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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气氛诡异的晚宴终于结束。
慕夜廷走出裴家大门,俊脸上的线条悉数紧绷着,仿若随时能够刺破夜空的利刃。
裴星瑶跟在他身后,小声又讨好地开口:“夜廷,我晚上想去逛逛商场,买婚礼当天可以佩戴的首饰,你能送我去吗?”
或者他愿意和她一起挑选,那她会更开心的!
慕夜廷却没有理会她,径直拉开车门,却被裴星瑶的手按在车门上,挡住不让他进。
裴星瑶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眼底却是要命的固执,“夜廷,婚礼会如期举行的,我们的准备时间并不多了,不是吗?”
司机见到这一幕,愣了,手放在钥匙上,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发动车子。
上次好在裴小姐没有出什么意外。
但这次呢,要是这次裴小姐还跟在车子后头跑,出了什么意外,他莫说倾家荡产了,就连赔命也是赔不起的。
慕夜廷嘴角不耐烦地抽动一下,对司机道:“出来。”
“啊?”司机刚钻出驾驶座,慕夜廷已经迈着大长腿走过来,将他拉了出去。
“你送裴小姐逛商场,我自己开车回家。”慕夜廷冷冷地吩咐道。
裴星瑶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眼见着车子飞驰而去,尾气喷了她一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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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夜廷开着车子在盘山公路上飞驰,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看着外头阴郁的天气,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怎么可以冷静?
婚礼的消息很快就发布出去,几个月之后,就会如期举行……
他的脸色阴鸷,简直可以滴下水来,手掌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方向盘捏碎。
“砰——!”
车子顿时撞上了路边的栏杆,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慕夜廷毫无防备地狠狠往前一撞,额头上顿时涌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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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阑珊这天下午始终没有睡着,她干脆不睡了,坐在床上一遍遍地听慕夜廷留给她的那张CD。
走出卧室,客厅里有架钢琴。
夏阑珊忍不住打开琴盖,用手指划过黑白琴键。
小时候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她也有机会学过一段时间钢琴,家里也有一台。
但是无论她喜欢什么,夏雨珊都想要夺过去,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不再去上辅导班,也不再碰钢琴。
现在只能勉强认得几个调子。
不知道慕夜廷弹奏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夏阑珊在脑中想象着,却发现她根本就想象不出来,因为慕夜廷那个人,实在是太优秀了。
即便是在脑中想象他的时候,他也是被一团光芒盖住的,以至于让夏阑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么优秀的人,真的可以和她白头偕老吗?
意识到自己有了这种奢求后,夏阑珊突然想念起慕夜廷来。
她走到窗边,安静地看着远处的盘山公路,期待慕夜廷的车子出现在那里。
......
不知道等了多久,夏阑珊睡意都涌上来了,裹着一件毛毯靠着窗框昏昏欲睡,忽然间听见一声汽车鸣笛,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回来了!
夏阑珊对着窗子将耳畔的头发拨到耳后,心情隐隐激动起来,但是她才不想让慕夜廷看见她这副模样呢。
他一回来,她就迎上去,那成什么了,难不成她是他养的什么宠物狗吗?
夏阑珊嘴角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意,轻手轻脚地走向沙发躺下,把毛毯拉到自己身上,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了。
夏阑珊听见管家上前替慕夜廷脱外套的声音,听见慕夜廷一步步走过来的声音。
他的步伐好像什么节奏一样,一下一下地敲在她不停跳动的心脏上。
……
夏阑珊感觉到慕夜廷越走越近,随即在自己脸上印下一吻。
几乎是顷刻之间,夏阑珊的脸就红了,没想到自己睡着的时候,慕夜廷居然都是这么做的吗?
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浓长的睫毛翕动着,最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慕夜廷对她笑了笑。
“晚饭吃了吗?”夏阑珊红着脸问道,“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做点。”
慕夜廷揉了揉她的头,说:“我吃过了,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等我?”
“才没有。”夏阑珊才不会承认,她走进厨房,道:“那我给你倒杯水来。”
走到厨房门口,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慕夜廷头顶发梢披着一层温润的灯光,对她浅笑着点点头:“我先去洗个澡,你烧水小心点。”
夏阑珊撅撅嘴:“我也不至于连烧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客厅,慕夜廷才快步走上二楼浴室,莲蓬头刷刷地放下水来,将他身上的血迹冲下去,连带着水流一起流进下水管道里。
血腥味这才彻底消失掉。
慕夜廷摸着手臂上的伤口,将头抵在冰冷的瓷砖上,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方才在路上出了车祸,大不不小,车子却是报废了。
他没受什么大伤,就不想去医院,免得被夏阑珊发现,让她担心。
好在,她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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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月亮挂在树梢上,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月光落在地板上,映衬出一室清辉。
夏阑珊已经睡着了,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是一种没有太多安全感的姿势。
慕夜廷忍不住侧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随即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不知道她是否在做梦,不知道她梦里有没有他。
月光勾勒在夏阑珊的脸颊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薄纱,令她整个人不可思议的美丽。
看着看着,慕夜廷忍不住微笑起来,伸出手指在自己嘴唇上轻轻按了按,随后按在夏阑珊微微嘟起的嘴唇上。
“好梦。”慕夜廷轻喃道。
睡意逐渐来袭,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要应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即便睡着,他的眉头也是紧紧蹙着的。
很快,就入了梦。
黑暗里突然听到了夏阑珊的声音,她在害怕地尖叫、崩溃的哭泣!
灯光忽然亮了一点,慕夜廷看到夏阑珊满身是血,殷红的血顺着她纤细的脖子,一直蔓延到她的脚腕。
她眼睛还睁着,一直向他苦苦哀求,让他救救她。
慕夜廷心疼极了,拼命地想要朝她靠近,却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根本半步都动弹不得。
他从没感觉过这么无能为力的感觉……
不,他不能让夏阑珊和他母亲一样,受到这样的伤害!
慕夜廷一甩脑袋,猛地从梦中挣扎着惊醒。
他已经浑身冷汗,他茫然地坐了几秒,视线落到旁边还在熟睡的夏阑珊身上。
刚才的梦那样真实,真实得令他喘不过气来,现在仿佛还有什么压迫在胸口。
窗外树影重重,嶙峋狂舞,好像什么鬼祟,令他惶恐不安。
他双眼盯着熟睡的夏阑珊的脸庞,一瞬间内心涌上强烈而复杂的感情,痛苦、隐忍、怜惜、愧疚、挣扎、不甘,各种激烈的情绪令他感觉自己快要发狂……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如此信任他……
可是,他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慕夜廷脸上露出一抹仓惶,目光却微微沉了下去。
暮霭沉沉的视线逐渐转向夏阑珊脖子上的那把钥匙。
那把保险柜的钥匙,锁着他和她的结婚证。
夏阑珊将那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寸步不离身。
几乎连她洗澡的时候也不曾摘下来过,她对两个人的结婚证有多么重视,慕夜廷不是不知道。
可此刻越是知道,他的心脏就越是像在滴血……
轻轻的伸手,他探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了她温热的肌.肤,丝滑般的触感顺着血管逆流而上,落在心间上,却余下一派冰凉。
刺骨的凉意如同毒蛇一样开始啃噬他的心脏……
“嗯……”夏阑珊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哼,紧接着感觉到手臂被自己压麻了,慢慢地醒过来,却见慕夜廷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怎么了?”夏阑珊奇怪地问:“你做噩梦了吗?”
身体微微一动,脖子上遍感应到一片冰凉。
她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钥匙,那把钥匙在她身边待久了,她早就习惯了,把它当作护身符——
但是,不对,绳子怎么断了?
夏阑珊一向把这把钥匙看作非常重要的东西,不亚于她和慕夜廷的结婚戒指……
而现在绳子断了,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面前,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他修长的五指张开,是一种夺取的姿态。
“你想拿走这个钥匙?”夏阑珊迅速地爬起,嘴唇有点抖,连日以来心头积攒的乌云好像一下子倾泻了出来,令她有点无措,“发生什么了……你要拿走我的钥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