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贞是不得已才把围在他们四周的御林军给震飞的,当时赵梨疯了一样的往玄陵那边跑,根本就不管仙障外的士兵。
当他们来到玄陵身前时,他已经气绝了。但他的身躯仍然是站着的,他的神态依旧是肃然而刚毅的。
赵梨只记得,当时在她哭出来之前,玄贞说了一句话。
“他下一世不会再有痛苦了。”
赵梨还是没能忍住眼里夺眶而出的泪水,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喊着“他没死。”可事实上,他真的死了。一代英豪,年轻的玄陵,誓死保卫国家,保卫皇上,还有公主,他做到了。相信,他走之前,是笑着的。
其实在他说出赵梨身上那个胎记的时候,赵梨就已经把他当作一个哥哥来看待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变故,如果他们能够顺利进宫,无论他是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赵梨都会认了这个兄长的。
夜风中,玄陵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他金色的盔甲依然夺目,他的发丝随风飘扬,远远看去,是那么的潇洒。
“别太难过了。”玄贞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落泪,他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华晔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看上去很轻,似乎只能听到她长长的衣裳拖在地上的响动。就在方才的激斗中,从小就服侍在她身边的阿环也被他们杀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缓缓走到了血流成河的尸体中间,走到了一块空地上。
黑夜里,她的脸苍白至极,她没有任何的表情,空洞的眼神里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抬起头,将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她的眼眸,似乎比这黑夜还要深邃。
华晔一身黄金色衣裳很好看,衣裳上遨游天际的凤凰声势浩荡,她盘起头发的时候,显得格外成熟。
久久过后,华晔低下了头,隔的有些远,但还是能听见她悠长的一声叹息。
她弯下了腰,白皙的手从血泊中捡起了一把剑。剑身透着寒寒的光芒,她这是想干什么?
华严眯缝着一双贼眼,在剩下的御林军之中不深不浅的笑着。她很恨我,难道她一个人还要做什么无谓的挣扎?
赵梨停止了哭泣,失去一个亲人般的伤心暂且放了放。她的目光也移到了那个女子身上,她的容颜,曾让自己也心生妒忌,原来她就是一国公主。
玄贞皱着眉,他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他却没有说出来。看遍了人情世故,这人间有太多自私的人,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达到目的,用他人失去的一切来满足自己的利益,他有时不经会想,这些人的心里安稳么?
人心可谓,或许,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罢!
张达也预料到了什么,他想上前去阻止,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去。当一个人失去了这么多的东西,看透了这么多的事物,便会对这世间再无留恋……
“你这皇帝,做得安稳么?”华晔一字一顿,只冷冷问了这样一句。
华严一怔,随后又恢复了一脸的狰狞。
而此时此刻,华晔将那柄冰冷的剑,举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唰”,怀里的一个本子,落在了地上。她垂首,看着地上的本子笑了笑,今生无缘,来世再见罢!
剑刃落地,她的身姿在原地旋转了一圈,那时,就像一朵金色的玫瑰花,在夜里绽放着最后的生命,那么耀眼,那么美。
她倒了下去,苍白的脸还是那么艳丽,在夜里,在皇宫中,一朵金色的玫瑰花,凋谢了。
也许很久很久之后,还会有人将她提起,还会有人议论起“天下第一公主”,至少,她曾经绽放过她的光彩。
华晔公主,会成为一段佳话。
人生有太多的遗憾,不是所有的遗憾都可以去弥补,正如她没能将《咫尺天涯》亲自送给心里的那个人。遗憾之所以是遗憾,是因为无法再重来。
她解脱了罢!
……
华严一时愣在了当场,他猜错了,他以为华晔要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却没料想到她竟然是自刎了。他心里算是很高兴的,这一切都在他的阴谋之中,反正华郑他们一家都得死的,如今只剩下关在牢里的华薛了,他满意的笑了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移到不远处的三人身上。
直到现在华严还是认为那男子只是会些“妖法”而已,他绝不会让这些人活着。
“千千,”玄贞的眼里充满了柔情和怜爱:“我们走罢!”说着便将绿衣女子扶了起来。
赵梨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才离家这几日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故,她现在只想马上回家,回到那个简单而温暖的地方。
身世真的那么重要么?她自问着。在她心里,又多出了一个亲人,一个哥哥。赵梨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冒出了一股清新的东西,一时间心里好受了很多,是他。此时正被玄贞牵住了自己的手往前走着,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情况多么危机,这个男子总是在自己身边,赵梨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任由他这般牵着。
三人走到华晔那里时,玄贞拾起了静静躺在她旁边的《咫尺天涯》,翻了翻,这曲子是华晔生前所做,真是人间少有的极品,玄贞轻轻叹了口气,将它放入怀中。看了看一脸安详的华晔,他轻轻说道:“我能明白,走好。”说罢他们便向宫门走去。
“站住。”华严冷冷道。
三人没有停下脚步。
“放箭!”华严一声令下,十支冷箭便向三人疾驰而去。
男子停住了,只见他紫色的长袍在风中飘了飘,他转过身,一挥袖,空中的冷箭掉到了地上。
这时,男子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华严一张可恨的脸,玄贞怒了。
“你不配活在这世上。”玄贞冷冷道。
“哈哈……”华严的笑停在了脸上,他身子颤了颤,看玄贞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恐惧和哀求。在御林军众将士的惊恐中,二王爷的身体,随着他一声惨叫过后便爆炸了。
三人渐渐消失在那些满脸畏惧的士兵眼中,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