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就已过去了四五天。
自在凉亭内一场谈话,徐千雪几天没有和徐行照面,徐行开始还有些担心别出了什么事,可见其只是孤身坐在窗口,单手支着桃腮,时而望着青墙、假山出神,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平日里,只是修行、读书,偶尔陪着连城下棋、弹琴,或也会指点香玉和绛雪二女道法,倒也惬意闲适。
后宅,花园里,一片姹紫嫣红当中,亭子静静矗立,徐行坐在藤椅上,正在思索着铸就元神一事。
“元始无极衍道经记言,引三魂,而聚元神,三魂如何引,引至何处?难道就是简单捏合一处?显然不是,这一个引字,颇得道法玄而又玄之意。”徐行皱了皱眉,觉得晦涩不已。
每到此时,道人们就要作阅读理解,其实也不是衍道经故弄玄虚,而是道可道、非常道,越是精确的描述,越是谬之千里。
语言符号作为一种工具,就要受自身逻辑的局限。
好在,徐行博稽两界之长,总是能有着自己的注解。
“凝聚元神的契机,或在一个空字。”徐行目光闪烁,在心头映证着一些法门,“苏蝉前辈的空蝉凝神书,将神识锤炼、化念的过程一一细化,但最后却点出一个空字,所谓三魂经三才之势,引入神念空灵之处,元神自成。”
“公子,说着指点我们,又走神。”香玉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嗔怪说道。
徐行笑了笑,道:“方才你们姐妹的疑问,不是解答过了吗?你还不许我思索下自己的疑问了?”
“那公子可有所获?”绛雪忽而开口道。
徐行点了点头,不太想深谈此事,问道:“三光神水,功用如何?”
他之前从雍州回来,还有一些三光神水剩下,就给了香玉和绛雪二女。
“还要多谢公子。”绛雪眸光盈盈如水,道:“之前,觉得通法恍若天堑,现在倒是一步可行似的。”
香玉和绛雪一个是白牡丹,另一个是耐冬树,严格说来,资质平平,未遇着徐行前,说是花妖,实为鬼也,哪怕一个凡人伤了二女植株,都要花零魄散。
但现在不仅筑基(化形),更是有了问道长生的机会,说一句恩同再造,并不为过。
“绛雪何须道谢,你能一心向道,我自是很欣慰。”徐行轻快说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更何况将两个孤芳自赏的花妖,引入道途,着实有几分种花、养花之感。
香玉打量了二人一眼,心底有些吃味,笑着上前拉住了绛雪的手,道,“雪姐,我们和公子不分彼此,道谢也太过生分了呢。”
绛雪闻言,轻轻一笑,说道:“是我方才失言了。”
香玉心下一动,笑道:“公子,你不如检验下我们姐妹二人的修为如何?”
绛雪面上闪过诧异,思忖道,“香玉又在搞什么名堂?”
“你们二人修为仿若,额,绛雪似要强上一些。”徐行打量了一眼,摇头笑道:“也没什么好检验呢。”
“公子还没听我说,怎么觉得我一定比雪姐差。”香玉似有些不服气说道。
徐行倒也来了兴致,问道:“你说说看。”
香玉指着花圃中五色缤纷的花朵,道:“我和雪姐同时散入花圃,公子来找我们,看是先找到雪姐还是我,决定胜负。”
绛雪笑道:“妹妹糊涂,以公子修为,你我再如何遮掩行藏,也都能找到。”
徐行无奈道:“你都多大了,还玩捉迷藏……”
香玉轻声说道:“不是无什么事嘛,要不,找到了让公子……”
说着,就朝怀中坐了过来,然而“哎呦”一声,闪了空,藤椅发出“吱呀”一声,总之少女轻盈无物,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香玉幽怨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细声说道,“公子也不怕闪着我……”
徐行也不点破,笑了笑道:“白牡丹淡雅温宁,怎么到了你这里,像个小孩子一样。”
见香玉想要辩解,徐行道:“好了,你们姐妹在这花园玩耍吧,我看前面有客人来了,过去看看。”
说着,施施然离开此地。
“哎……”香玉跺了跺脚,显然有些垂头丧气。
绛雪叹了一口气,道:“妹妹,我劝你莫再徒劳了,抓住这机会,好好修行才是。”
“我只是不甘心,当初明明是我先的,他就说什么坏我道行,不近女色……”香玉委屈说道。
绛雪目光如水涌动,道:“这种事情,不是先后,妹妹难道不懂?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你再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惹恼公子。”
“我才不信,公子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香玉先是愣了一下,想起一事,附耳说道:“雪姐,你是不知道,公子他……”
绛雪听得一阵脸红耳热,心跳加速,嗔怒道:“妹妹,你……也太放……怎么能听公子墙根呢?”
“怎么是听墙根呢?我都是看……”香玉羞不自禁说了一句,连忙以手掩口,声音细若蚊蝇:“就是,他们夫妻兴致所至……那个,公子有时可能就忘了以法力遮掩吧,所以我……”
绛雪一时默然,不知为何,心底却闪过一个极尽诱惑的念头,要不我下次也……
花厅
徐行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面色淡淡地看着对面的廖年,问道:“廖统领,所来何事?”
就冲着贺文镜一事,今天如果不是这廖年,换了任何旁人来,连在他面前站着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廖年四下张望了片刻,尤其朝珠帘后着重看去,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徐小姐不在家里?”
“你们还敢惦记着家姐?”徐行冷哼一声,沉喝道。
廖年顿时如遭雷亟,脸色苍白,低头拱手:“不敢。”
“说吧,宁钰又有什么事情?”徐行面色幽冷,问着,他只觉因为刚刚和香玉、绛雪在一起谈笑的好心情,都要被破坏殆尽。
廖年自袖中取出一个红色烫金请柬,双手奉上道:“这是我家殿下替洪姑娘送的请柬,还请公子和徐小姐务必赏光。”
徐行探手一招,请柬落在掌中,看也不想看,就想随口拒绝,但漫不经心的目光一扫,见了上面的字迹,幽深目光诧异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