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上学期,大胆听完金老师的最后一节课,依照往常一样,等其他同学走了以后,他会走到讲台上和金老师说几句话再走。
大胆说:“金老师,你讲的课真棒”
金老师看着大胆说:“李铁,你英语六级过了吗?”
大胆骄傲地说:“过了”
金老师也一笑,说:“真没见过你这么热爱英语的同学,你当初为什么没报外国语学院呢?”
大胆说:“实不相瞒,我入学的时候英语其实特别的差,可是自从看见金老师你,我突然发现,我竟是那么的热爱英语”
大胆说的绘声绘色,金老师忍不住笑了。
大胆看着金老师收拾好书,就说:“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我请客,我在食堂认识一个胖阿姨,每次给的饭超多”
金老师笑着说:“好吧”
他们二人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大胆一路上说着不知从那本书上看来的笑话,把金老师逗得捂着嘴笑,我和苏苏在食堂的饭桌上看见大胆,大胆远远地冲我们使个眼色,我理解大胆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你们千万别过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间。
苏苏不解地问我:“李铁的眼睛是不是抽风啦?”
我说:“是的,他的眼睛一直在抽风”
苏苏说:“以前没发现”
我说:“以前是局部神经在抽,现在是整个脸部大面积的发作”
大胆和金老师打好饭,坐的离我们很远。
大胆说:“学校的饭菜是难吃,但是习惯了就觉得特好吃”
金老师说:“等你毕业出了校门,就会觉得还是学校的饭菜既便宜又实惠”
大胆说:“金老师,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接着就讲起了他那段时间到工地上搬水泥的事,大胆添油加醋在原有的故事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许多虚构的情节,直把金老师听得张着嘴看着他。
大胆说:“我是一个爱劳动的人,所以金老师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事情尽管和我说”
金老师看着大胆,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只吞吞吐吐地说:“去年……在我生日上……我说的那些话……对不起”
大胆憨厚地一笑,说:“我早就忘了”
至于那年大胆到底在金老师的生日上说了些什么话,他从来也没有向我们提起过,尽管我们再三追问,大胆只笑而不语,说:“这是我和金老师的秘密,你们不知道的好”。
金老师脸上一笑,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把自己饭盘里的一个鸡腿夹给大胆,大胆受宠若惊,手里的筷子颤抖着夹住了金老师递来的鸡腿。
后来大胆跟我们说当时他感到特别幸福,只不过不知后来这种幸福为什么离开的那么快。
大胆咬了一口鸡腿,忽然问:“金老师,你喜欢什么?”
金老师脸上一阵迷茫,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就说:“我喜欢……”
大胆说:“你喜欢吃什么?”
金老师想了想,说:“我喜欢吃我们老家的谷阳汤面,吃了几十年,就是吃不够”
大胆说:“这种面除了在你老家有以外,那里还有?”
金老师说:“在我的家乡到处都是卖这种面的,可是这个城市只把他当成了一种小吃,每当晚上的时候才有”
大胆说:“我知道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大胆每到晚上的时候,就出去给金老师买这种面,然后送到金老师住的博士楼,金老师有些小小的感动,然后就和大胆无话不说。
从和金老师的沟通中,大胆得知金老师的老家住在山西的一个煤矿村子里,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早年下煤矿的时候,由于煤窑坍塌,死了几个工友,他只压断了一条腿,后来由于救助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家里一直反对她上学,让她出来打工挣钱,帮哥哥娶媳妇,后来金老师偷偷地考了大学,当录取通知书到的那一天,她把录取通知书埋到了村外的那片小树林里,生怕爸爸妈妈以及哥哥发现了打断她的腿,后来她去北京外国语大学读书,一直不敢回家,只是偷偷地把钱寄回去,后来家里看她学有所成,挣的钱也比以前多了,才原谅了她,她才逢年过节敢回家。
大胆和我们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忍不住有眼泪沁出,然后说:“他妈的,真是封建残余思想毒害人,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上大学”
我们听完,都觉得金老师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在顽强地与命运做斗争的坚强女性。
浩二给大胆递了一张面巾纸,说:“你先把眼泪擦擦,别一会儿和鼻涕混在一起,很不雅观”
大胆接过浩二递来的面巾纸,没有去擦眼泪,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从鼻孔里喷出浓重的鼻涕,然后及时地用面巾纸阻止了其向四周扩散的趋势,然后打开窗户,将面巾纸扔向了窗外,然后继续和我们讲着金老师的故事。
好不容易讲完了,我们也象征性地揉揉鼻子,感到很心酸,大胆就问我:“甄帅,你看金老师的故事能不能写一部小说或者人物传记什么的?”
我挠挠头,说:“这个恐怕有难度”
大胆说:“那就算了”
大三的上学期,我们开了一门叫焊接技术的实习课,主要是尝试着焊接电路板,每周的周末上两天,总共上三周,对于我们这些整天呆在教室里学习理论知识来说,我们显得既兴奋又激动。
带我们的实习老师说:“我们生活中任何的电器里都会用到电路板,掌握电路板的焊接技术不仅是你们认识电路的基础,也可以成为你日后的一种工作技能”
实习老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电路焊接的图纸,上面清楚地标明焊接的线路,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纵横经纬密布着许多条路线,猫眼三拿着放大镜,每焊接一处都要用放大镜瞄半天。
我和大胆是一组,大胆焊接的腾云驾雾,我在旁边一点忙也帮不上,大胆说:“你别管我怎么搞,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我看大胆兴致勃勃,我就说:“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大胆看了我一眼,说:“谢谢你怂恿我”
在我们周围不断地传来嗤嗤之声,而大胆就在这一片嗤嗤之声中满头大汗地焊接这一个个的元器件,而我就在这金属烟雾中看着大胆将电路板焊接的面目全非,浩二和百晓是一组,就坐在我们的后面,浩二对我们的烟雾感到很好奇,忍不住探过头来看我们怎么干,趁我们不注意,将我们组摆放在桌面的一个元器件悄悄拿走,硬是焊接到他们的电路板上,眼看就要成功了,大胆开始寻找最后一个元器件,桌面上找不到,他就钻到桌底找,桌底找不到,他就开始找老师,老师说:“我给你们每一个组发的都是成套的,你的怎么会找不到呢?”
然后大胆又把原本焊接好的一个一个地拆卸下来,摆着桌面上,说:“所有的都在这里,不信,你自己核对”
实习老师核对了半天,说:“的确是少一个”
最后验收成果的时候,只有我们组合浩二组没有及格,其原因是:我们组因为少一个元器件而无法继续下去,浩二组是因为多一个元器件而多此一举。
实习课结束以后,百晓看着浩二说:“我们组怎么会多一个元器件呢?”
浩二说:“是我偷了大胆他们组一个”
百晓说:“你的动作挺快,我怎么没看见”
浩二一笑,说:“我趁你去厕所的时间,偷偷地将那个元器件焊接到我们的电路板上了,我就是看着大胆很能耐,我就想看看他在缺一个元器件的情况下怎么完成”
百晓看着浩二说:“那你也不能焊接到我们的电路板上啊”
浩二说:“我怕大胆过来搜我,我又没地方藏,所以就焊接到我们的电路板上了”
百晓又看着浩二说:“你真是又傻又天真”
浩二说:“还有无邪”
百晓说:“你回去给人家大胆赔礼道歉去”
浩二说:“我一定诚心悔过,真诚地给大胆道歉”
回到宿舍以后,大胆愤愤不平,在浩二的茶水杯里倒了一包方便面调料,说:“这个害人精,真是害死我了”
不一会儿,浩二也回来了,一见大胆,同样是一脸迷茫地说:“我们这两组真是背啊,元器件的生产厂家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大胆强忍着胸中的怒气,说:“这关元器件厂家什么事了?”
浩二说:“我估计肯定是有一个员工偷懒了,在你的包装袋里少放一个,而在我的包装袋里多放一个”
大胆说:“我怀疑是你偷走了我们一个元器件”
浩二一拍大腿说:“天地良心,我怎么能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大胆指着浩二,说:“肯定就是你,世间上那有这么巧的事,我少一个,而你正好多一个”
浩二说:“你的证据呢?你别冤枉好人”
大胆打开门,打开窗户,说:“除非你发誓”
浩二一脸虔诚地双手合十,正要发誓,却见晴朗的天空里,远方忽然响了一个闷雷,浩二吓了一跳,就说:“天地为证,闷雷在上,大胆丢的那个元器件如果不小心被我偷走,就以击雷为示”
闷雷只响了一声就没再响起。
浩二说:“这事连苍天都替我作证”
大胆说:“草……”
浩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