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良派大厅。
我和一个面皮白净的男人无声对望。
中间,是偌大的一块空地。
晚风徐来,吹得一干垂手而立的五良派弟子忍不住轻微抖动。
我和他自岿然不动,四目之间,波澜暗起。
风来了一阵,又去了一阵。再来一阵,又去一阵。有一些五良派弟子忍不住小声咳嗽吸着鼻涕。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眯着眼睛笑了。
“五爹爹,你这屋子做得也忒不讲究了,四面通风的怪冷的。”
“夏天好在屋里乘凉。”他淡淡回道:“再说一次,我不是你五爹爹。”
“不过一个称谓,何必在意。”我看了看那些小幅度筛糠状发抖的五良派弟子:“你也忒小气了,让他们穿那么少,不怕病了更烧你五良派的钱?”
“习武之人,严冬尚需单衣击冰下水练功,这点小风,算得什么。”
“哦。五良派弟子好硬朗的身子~!”
“姑娘倘若再无其他事情就请先到厢房睡下。明日冷某自会派人送你下山。”
“…………”
我气鼓鼓地在厢房来回走来走去。
磨来磨去,我还是搞不定这个男人。
望也望过了,说也说过了,他就是不让我在五良派住下。
真小气,我陈诺又不是大象占着你老大一块地,收留我几天会死么!
气得几乎疯掉的我干脆往床上一扑,又想起了方才他说的话,用力地捶了床铺两拳。
他说:“冷某要找的是陈芊语,不是姑娘你。”
他说:“冷某早在给齐言的书信上说明了不必带姑娘你来五良派。”
他说:“姑娘你不是我五良派弟子,还是早早下山去吧。”
他说:“姑娘若想知道陈芊语的事情,请亲自去问她,恕冷某不能解答。”
他说:“姑娘不要欺我五良无人,你毒得了这一屋子人,屋外仍有上千五良弟子。”
他说…………
焦躁中的我又从床上翻起来,跑到门边一把推开了门。
一阵微凉的山风吹来,吹得我清醒了几分。
不行,我不能被动挨打,我要主动出击。
我在五良派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希冀着能找到点冷叶清的死穴好用以要挟他。
夜深了,五良派的人大多都睡下了,只有一些守夜的人游荡来游荡去的扮鬼吓人。
好像他们知道了今日我在大厅上和冷叶清那惊天地泣鬼神赛懒婆娘裹脚布的对抗,也不怎么为难我,有些人看到我还友善地打打招呼,为我指明茅厕的方向。
月偏离了中天,月光明晃晃地照着大地,无聊的我一蹦一跳地踩着影子玩。
算了算了,又不是只有冷叶清一个男人认识娘亲,此路不通我就不知道改道么。
拿定主意不要反抗的我决计要回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给五良派的饮水下个酥筋软骨的药再下山。
我心里一松,转身,无奈发现,我迷路了。
应该把阿黄带出来的。
我有些懊悔地抓抓头发,打算要找个守夜的人问路。
但是现实往往是这样,你不要他的时候他老是跑到你面前,你需要他的时候,得,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继续逛五良派。
转着转着,一片绿色猛地跳入眼中。
好亲切的竹林!
令我忍不住想到了清秀巍峨小山屋后娘亲种的那一片竹子。
我傻傻地笑了起来,有些怯怯地走向那竹林。
倒也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味道。
竹林虽不大,却也不小,我走了好一会才走到林子中央。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里是林子中央,我就是知道。
因为我看到了挺大一块空地上的小屋。
月光照着竹林,满地斑驳的影子。
微黄的灯光从紧闭的窗户边上透出几丝,告诉我屋里的人还没有睡下。
里面住的是谁?
会不会,是五良派见不了人的惊天大秘密?
我想着自己先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要是真的是秘密,这五良派的人也忒不小心了,这竹林那么拉风,想不张扬也难。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前去看一看究竟时,屋门兀自打开了。
“姑娘为何老在门前徘徊着,不肯敲门?”
我看着那门前恬淡微笑着的人,瞬间失了神。
又一阵山风拂来,一地摇曳的竹影。
竹叶沙沙,仿佛喃喃低语。
冷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