,可未必是楚风流自己了。”

“啊?主公?”郝逍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提醒的。

“江南楚家,是时候大肆渲染一番。”林阡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对楚风流攻心?离间她和别的主帅?然而,金军谁敢质疑她?”郝逍遥不是没见过二王爷的护妻。

林阡的目光落在西和,完颜君附正是彼处的金军先锋:“质疑?”摇头,冷峻,“是架空。”

什么楚风流,什么大潭?那是他的目标,不过是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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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绝命刺杀第1101章 廿四年前小牛犊(1)第654章 逐鹿求战第二百零七章 扑朔迷离(2)第1650章 流水碎岩,以柔克刚(1)第三百四十三章 将与林阡争天下(2)第一百九十六章 且听风吟第十七章 旧忆.祁连第1608章 山衔落日青横野第638章 转身破灭第959章 少林拳系第1398章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第315章 挽天河,洗膏血(6)青龙第539章 奇耻大辱第530章 死生契阔第1671章 若许曾经,虽死何惜(2)第1690章 烈日灼雪,疾风驱烟(7)第1001章 没有结束第1749章 多情却似总无情第1243章 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1)第428章 生死之盟第1602章 战鼓上陇雷凭凭(1)第1154章(18) 名字VS姓氏,林阡VS完颜1第758章 勾心斗角第1570章 林下泉声静自来(2)第一百四十八章 何故怜断雁,自身亦孤鸿第636章 风云再起第790章 反逆之举第311章 挽天河,洗膏血(2)分弓第1997章 黑水·四边伐鼓雪海涌第1601章 铁衣度碛雨飒飒(1)第672章 万劫不复第676章 弱水三千第600章 潺丝剑回第1550章 霜锷水凝,冰刃露洁(3)第1961章 本是同林鸟,尘来各自飞(1)第1867章 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第1262章 因势利导,上屋抽梯(1)第1568章 你本无意穿堂风第865章 锷上芙蓉动第1993章 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第1677章 死则死此,后退者斩(2)第1876章 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1)第570章 魂因战忘(2)第1513章 枰上乾坤,他人杯盏(2)驸马第三百二十八章 恨无常,叹未央(1)第1075章 披肝沥胆浴血战第二百八十四章 刀剑缘,轮回事(1)第1704章 泽国江山入战图(1)第985章 付之一炬第1272章 圣贤修因,凡夫求果第1575章 单于猎火照狼山(2)第1646章 既不回头,誓言何必(1)第240章 最有幸,莫过此生,左右尽知己第707章 沧海,巫山第1391章 慷慨倚长剑,高歌一送君第1313章 众口铄金第1576章 天地纵横风云涌(2)第523章 卷甲韬戈第1906章 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商(1)第1875章 山河入刃,气撼天罡(7)第一百七十三章 惊人语,动心词第五十五章 暗香第四十五章 比武招亲(1)第1557章 长情短恨难凭寄第1060章 战云密布第1352章 万劫无期,何时来飞第2061章 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1)第683章 以主驱奴第五章 冰凝刀,撼风云(3)第229章 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第1187章 角声满天秋色里第1670章 枉来天演,黑白无关(3)第1990章 镇燕·愿寄此身护城厦第231章 白帝城,敌众我猛,杀机何其盛第1834章 星汉西流夜未央(2)第二百六十七章 魔人家,桃源村(2)第1697章 因形势离,因形势归(1)第1968章 千丈擎天手,万卷悬河口(1)第383章 激流第504章 八方云动第二百零九章 雷电祭第613章 上兵伐谋第1221章 骤雨落,宿命敲第1803章 二人不看井,独坐莫凭栏(2)第673章 刀人合一第二十九章 独孤VS叶文暄第五十一章 不眠之夜第三百三十三章 峭壁悬崖响警雷第二百七十三章 林美材,邪后威第379章 无眠第1763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2)第579章 顾霆兵变第1557章 长情短恨难凭寄第463章 原则冲突第一百七十五章 各人生,各人活第549章 战史斗转第1635章 以义气聚,因信仰分第231章 白帝城,敌众我猛,杀机何其盛第916章 嫉恨蚀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