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到我怀中来
“大少奶奶,戏班子已经搭好台了,老祖宗请您过去点戏呢?”绿裳在门外传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枯蝶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收敛了她的情绪,事实,实在有些太出乎意料罢了。
她有些怔愣,将那簪子拿在手中看了片刻,这的确是一支名贵做工精致的簪子,最后终是没有将它折成两段,人心易变,何必迁怒一个死物呢、大不了就将它当做她曾经对一个男子动心的纪念吧!
其实,她很想给裴奕涵这份和离书找一个解释的理由,但想了半刻,仍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就算她曾经是信任他的,是将他当做唯一的同盟对待的,可现在与其说伤心,不如说失望更多一些。
他让她失望了!
不过失望了又如何,她取代了别人的灵魂,大概想回去也是回不去了,可还是要活着,而活着的人不应该被一两次失败打败的。
今天,是她的生辰,裴家的人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不会去找裴奕涵兴师问罪的,她才不会哭哭啼啼地让别人看笑话,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如此做。
更何况,裴奕涵这会应该还在巡逻皇城,根本就不在府中。将那张纸最后看了一眼,她本打算放回去,最后改变了主意,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无论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在今天,她不想给他与她分手的机会,再想起昨晚上,面对那个卢三小姐时,她还自信满满的样子,现在都觉得自己有些太可笑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枯蝶将桌面上的几本书位置还原,然后出了书房。
裴奕涵的书房平日并不准其他下人出入,枯蝶进门的时候,几个丫鬟都在外边守着,看到她出来了,也没多想。更加不知道,不过,片刻光景,人的心境变化之大,之快,之极!
枯蝶在前面走,几个丫鬟跟在后面,却见枯蝶所走的方向并不是出院的方向,晨曦开口道:“小姐,您可是忘了什么东西,奴婢回去帮您取,别让老祖宗,老夫人她们等着了!”
“回房,我换套衣裙。”其实,她很想说让她们等,她都不再是裴家的媳妇了,难不成还要在乎她们的感受,既然有人不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她又为何要把别人的感受看的那么重要。但这种情绪化也只是在脑中闪了一闪,然后被她强大的理智给扼杀了!
不如就让她在裴家退场之后,来个完美的演出与谢幕吧,枯蝶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她这种骄傲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但却藏在骨子里,所以,即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她也决不允许一个男人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她从来不是任人践踏的。“好的,小姐。”晨曦和晚照有些疑惑,今早,穿衣的时候,小姐不是说身上这件挺好的吗,怎么,这会又要换了。不过自家小姐做什么打扮都是好的,她们到不担心失了今天的场面。
几人回到裴奕涵与枯蝶的寝居,晨曦和绿裳打开了衣柜,将所有是何今日穿的衣裙都拿了出来,等着枯蝶挑选。
“小姐,您打算换那一套。”晨曦这时,有些摸不清自家小姐的心思,又见小姐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只好开口相问。
“就那件大红绣牡丹的吧。”其实,这件衣裙是古代正妻在特定场合穿的一种吉服,枯蝶嫁来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直没有机会穿着这件衣裙出去,当然这也与她在裴府多灾多难的生活有关。
就算卢三小姐进门,她也不能穿大红色的衣裙,因为这是专属于嫡妻的颜色,她不想想到卢三小姐身上去,可事情实在太巧了,这位卢三小姐以来,裴奕涵就没有回房睡觉了,还在当晚写下了和离书。这让她越想越心寒。
“嗯,好的,小姐,您平日就是穿得太素净了,今个是你的生辰,是得穿件喜庆的。”晨曦一听,忙将那件衣裙挑出来道。其实,她也很中意这件衣袍的,不但喜庆,而且华丽,穿出去,不会被府内其他的女眷小瞧了去。
不过说实在话,这件大红绣牡丹的衣裙怎么说呢?就看什么人穿了,如果是气质不错的人穿出来,红的如一团火,会使整个人显得亮丽许多,如果气质不好的人穿出来,那就变的俗不可耐了。
晨曦和绿裳服侍枯蝶将这件衣裙穿到身上,晨曦给她梳了一个发髻,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最后,只好自己动手,梳了一个有点另类但又不失礼节的发髻,可以衬托她美丽的脸型最后,将一支金灿灿的金步摇插在头上。
几个丫鬟在旁边看着,晨曦和晚照就在心里嘀咕,她们可是侍候小姐许多年了,从来怎么没见到竟然还有这么一门本事,事实上,自从出嫁之后,她们越来越觉得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小姐了,但两个小丫鬟并没有想到反常即妖的地步,反而更加乐观其成,不管小姐变成什么样,对她们好就行了。
打扮好了,枯蝶起身,昂首挺胸,这人的气质霎时和往日的她变得有一些不一样了,显得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
几个裴府的丫鬟在旁边看着都有些呆了,她们觉得面前的这个大少奶奶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仿佛一下子跟她们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其实,枯蝶要的就是一个气场,当然也有点小女儿赌气的心理。
哼,不管自己还会再这裴家待多长时间,不过今日,既是我的生辰,那我就要做这场生日宴当之无愧的女主角,让你们裴家所有的女人看看,就算我出身低微,但如果我想,我就可以如同女皇一样,让你们仰视。
她是谁?她是枯叶蝴蝶,最美丽的蝴蝶,只要她不再打算收敛自己的色彩,自己的翅膀时,她就是最美丽的存在。
自己妆扮完毕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丫鬟的着装,有些不太统一,当下眉头一皱,“你们几个一等的,全给我换上今年所做的那件粉色的秋裙,发髻也要梳成一样的,总之,从头到脚,几个人打扮成一模一样的。另外你们四个三等的,穿青绿色衣裙,其余,比照她们的打扮。”
她一个人还不足够撑起更强大的气场,所以,这些丫鬟们就暂时充当充当道具吧!
“可大少奶奶,让老祖宗她们等着不好吧!”绿裳有些犹豫,她们几个再一折腾,恐怕时间就来不及了。
“怎么,我这个主子的话现在是不起作用了吗?”枯蝶脸色一冷,语调也冷。她就是要让所有的人等等,这样出场的时候,才有效果。当然,这个度她会把握的,不过,今天,是她的生辰,料想还没有人敢在今天给她难堪吧!
“奴婢这就去换。”绿裳愣了一下,明显觉得大少奶奶自从书房回来后,情绪就有些奇怪,这位主子的脾性她也摸清了一些,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对了,将王氏请过来,我有话吩咐。”枯蝶心下念头一转,又有了个想法。
“小姐,你叫她干什么?”晨曦明显的有些不悦,她最不爱见的就是姑爷的通房,虽然只是有名无实,但占着这个名分也是对小姐不好的。
“你别管,我自有打算。”
“是,小姐。”晨曦和晚照互相对视了一眼,越发觉得自家的小姐今日有些怪怪的,但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着枯蝶的脸色,她们也不敢违背枯蝶的命令,晨曦当下就去那边的小跨院去找王氏了。
却说王氏由于前几天张氏发病的事情,让她也受了很大的惊吓,当下这几天一直病着,只不过,今天是枯蝶的生辰,说什么她这个做通房的都要有所表示,所以,也起床粗略地打扮了一下,顺便在心中想想到底给枯蝶准备什么生辰礼物。
这东西摆了一桌子,正在东挑西拣呢,就听到小丫鬟进来道,主屋的晨曦姐姐过来了。
王氏当即有些心慌意乱,其实,这些日子与枯蝶的相处,她在不自觉中对枯蝶逐渐产生了更多的畏惧感,对枯蝶身边的人,也就有了畏惧之心。
不知晨曦找她什么事,也不敢太耽搁,就顺手拿了自己最珍贵的一个金钗,权当是讨枯蝶欢心吧。
晨曦扫了王氏的打扮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大少奶奶有请。
“婢妾见过大少奶奶,贺大少奶奶生辰之喜。”王氏进门见礼之后,就将手中包着的金钗递了过去。
大少奶奶未必能看上她的东西,不过这总是一个示好的举动。
枯蝶对王氏的礼物并不感兴趣,面上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晚照早在一边接了过去,然后将枯蝶准备好的回礼给了王氏一份。
王氏心下还是有些忐忑,不知枯蝶到底叫她来做什么。
“你来这院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吧。”片刻后,枯蝶终于开口了。
“是的,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不会是要将她赶出去吧!王氏一听,更加惶惶,其实,古代的通房什么的是可以发卖的,送她来的是三姑奶奶,而三姑奶奶的愚蠢差点害了大少爷,如今,三姑奶奶已经被赶出了裴家,那么,她是不是也会被赶出去呢?
“那好,今晚就由你来服侍大少爷吧。”
“大少奶奶说什么?”王氏闻言,先是有些难以置信,但看着枯蝶的表情也不像开玩笑,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当下心中大喜,忙给枯蝶磕头道:“婢妾谢过大少奶奶。”
“今个好好准备准备吧,今晚我回来的迟一些。”后面的话已经等于是一种暗示了。
枯蝶此时心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那份和离书对她的伤害很大,但当她想着与裴奕涵就此决裂,心中总还是觉得情绪很复杂,既然这样,那不如自己给自己再加一把火吧,如果今晚,王氏和裴奕涵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她就可以彻底死心了,从此良人是路人。
当下几个丫鬟换起了衣裙,统一了其他发髻,首饰,枯蝶这才起身,坐着抬轿,带着四个大丫环,四个小丫鬟浩浩荡荡地向花园的戏楼走去。
这一路上,几乎吸引了大多数下人的注意,虽然手中都有些活计,但他们都停下来站在一旁,等着枯蝶一行通过。只觉得大少奶奶今个像神妃仙子一样美丽。
裴老祖宗,裴老夫人还有府中其他的女眷基本都到齐了,卢三小姐更是凑到裴老祖宗面前说着一些逗趣的话,偶尔也逗的老祖宗喜笑颜开。
可这个生日宴的主角迟迟不见现身,裴老祖宗心下思谋,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正要派人去催,却见枯蝶一行袅袅婷婷地由远而近。
开始,隔得远,众人都差点没有认出枯蝶来,等走的近了。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就连裴老祖宗也枯蝶今日的盛装出席给雷到了,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后又将目光在卢三小姐身上扫了一扫,眼角漾出了一抹笑意。
看来,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吗?知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把男人的目光抓过来,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府中的一些女眷们见到枯蝶的这一身装扮,又瞧了瞧自己,总觉得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到了对方身上,就算枯蝶不站在她们身边,她们也觉得自己变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还有个别精细的就发现了一个现象,这个大少奶奶,不论在何种场合,做何种打扮,总让人觉得仿佛理所当然,一点也不给人突兀的感觉,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她一点都不是一个让人小觑的主。
枯蝶今日的言行就不像昨晚那么随意了,对府中的女眷就多了几分有距离的客套,多了几分不曾掩饰的冷傲。
不过裴老祖宗却看的很满意,觉得枯蝶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了,能够镇住场子了。
卢三小姐心中的感觉很不好,就感觉被猫挠心一样,怎么看都觉得枯蝶的打扮有些刺眼。
她今日也穿了一件艳色的衣裙,却是桃红色的,虽然她本身也美丽,可由于梳的是姑娘的发髻,当然比不上枯蝶可以营造出的氛围,更主要的是,大红的衬着她这一身桃红,怎么都觉得她的地位跟低一些。
因为,将来,她就算进裴家的大门,就算是平妻,也不能穿嫡妻的大红袍服。
枯蝶下了坐轿,开始一一给裴府的各位长辈见礼。
走到裴老祖宗面前,老人家的脸又笑成了一朵菊花,也没有让枯蝶行礼,穿这么一身衣裙,要是跪倒磕头,不是给弄脏了吗,当下拉住她的手道:“今天是你的生辰,这些俗礼就免了吧,就坐在老祖宗我身旁陪我说会话吧!”
裴老祖宗的身边的丫鬟见状,早就在旁边又按了一个座位,其实按着辈分,裴老祖宗身旁的位置应该是裴老夫人的,但因为裴老夫人还要处理府中的一些事情,来的晚一些,现在还没有来。
其他女眷见状,有些面带羡慕,有些嫉妒的眼中都快下刀子了。
裴老祖宗看着枯蝶坐下之后,又对着其他女眷道:“今天是蝶儿的生辰,就不让她给你们一一见礼了,将你们的生辰贺仪也拿出来吧,顺便让老祖宗我也过过眼福。”裴老祖宗这话一出口,原本随意准备了一点贺仪的亲眷就有些难堪。
但当着裴老祖宗与府中其他人的脸面,也为了自己的脸面,先前准备的东西已经拿不出来了,只好将自己身上的好东西拿出来一些,多半都是手上的镯子,头上的簪子之类的,充当给枯蝶的贺仪。
其中,当然以裴老祖宗给的东西最为珍贵,枯蝶碍于礼节还是左右推辞了一番。这时,留意到,刚才还守在裴老祖宗面前的卢三小姐人@?已经不见了。
枯蝶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眼眸突地收紧了,难怪佳人不在了,原来是去迎接男子去了。
在花园的出口处,裴奕涵身上还着者官服,显然才忙完公事回府,不过今日,也被往日回的早了些。
此时,卢三小姐就和裴奕涵站在那里聊天,远远看去,倒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枯蝶在心中暗讽。
且说裴奕涵昨晚一夜没有成眠,在椅子上坐了一晚,到了清晨,心绪还没有沉淀下来,虽然他已经二十六高龄,但正经的恋爱却没有谈过一个,实在是没有处理这方面事情的经验,再加上,枯蝶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过于完美。而孟子轩酒后的真言,让他心中有了惶恐,别看他是个武夫,可心思也是很敏锐的,他早发觉,枯蝶与他之间总像存在着一些距离,这种距离让他很不安。
就像在战场上杀敌一样,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可现在,他总发觉对自家娘子知道的太少了。
带着这种负面的情绪上了朝,却一直不留意就走神了,想到日后,这孟子轩会当朝为官,每日看着对方,越想越气闷,甚至对几个大臣吵闹不休的话题,都没有投注心力,回答的答非所问。
结果,让朝臣们哄堂大笑,这可是他裴奕涵生平第一次在朝堂上出丑,而皇上,更是当众出口调侃,话语中的意思无非就是,夜夜春一宵可以,但也不能不注意身体,意思无非就是,他夜里劳作过渡,白日气力不济。
天知道,这都是哪里跟那里呀!却有苦也说不出。下了早朝,回了衙门,草草地安排了公事,想到今日是自家娘子的生辰,虽然府中有那么多人陪着,但他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至于,孟子轩的事情,等他跟孟子轩谈过再说。
回了府之后,听说大家都来了后花园听戏,他本打算先回房换衣,不过途径后花园,忍不住还是向自家娘子的位置看去,却找了半天,没找到人。最后将目光移到了老祖宗身边,这才看到自家娘子,只是这一看,就有些呆了!
这么一发呆的时刻,没注意,初雪表妹已经到了自己身边。
“表哥这么早就回府了,是为了给表嫂庆祝生辰的吗?”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中则道,初雪表妹站的地方,实在不妥,怎么能挡住自己的视线呢?
但语气还算温和,这位初雪表妹,幼年时,常到家中住,自然相互之间也比较熟悉的,他之所以拿她被气他表妹,妹妹们亲近点,也是因为,他十二岁当年回府,在府中住了半年,却差点送了命,要不是初雪妹妹当时找来了裴老夫人,那现在世上恐怕就没他这个人了。
再说,这位表妹生性还是比较善良,又对他一直很好,所以,他也摆不出冷面孔来。
“初雪也想送蝶儿姐姐礼物,但不知姐姐喜欢什么,表哥可知道?”卢三小姐也是个聪明人,她早发现大表哥对她的态度是有些不同的,但却没想到,对方纯粹是感恩,当然顺便也将她当做小妹妹看待,却总以为大表哥对她是有好感的,如果不是爹爹放了外任,那嫁进裴家的应该是她了,那里有那个叶如蝶什么事,只是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她——”裴奕涵一出口,却哑然了,他好像从来没发现自家娘子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卢三小姐一见,心中却是大喜,看来,大表哥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在乎那个女人吧,要不然,怎么连她最喜欢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的,大表哥,那我就送一对蝴蝶钗子给姐姐好了。”
“随便吧!”一听到一对蝴蝶,裴奕涵就想到怀中那方绣着一对蝴蝶的绢帕,当下口气就有了变化。
卢三小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当下笑语盈盈地道:“那我就送这个好了,大表哥,我先送礼去了。”
说完话,卢三小姐也不再多加停留,而是,袅袅婷婷地向枯蝶她们女眷所坐的方向走来。
裴奕涵则看着远处的枯蝶,想着,自家娘子到底喜欢的是什么呢?但这目光落到有心人眼中,却见是他含情脉脉地目送卢三小姐离去。
枯蝶见状,当下在心中又是一声冷笑。看来,有位哲人说的不错,这个世界,用感性来对待是个悲剧,用理性对待才是喜剧,看来以后,她是需要将自己的那点本就不多的感性收回去了。
“老祖宗,请您点戏!”戏班子的班主上前恭敬地给裴老祖宗行了一礼道。
“蝶儿,今个是你的生辰,就选个你喜欢的吧!”
“好。”枯蝶知道如她今日的气势与装扮,不适合做出过分推辞的事情,可她对这年代的喜剧实在不是很了解,再加上,戏曲的唱腔实在是慢,剧情进展缓慢,实在不是她喜欢的菜,但拿着那戏单子,她还是选了两个应该是大多数人都喜欢的曲子吧!
戏台上,已经开锣了,裴奕涵的身影还不曾出现。
裴奕涵在花园口想了片刻,还是没有想出结果呢,又暗思,不知昨日送自家娘子的那支碧玉簪她喜欢不喜欢,当时,看到那支簪子,他直觉地认为,应该是很配自家娘子的,但现在,心中却没有了底气。
还是先起身回房换过袍服再说,当下就大步流星地向自己院中而去。
且说孟子轩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直到快中午的时分才清醒过来。
猛然看到陌生的环境,心中一惊,片刻后,才想起来这里是裴府,他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最后的事情已经有些记不得了。
不过这这宿酒清醒过来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他起床,从小厮口中得知,昨晚是裴奕涵送他回房的。
心下不免有些忐忑,不知开口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又听说今日裴府的女眷要在后花园听戏,帮表妹庆生,心中既黯然又有些放心,至少裴家的人表面上还是对表妹不错的。
当下梳洗完毕之后,习惯性地将手伸到那袖中,打算将那方帕子拿出来看看,这帕子说起来也不是冤枉了枯蝶,因为当初的确是叶如蝶绣的,她的确对自家表哥是有感情的。
但孟子轩向来比较守礼,又不曾当着她的面,说出爱慕的话,这叶如蝶也闹不清楚,这位表哥到底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后来,又迟迟不见他上门求亲,后来,裴家就来提亲了,她原本想,表哥这会该表态了吧!
结果,孟子轩来了京城赶考,走的日子要比裴家提亲的人早一些,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裴家提亲这回事。
叶如蝶看到表哥那边毫无反应,这才死了心,上了裴家的花椒,她身子本来不好,再加上郁结在心,赵妈妈又在她服用的药材里做了手脚,结果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就连当晚她在客栈中被勒死之时,都没有任何力气反抗。
再次醒过来时,身子里面已经换了一个人,总之,孟子轩与叶如蝶之间,到头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一声叹息!”
孟子轩这么一摸,就发现自己藏着的帕子不见了,当下心中就大惊,忙在房内四处查看,床上,被子里,地上,甚至床底下他都钻进去查看了,却一无所获,又将服侍他的小厮叫进门来,一番询问,那小厮都摇头不知。
这下,他的心中更加惶恐,不知遗落在什么地方了,不过,来裴家之前还在的,那么,一定是丢失在裴家了。
只是昨晚,他喝醉了,到了什么地方都记不清楚了,只好报着最后一丝希望出去找找,或者看是裴府那个下人捡到了,到时,想办法讨回来才是。
裴奕涵回房换好朝服后,路过一处假山,听到府中两个下人在议论,好像是表少爷丢了什么东西,当下心中意念微动,刚行走的方向就发生变化,向芳苘轩走去。
正碰上孟子轩站在芳苘轩门外,一脸的迷茫,正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越发地长身玉立,翩翩不俗。
裴奕涵在院门外边看了片刻,才移开步子,向他走去。裴奕涵的脚步声惊断了孟子轩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却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男人,可还在人家家中做客呢?怎么能不给对方面子,当下,脸上又挤出了一抹笑容,迎上前道:“裴将军。”
在这电光火闪之间,他突然想到,既然昨晚是裴奕涵送他回房的,那么,那方绢帕不会是落在裴奕涵的手中了吧?
“孟家表哥莫非是在找什么东西?”裴奕涵也不再拐弯抹角,干脆单刀直入。
他有些犀利的语锋让孟子轩一愣,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可是将军捡到了?”
“请问孟家表哥,本将军能捡到什么,会捡到什么?”如今主动权是在自己这一方,裴奕涵不介意激怒对方。
“我的一方绢帕。”事到如今,孟子轩反而坦然了,如果裴奕涵真的拣了那绢帕,通过上面绣的花样,必然能猜出点什么,也罢,这件事情说出来,反而觉得轻松了。
“一方绢帕呀!”裴奕涵的声调拉的长长地,就在孟子轩屏住呼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之时,他突然转了一个弯,“不就是一方绢帕吗?这种东西随处可见,就算再珍贵的,我也可以帮你弄到,只是不知孟家表哥喜欢哪一类的,是苏绣的呢?还是杭绣,是金线的呢?还是喜欢银线多一些,至于布料和大小吗,你更不用考虑了,这裴府的绣娘们都懂得,至于图案吗?别说什么花儿,蝶儿的,就是鸳鸯,孔雀也难不倒她们。”
裴奕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往常极少露出的笑容,正在打扫屋子的小厮们听得一头雾水,看到大少爷脸上的笑容,他们却觉得有些瘆人。
当下快速地将手中的活儿干完,撤离了男人之间的战场。
孟子轩对上裴奕涵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后,已经知道,那方帕子多半是落到裴奕涵的手中了,不然对方不会以这种嘲弄的语气对他说话。
但这件东西是表妹给他最珍贵的东西,就算以后不能再相见,这东西留着也是一份念想,当下平息了自己的心绪,就像听不懂裴奕涵的话一样道:“世上的绢帕何其多,但并不是每一方都是自己想要的。”
这句话可踩着了我们裴大将军的痛脚,他收敛了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想要的,未必就是属于自己的,既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何必还要肖想。”
“就算现在不属于,不等于过去就不曾拥有过。”孟子轩也被裴奕涵话语中的意思激起了几分心气。
如果不是你们裴家横插一杠子,那会有今天的结局,说不定,表妹现在正等着做自己的新娘子呢?
就算你裴奕涵得到了人,未必就能完全得到她的心。
“那又怎样,你都是向前看的,比如说,本将军现在很怀念小时候在娘亲怀中撒娇的日子,可现在却回不去了,人生下来是吃奶汁的,不等于他一辈子就要吃奶汁。”
“你,将军的话未免太粗俗了吧!”作为文人,孟子轩向来含蓄的多,有些避讳的话语,自然也不会随意出口,没想到裴奕涵一个世家公子竟然也如此说话。
“粗俗有怎样,难道说的不是正理?”
“不管怎样,还请将我的东西还来。”这时,他已经百分之百地确定,那方绢帕是被裴奕涵拿了,只是不知怎么会落到对方手中的。
想必是他喝醉酒,不慎遗落,被对方拣了去吧,其实,此时那方绢帕固然重要,但他最害怕的是裴奕涵如果借此以为他和表妹之间有私情找表妹的麻烦,那么,就是害了表妹了。
有些男人的自尊心非常强,接受不了这个,只会将怒火加在女人身上。
裴奕涵这种不会有暴力倾向吧,再说这些世家公子怎能容忍自家娘子心中另外有一个男人,这么一想,孟子轩的脸色越发地难看。
裴奕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孟子轩的神色变化,将他的懊恼看在眼里,却对上他的眼睛道:“如果你是我,你,会还?”
孟子轩转眼之间,神情变得有些颓丧,是呀,换了他,他又怎么会还,也幸亏这东西是落到了裴奕涵本人的手上,要是落到了裴府其他人的手中,恐怕结果更坏。“将军还是还给我吧,这东西将军保留着并无用处。”不管怎样,他要将这东西要回来,就算毁了也好,也不能让面前这个男人拿着去羞辱表妹。
“那东西我已经毁了,就算你想要,我也没有原本哪一个了,如果你要个一模一样的,我说了,可以送你。”
就算是让府中绣娘绣上千百个一样的,但都不是原本自家娘子绣给这个男人的,这就足够了!
“你,将军,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迁怒于别人,如果想要让她永远的属于你,就不该这么做。”
“孟家表哥说错了,我与你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事。若不是,本将军也不愿见到你。”
“哼,我也是,只是表妹既然嫁了你,你就好好对她吧,你说得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如今是你们裴家的大少奶奶,而不是我的表妹叶小姐了。”孟子轩心中惨笑,不管怎样现在也可以看出这个男人还是很在乎表妹的,这就足够了。
要不然,他还能怎样,将表妹抢回来吗?别说表妹现在的心思他不清楚,更何况,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裴家的人又如何能容忍自家有这样一个媳妇?
更何况,自己家中还有含辛茹苦的老娘,如果不能让老娘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他又怎么能为人子呢?天意弄人,也不过如此!
裴奕涵没有开口,他的心境其实也很复杂,其实在他的前六任娘子中,有一任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之所以假死,是因为裴奕涵在前去迎亲的时候,发现对方另外心有所属,他也见了那个男人,真的是不错的一个男子,最后,他没有选择夺人所爱,而是选择了成全。
今天,他同样面临一个选择,孟子轩的优秀并不逊色于当初那个男子,可为何,他一点都不心平气和,没有一点要成全他们的欲一望,反而希望他们从此之后,老死都不要往来的好。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了表妹,还请大将军不要责难表妹。”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见裴奕涵迟迟不回答,他只好将话题挑明,他心中很不安,需要一个承诺。
“她是我的娘子,我为何要责难与她?”虽然他昨晚到现在,心中是有些不舒服,但正因为不想责难与她,所以,才自动避开了。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这件事情,不如从此之后,就让他藏在心中吧。
“那就好,希望这件事情,大将军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是自然,本将军没有那个闲言碎语的兴趣。不过,我再声明一遍,她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娘子,那么我绝不会拱手相让的。”
“哼,其实,我是很想和你打一架的,不知大将军愿不愿意奉陪!”孟子轩是真的很想揍这张碍眼的脸几拳。
“你是想打本将军,还是想挨本将军的打?”孟子轩这个提议确实正中了裴奕涵的心思,他看着面前这张脸,如果不是碍于对方是个文人的话,也想狠狠揍对方一顿。如今,对方这个提议,倒是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不过先说好,不要打脸,除非我们今天都不想出去见人。”今天是自家娘子的生辰,等他解决了情敌,还要出去陪自家娘子看戏呢?
“当然,本公子也很爱惜自己这张脸的。”
当下两人就打起来了,这一交手,裴奕涵才发现这位孟家表哥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原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想到武功也挺不错的。当下,两人就一拳一脚地打了起来。
且说,小厮们站在门外,听到房内踢踢通通的一阵响动,忙到门外查看,却见里面两人打起来了,当下也不知怎么办,两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功夫不错,看来还是本将军小看了你。”
“难道将军认为我真的会那么自不量力,愿意被你打吗?”孟子轩也没有好气地道。
“是本将军太自以为是了。”男人之间,有时打上一场,所谓不打不相识,反而感情会进一步,这个时候,裴奕涵已经不再掩饰对孟子轩的欣赏之意。
“以后,将军最好还是别太自以为是的好,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表妹的表兄,是她在京城唯一的娘家人,要是将军对她不好,或者你们府中有人欺负了她,那我就接她回娘家住。还有,这几个月真是政绩考核的时候,姨父的官声还是不错的,如果看在你们裴家的面上,说不定,姨父可能回到京城来任职。”
“不用你说,这件事本将军早就在进行中了。只是,这世上能欺负了她的人估计不多。”就算面对皇帝的时候,她也不卑不亢,还有什么是她所畏惧的呢?
“能得到蝶儿这样的妻子,是你的福气,你要惜福。”
“当然,我们裴家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蝶儿是我的福妻。我自会惜福。”
两人打了一场,虽然脸上没有招呼什么,但身上的衣袍上面都有了脚印,当下相视一笑,各自回去换衣。
等裴奕涵离开后,孟子轩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也罢,就此放手吧,这个男人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既然是真心喜欢蝶儿的,为了她好,自己就不要给她多增加烦扰了,等她今日生辰一过,他就住回别馆去。
裴奕涵再次来到后花园之后,有眼色的丫鬟们早就在枯蝶的旁边放了一张椅子。
等走的近了,裴奕涵越发觉得自家娘子今日的扮相格外的明艳诱人。他和孟子轩打了一架,解开了心中的心结,自然是心情愉快多了,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
枯蝶看着裴奕涵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看向她的目光还是如同昨日在酒楼中那样专注而深邃,心却是有些乱了。
难道这男人演技好到她都辨不出真假来了吗?既然写了和离书,为何还要做出这样一幅深情款款的样子,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把别人当猴子戏耍吗?
总之,枯蝶总是感觉到这男人的行为充满矛盾,偏偏她也找不到答案。
裴奕涵看着自家娘子有些带着火光的眼神,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对劲,难道为他和孟子轩打架的事情。
但最后他们两人都平分秋色,谁都没占到便宜好不好,他的功夫走的是沉稳的路子,而孟子轩明显走的是轻巧的路子,两人根本没怎么硬碰硬。
落座之后,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握自家娘子藏在衣袖中的手。
枯蝶发觉他的动作,就像被蜂蜇了一下,猛地向回一收,这动作幅度大了些,不但裴奕涵有些意外,就连裴老祖宗,还有身旁的几个人都看到了。
裴奕涵看着枯蝶这样子,以为对方是害羞呢,仍固执地伸手去拉她的手。
之所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拉手,除了他是因为昨晚没有抱着她睡,这会真的想拉她的手之外,还有一个用意,就是当着府内其他人的面表示,他这个大少爷是多么喜欢当今的大少奶奶,甚至不忌讳在众人面前做出亲密的举动来。
裴奕涵的手第二次伸过来时,枯蝶已经留意到旁边有许多人看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自然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他们夫妻俩的不合,就没有再收回手,任凭裴奕涵拉着。心中却冷哼,你此时做出这样一幅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没看到你的卢家表妹就在旁边看着吗?
“元哥儿,知道疼自家媳妇就是,老祖宗我也放心了。”裴老祖宗见状,有些伤感也有些感慨地笑道。
自家这重孙子的人品她清楚,既然是真的喜欢的,那就不会随便变心,更不会随意三心二意,家和万事兴,这才是持家的正理。
不同于裴老祖宗的愉悦,裴老夫人即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她可不希望孙子的眼神只盯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裴奕涵的动作自然被卢三小姐看到了,她脸上的笑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大表哥这是干什么,既然不是很喜欢,为何偏要做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来呢?
“老祖宗,重孙儿不疼自家媳妇,难道还要去疼别家的女子不成?”裴奕涵一本正经地道。另一只手早就伸过椅背去揽枯蝶的腰。
枯蝶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扫裴老祖宗的兴,要比做戏,难道还有人被她更会掩饰和伪装吗?当下也没有挣扎,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甚至连脸上的红晕也恰到好处地浮现。
闻着怀中人儿身上的香气,裴奕涵深深地吸了一口,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想顺着她的脖子亲下去。
卢三小姐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幕,起身,向后花园的深处走去,也不要丫鬟跟着。裴家三少奶奶见状,眼神闪了闪,裴家五少奶奶却随后跟了去。
裴五少奶奶跟着过去的时候,就见到一向端庄有礼,像花中仙子的卢三小姐正在辣手摧花。
可不是吗?此时卢三小姐的脚下,已经撒落了一地残花败叶。
“三表妹这是怎么了?”
“你管……”卢初雪这会的心情正处于极度糟糕的状态,听到后面似乎有人声,还当是自家的丫鬟,开口就想要训斥,再一回头,却发现时裴五少奶奶。
当下脸上的怒气还来不及收回,就那么僵在那儿,但她还是有些机变,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恢复了笑脸道:“原来是五表嫂。”对这位裴五少奶奶,卢初雪往日并无什么好感,但现在心情不爽的时候,有人陪她说话,就将往日对裴五少奶奶的不虞心思去了大半。
“三表妹既然不是很喜欢这边的花,那就让丫头们来好了,可看你,这小手都给弄脏了。”
裴五少奶奶顺手就拉起了卢三小姐的手,果然,她刚才胡乱攀折花枝的时候,手指上沾染了花叶饿花瓣的颜色。
卢三小姐的脸色有些一阵红一阵白,她如此失礼的表情竟然让裴五少奶奶看到了,当下讪讪地道:“是初雪鲁莽了。”心中则在猜想裴五少奶奶此时来寻她打算干什么,不会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其实,这花就和人一样,那又百日红的呢?”裴五少奶奶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向枯蝶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了一样。
言下之意不过是,别看他们今日亲亲热热的,却未必会一直亲亲热热下去。
卢三小姐当然是个聪明人,马上就从裴五少奶奶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玄机,当下,心中堵塞的那股郁闷仿佛消融了般似的,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就是花无百日红,世家的子弟们那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至少,到现在她还不曾见过一个从一而终的男人呢?
就算大表哥现在是喜欢那个女人的,未必以后就会喜欢,可她却没有想到,就算日后裴奕涵不喜欢枯蝶了,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或者是她,同样花无百日红,她是不是有一天也是被遗弃的命?
“这世上的事情多半都在人为,三表妹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吧!”裴五少奶奶见状,再加上一把火。
前面已经说过,本来裴五少奶奶的一位姐姐也是裴大少奶奶的新娘人选,结果没有进门,就被克死了,所以,这位大小姐对枯蝶能够进门始终抱着一副愤懑的态度,尤其看到出身低微的枯蝶能得到裴老祖宗与裴奕涵的喜爱,心中更是很不爽。
就算是裴老祖宗,裴奕涵喜欢倒也罢了,就连自己的夫君,裴五少爷,一向风流好色,见了自家大嫂,也色迷迷的,私下里,还暗叹,虽是个出神低的,那相貌气度,有几个世家女能比得上,如此一来,裴五少奶奶心中的妒意更加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她讨厌枯蝶脸上的笑容,总想将这脸上的笑容给打下去,从此永远再也看不到。
而卢三小姐的到来,分明是给了她出手的机会,作为妯娌,她是明着不会去为难长嫂,也不希望被人抓住把柄,但借助卢三小姐的手让对方难受难受还是能做的到的。
卢三小姐从小在勾心斗角中长大,一时之间,摸不清裴五少奶奶的本意,更不知道,她为何要帮着自己说话。
当下也不吭声,裴五少奶奶见状,决定再加一把火。
“老祖宗年纪大了,老夫人才是将来的一家之主,三表妹是老夫人嫡亲的侄孙女,这以后裴家呀,还不是如同自己的家一般。”
“五表嫂可别这么说,我现在终归还是卢家人。”卢三小姐已经听出来,裴五少奶奶分明是指明,裴老祖宗年纪大了,说不定那天就去了,到时,当年的就是姑祖母了,有姑祖母做靠山,自己想嫁给大表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现在,她面对裴五少奶奶,已没有原先那么提防了。
“我们过来一会了,回去吧。”裴五少奶奶自然是将卢初雪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此时更是伸出手来挽住了她的胳膊,亲热笑道,“表嫂平日一个人待着,也甚是无趣,三表妹有时间就请到我那边坐坐,也好说说话儿。”
“五表嫂邀请,妹妹怎会不赏脸呢,只不过表嫂要小心,我将您那里的好茶全给喝没了。”卢三小姐此时已经平息了情绪,自然顺着裴五少奶奶的话头接了下去。
“那敢情好,我家中恰好有从南边的茶商捎来的一些好茶,除了孝敬给老祖宗,老夫人,母亲之外,还留了一些,就等着三表妹了。”
“真的吗?那有时间我就去五表嫂那里品品,看与我往日所喝的有何不同。”两人的话语中都带着一抹不可言喻的味道,相视一笑,立时象贴心起来!
且说这边,枯蝶和裴奕涵的动作虽然亲昵,但枯蝶心中却千回百转,台上的戏子到底唱的是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心里去。
不过她今日倒是再一次目睹了裴府亲眷队伍的庞大,先前的日子,她也只是见了各房的正主子们,因为今个是为她庆生,各房的侍妾,通房们都出来了,熙熙攘攘的,看着还真是眼花缭乱,这么一大家人,难怪要找出个对自己不利的人都那么难。
裴奕涵也很敏锐地注意到自家娘子的心绪好像有些不宁,难不成她心中真的还有她家表哥,这么在心中想的时候,抓住她的手的力道就更重了一些。
枯蝶手上受疼,偏过头去,冷冷地盯着裴奕涵一眼,这一眼,如此冰冷,看着他的表情,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裴奕涵就像被人从头泼了一桶冷水一样,心中越发不解,他还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冰冷的眼神呢?
不,不是没见过,他见过的,就是在他们初次碰面的那个夜晚,她误认为他是采花贼时,当时的眼神就是如此冰冷的。
不过短短一夜,怎么一切都变了?
裴奕涵心中苦涩不解,但现在这个时机,又不方便开口询问。
总之,枯蝶这个生辰过的,两人各有心思。
这时,裴老国公和裴侯爷带着孟子轩过来给裴老祖宗见礼。
裴老祖宗见到孟子轩果然是一表人才,谈吐得体,心想,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如果,重孙媳妇以后能得到他的借力,想必也不错吧。
目光又在自己的重孙女身上绕了一圈,就不知道有没有人对这后生小子有意了,虽说,他们这些世家都是相互联姻的,但如今看来,各大家成器的男孩子越来越少了,将这些花骨朵一般的姑娘们嫁出去,分明将来都不幸福,倒不如选个门第低一些的。
不如趁自己现在还能说话,帮这些孩子计量计量吧,要不然,等自个媳妇当了家,固执不愿变通,临了,只能苦了自家的女孩儿。
孟子轩行完礼,看到裴奕涵与枯蝶亲密的模样,心中还是很酸涩,又看到枯蝶如此盛装的打扮,不由地有些吃惊,只觉得面前的表妹更加陌生了。但对上裴奕涵的眼神之后,还是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场生日宴连看戏,带各房请客,只闹到晚上才散了,各房人等一一回房。
裴老夫人陪着裴老祖宗回房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怎么,你有什么话说不成?”裴老祖宗本来准备歇着了,却见裴老夫人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是的,老祖宗。”
“你们都下去吧。”裴老祖宗的丫鬟们和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
“说吧。”裴老祖宗看着裴老夫人的眼神有些严厉,她倒要看看,这个媳妇今日又想说什么?
“老祖宗,有一件事情,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何事?”
“您不觉得觉得涵哥儿的媳妇与我们探访的有些不同吗?叶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出身,祖上也并非名门大族,按理说,这样的出身的女儿家实在见识有限,可这媳妇儿处处都做的太好了,这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就说她今日参加生辰会吧,这那是一耳光小媳妇的样子,分明就跟宫内的娘娘们出行差不了多少。
裴老夫人停顿了一下,看到裴老祖宗没有吭声,又接着道:“就算是老祖宗与媳妇,在这个年龄上,有些事情也没这么老道,所以,媳妇觉得要不要再查查这媳妇的底。”
“是吗?媳妇呀,你还真是有心了,这么多年,元哥儿说亲的许多姑娘都出了意外,我们每次查来查去,都不了了之,这次,难得有个进门的,却要查来查去,是不是觉得府上太太平了。”
裴老祖宗知道这下人们最是爱见风使舵的,没事都要掀起三尺浪来,这些年,裴府本来就不太平,好不容易,元哥儿有个媳妇进了门,还没怎么着,就怀疑对方来路不明,当初可是先见画像的,提亲又是自己突发奇想的,就算叶家有企图,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如今,要是一查,到头来,重孙媳妇没问题,这不是给以后的相处带来许多矛盾吗?
这个媳妇何时才能将裴家的一切放在首位呢?而不是只想着自己的那点小算盘。
说实话,要说裴老祖宗对枯蝶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怀疑,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她看人很有一套。
这世上的人不能只看表面,也要看其他方面,她早看出这个重孙媳妇,眼眸清明,绝非心思恶毒之人,王嬷嬷本就是她的眼线,枯蝶日常的一举一动,基本都在她的观察范围内。
看一个人的品行,可以从她对待周围人的表现观察出来,就拿赵妈妈这件事来说吧,红裳一个丫鬟受了委屈,但也只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这媳妇却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一个丫鬟尚且如此,那么以后,作为她的家人,她自然不会有害人之心。
“老祖宗息怒,媳妇并不是这个意思。”裴老夫人见裴老祖宗的语调不对,马上知道对方生气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个人怎样的心性只有相处了才知道,外人眼中的都是传着传着变了样的,难不成,你觉得元哥儿这个出身低微的媳妇所作所为就要跟她的出身一样,带着小家子气,这才合适?要真是那样,撑得起长房主母的责任吗?”
裴老夫人被裴老祖宗堵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裴老祖宗挥挥手,让她退下。
裴奕涵自然是陪着枯蝶回去,一路上,几个丫鬟跟在两人身后,别说裴奕涵觉得有些不对了,就包括几个丫鬟也觉得自家的主子今日的表现好像有些不正常。
可她们也找不出根源来,只能一声不吭。
进了他们住的院子,裴奕涵突然想起,前几天写好的一本奏折还在书房中,今晚,他可不愿在书房在独坐一夜了,怎么着,也要抱着自家娘子睡觉,顺便问一问,她今日给自家脸色是什么意思?
枯蝶一路上一语不发,事实上,她打定了主意,既然裴奕涵都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那她还客气什么,他爱睡书房,那好,以后就天天晚上睡书房吧,不仅如此,就连给他侍寝的人,她这个娘子都给预备好了呢!
裴奕涵看着枯蝶与绿裳她们进了寝居,就转身返回了书房。
进了书房之后,用钥匙打开一边的柜子,那里放的都是一些比较机密的东西,很快找到了那封奏折。
正要出书房,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又返回到了书桌旁,四处找了找,将桌上的书本翻了又翻,也没找到那张和离书。
心中一惊,这东西可别落到有心人手中,那样又是一阵大风波。
“小七,进来。”
“大少爷,找小七有事?”这小七是裴奕涵军中同袍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母亲,又一病不起,裴奕涵就将他带回了府中,留在书房做些杂事。
这孩子秉性纯良,更主要的是,对他,他可以完全信任。
“今日有人可曾来过书房?”
“回大少爷的话,今个一早,大少奶奶进来吧,在里面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哦,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难道是那封和离书落到了自家娘子手中,裴奕涵倒也不急着回房了,仔细回想枯蝶这多半天对自己的态度,越想越有可能,不会是见了那封和离书生气了吧?
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表示她对自己的在乎早已超过她那个表哥了呢?
其实,这完全是个误会,这封和离书当然不是他昨晚写的,而是写好好几天了,就在他发病前一晚,他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发病后,无法医治,就此去了,那她小小年纪难道要留在裴家为自己守节不成?
更何况,他们还不曾圆房,她还是清白之身,如果将来能遇到一个男子,不在乎她的再嫁身份,那样,她的后半辈子怎么都比留在裴家要好的多。
当初,他既然存了这个心思,就写了一份和离书,然后将和离书交给了慕容月,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慕容月可以将这封和离书交给她。
她拿着这封和离书只要签上她的姓名,然后去官媒那里备个案,这张和离书就正式生效了,她就变成了自由身,可以再次婚嫁。到时就算,裴家的人想为难她也是为难不成她的。
结果,上天还是怜悯他的,有了解药,他的怪病治好了,前几日,慕容月将这封和离书还给了他,他本要当时烧毁的,但父亲突然进了他的书房,谈论关于那个‘晴云纱’的问题,他一时心急,就顺手将那和离书压在了书本下面,这几日,又忙着其它的事情,还真将这东西给忘记了,没想到,今日不凑巧,竟然被她看到了。
难不成她还真以为自己会与她和离不成?他怎么舍得呢?
如果舍得话,昨晚不会大吃干醋,坏了,她不会以为,他昨晚在书房中就是在写这和离书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当下,裴奕涵就打算吹熄书房的蜡烛,打算回房抱着自家亲亲娘子睡觉,顺便将这和离书的来龙去脉当着她的面说清楚,应该就没事了吧!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绿裳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奶奶说了,今晚您还是睡书房,一会自然有人进来侍候你。”
裴奕涵停住了步子,可心思根本没往王氏那里想,听到绿裳将侍候两个字加重了重音,心道,自家娘子不会是待会想到书房兴师问罪吧。不知她一会是打算怎么侍候自己呢?往日里,两人笑闹的时候,枯蝶习惯在他身上连掐带咬,甚至有一次,还揪着他的耳朵问,他到底听话不听话。
想到自家娘子与众不同的性子,裴奕涵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当下吹熄了蜡烛,上了床,也没有解外衣,平躺着,心道,他就且等上一等,看自家娘子到底想干什么?
枯蝶心中本还带着一丝期盼,希望他回房给自己解释解释,越是冷静下来,她越发觉得这和离书很蹊跷,谁知,绿裳回来说,裴奕涵还真的睡书房了。
当下这心中的滋味更加的不是滋味。
王氏是她今晚允许到书房的,如果,这两人真的做出了那种事,她,为何心中越这么想,越不痛快。
枯蝶胸闷不已,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自己到底是去阻止还是任凭事情继续发展?
裴奕涵在床上躺了大概半个时辰,果然听到门外响起一个轻巧的脚步声,他不动声色装睡,果然,门被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了。
听脚步声,当然是一个女子的脚步声,空气中还飘散着香味,只是,这香味好像不是自家娘子平日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