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报仇。”扶遥自嘲笑笑,“不过曌给的条件是——什么时我能候打败他这个师父,什么时候同意我去寻仇。”
白霜瞬间明白了他那抹自嘲笑意的意思,扶遥那时候并不明白曌的意思吧?
他提了这个条件,自然就是不想扶遥去寻仇的啊!照青蛟所说,曌是隐世的神族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妖怪,扶遥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这不?就算扶遥苦练几百年,还跑去东海挑战龙族,将败在自己手下的龙魂吃掉,也打不过曌这只灵脉不全的大妖怪。
“你说的是那时候,莫非现在不是了?”白霜眨着眼睛看他。
扶遥脸上的笑还在,却从自嘲转向看透世事的那种淡定自若:“没错,将金蛟一族的血脉传下去,比找隐世神族复仇重要。”
“而且,别说是以我的力量,就算是所有的妖族联起手来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隐世的那群家伙。以卵击石,不划算。”
扶遥眼中并无不甘,他说得极其平常,仿佛在分析别人的事。
倒是白霜没话说了,少年所言不差,神族那是那么好对付的?曌让他打败自己才去寻仇,就是想让他想明白这点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已经是这世上最后一条金蛟,延续血脉一事是不是太勉强了?
“喂,我都说了自己的秘密,你该坦白了吧?”扶遥忽然转了话锋,好奇盯着白霜。
她一愣,轻咳道:“菜冷了,吃饭吃饭……”
“不许顾左右言他,快说。”扶遥按住她拿筷子的手,迫使白霜看向自己,“我连自己为何看起来是青色的蛟龙这个缘故都讲了,你不能如此不仗义吧?”
白霜呵呵呵傻笑,左手抓住扶遥的手,用力扯开:“我没有不仗义,我这不是怕菜……”
话未说完,她就愣住了。抓着扶遥手腕的左手东摇西晃:“你怎么半点……”
“嘘!”扶遥猛地凑过去,另一只手在电光火石之间捂住白霜的嘴巴,着急道:“小声点!不不不,最好是别说话。”
白霜瞪大了一双精亮的眸子,不就是妖力微弱吗?至于让他慌成这样?!
不过,她这下算是明白为何半月客栈的老管事带着一群妖怪求他,他却死活不肯答应了。多半不是嫌麻烦,而是自己的妖力不济。
扯下扶遥堵她嘴巴的手,白霜拧着眉低声道:“你不是连龙都能打败的凰川之主么?这是怎么回事?”
“唉……”扶遥认命似的叹口气,咬了半晌的唇瓣才道:“居然被你发现了。”
憋了半天,就这句?白霜白他一眼。
“这件事你不准对任何人说!包括那个什么百炼也不可以说!”他抓着白霜的手,语气着急,恨不得立刻看见她点头。
白霜扬了扬眉:“曌知道吗?”
“知道。”
“这样啊。”她偏着头,若有所思,数息后用并不太靠谱的语气道:“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我就闭紧嘴巴,绝不多言。”
扶遥不说话,像这种关乎生死命脉的事怎能随意说?
见他守口如瓶,白霜阴仄仄勾起唇角:“趁曌和百炼都不在,我现在就去告诉半月客栈的那些妖怪帮工——你不答应他们的真正原因。”
“你!无耻!”扶遥气得涨红了脸。
心眼也横剑挡在白霜面前:“白姑娘,请你别做让我主人为难的事。否则我会先杀了你,再去妖君面前自杀谢罪。”
剑妖的声音像裹着寒风,冷的透骨。
“杀我?”白霜甩开扶遥的手,起身盯着心眼,泛着湛湛光华的剑随着她的动作游移,却始终横在她身前五寸处。
她左手猛地一把抓住剑身,用力一拽,剑尖越过右面的肩膀,连带着将剑妖都拽过来。
“正好,我想试试自己最近将左手上的妖力练得怎么样却没人和我过招,不如你来?”白霜手上的白绫缓缓松开,露出妖气缠绕的手骨来。
扶遥见势头不对,赶紧挤过来,一手一边想将心眼和白霜分开。
可他扯了半天,连半点效果都没有。白霜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手臂像铁扣扣在剑上,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半分。
心眼此时也尴尬得很,他一向对主人的心思了如指掌,也知道凰川之主不想看自己和白霜打起来。
可他正要借扶遥劝架的动作收回剑时,发现自己的剑身根本动不了。白霜何时竟有了如此强大的妖力?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扶遥一急起来,连“本君”这个自称都不要了。
白霜见他妥协,立刻见好就收放开剑妖。白绫重新服服帖帖缠上她的手臂,将凶神恶煞的白骨遮得密密实实。
“金蛟一族食龙之后有一个回溯阶段,我们会越长越年轻,妖力也会跟着一点点消失……我现在正处于这样的阶段。”扶遥声如蚊蚋。
白霜咽了咽口水,问道:“这么长下去,你会不会重新变成一颗蛋?”
“自然不会!”扶遥白她一眼。
“那会变成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传说中说等浑身的骨血回到最初破壳而出的时候,又会正常生长。那时,妖力也会重新回来。等我长到自己不想再长下去或是老去的时候,又可以吃龙……”
白霜揉着鼻梁捋了捋思路,疑惑道:“不对啊,照这么看来并不是金蛟天生有如此本事,吃龙才是重点吧?”
莫非有返老还童之力的,其实是龙肉?!
额,说错了。是龙魂。
“不是。只有金蛟有这种变化。”扶遥纠正她,“古时亦有其他食龙肉龙魂的妖怪,但他们被毒死了。”
……
“好了,这就是我金蛟一族最后的家底。你也该说说你的事了吧?半妖。”扶遥耸耸肩,笑眯眯望着白霜。
唔,这个嘛。
她抿了抿唇,暗暗在心中像尾火虎确认完真实性,扬眉道:“看在你如此诚实的份上,我也给你说个故事。”
故事是从白家战士们还活着时说起的,不长,但也足以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