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吐出了一大口的污血后,玉辰生总算是轻呼出一口气,整个人也算是活过来了,五脏六腑也不在那么难受,她转过身,看向染染时,眼睛里是隐藏不掉的心疼。
为他解毒最受累的是染染,不仅要为他设计好一系列的治疗行动,还要这么劳心劳力的给他针灸,玉辰生知道染染心里的压力绝对比他的大,他最多不过是疼痛一些,而染染则要担心自己操作不当会造成的后果。
所以在第一时间能够行动的时候,玉辰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急忙从炕头上拿了帕子来,给染染擦汗。
染染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在见到玉辰生眼底毫无掩饰的担忧和心疼时,染染不由得笑着安慰道:“我没事,等会儿洛枫会端一碗汤药进来,你喝了以后再去泡药澡,这一次的解毒也就算结束了,三天后咱们再继续。”
“好,小丫头快去休息,别累着了。”玉辰生柔声应着,随即又催促染染去休息。
染染好笑的看着他,心里很是感动,玉辰生刚刚才呕了这么一大摊子的污血,现在身体也很不好受,可他率先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我不是纸糊的,没这么容易就累着了,等你去泡药澡后,我就去休息,现在你先喝药吧!”染染说着,直接走到门口,说了几句话后,问外候着的墨萧连忙端来了漱口的温开水和毛巾,等到玉辰生收拾妥当了以后,洛枫也端着汤药来了。
刚熬煮好的汤药,还冒着热气,只是那气味就不敢恭维了,实在是太难闻了,洛枫端着都不住的皱眉,这气味实在是刺鼻,一旁正在打扫玉辰生吐出来的污血的墨萧,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随即快速的端着木盆子离开了房间。
玉辰生看着那黑漆漆的汤药,眉头紧蹙,他知道成叔熬煮出来的汤药很难喝,可没想到经过成叔调教了一段时间的染染,熬出来的汤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看这汤色实在是不敢恭维,闻着这气味就让人受不了,更不要说喝了。
染染站在一旁,给了玉辰生一个鼓励的眼神,玉辰生看着染染那激励的眼神,本来抱怨的话语也说不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洛枫手里的药碗,看着黑漆漆的汤药,玉辰生的心情复杂极了。
这可是他心上人为他熬的汤药,不能辜负了小丫头对他的一片真心,除了喝下去之外,他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么?
玉辰生闭着眼睛,一鼓作气就把碗头放在了嘴边,心一横就喝了一大口,然后诧异的发觉,这汤药不仅气味独特连味道也独特,别的汤药不是苦的就是甜的,怎么这一碗汤药就这么与众不同,不仅又苦还有些酸涩在里面,这就算了,偏偏喝下去以后,嘴里还残留了一股酸臭的味道,这让玉辰生有想吐的冲动。
硬着头皮把这一晚汤药喝下去以后,玉辰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汤药上面,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那些疼痛已经慢慢的减轻了一些。
他刚喝完药,染染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粒小药丸,递给玉辰生道:“你把这个吃了。”
连那么难喝的汤药都吃了,这个小药丸玉辰生自然也不会反对,接过以后放进了嘴里,突然玉辰生神情一顿,抬眼看向染染时,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道:“就知道小丫头心疼我。”
这小药丸看起来是小药丸,但是吃起来味道极好,酸酸甜甜的,把那股酸臭的味道压住了。
玉辰生喜滋滋的想着,小丫头就是心疼他,染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不过就是怕玉辰生喝这么一次药以后就不想喝了,所以才给他一粒小药丸。
很快墨萧和墨云就抬来了先前熬煮好的泡澡汤药,里面的药材都已经打捞掉了,玉辰生只要在里面泡个一刻钟,那么这次解毒行动也就圆满完成了。
玉辰生对此很是满意,等到染染、洛枫、墨萧、墨云离开后,他听话的躺进了大木桶里,闻着鼻尖的药香,再想想染染刚才对他的关切,唇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冰洛城的四月天,温度稍微回暖了一些,但是夜里依旧是寒风阵阵,此时的一条寂静无人的街上,一个衣着破烂的人躺在地上。
这里离菜市口很近,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倒在地上的女人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街上店铺的屋檐下面都挂着红色的灯笼,那微弱的烛火让这一方黑漆漆的天地变得有些暖意。
慕容婉儿绝望的望着那跳动的烛火,寒风吹来,让她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衣裳还是那日为了扳倒白染染时,特意换上的,这十几天她都在受刑,鲜血染红了这套衣裙,等到她被人丢到这黑乎乎的街上时,慕容婉儿已经看不清自己这身上衣裳原本的颜色了。
上面沾染着的不知道是血还是在那地牢里那地上的肮脏东西。
慕容婉儿心里直发虚,特别是在这夜里,月色早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街上一阵阵的寒风袭来,让慕容婉儿恨不得立刻找一个能够避风的地方,可惜她的双脚此时已经不能站立,身上也没有了一块好肉,除去了这张脸还算是依稀能够辨认出她的模样外。
脸庞紧贴着地面,那石砖上的寒意也随着皮肤侵袭进了她的体内,慕容婉儿心里明白,今晚如果没有人把她带走,那么她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她还没有完成她和她娘的心愿,只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自她暴露了以后,她早已经就没有了活路,此刻她被随意的丢弃在这里,她都没法挪动一分毫,更不要说离开这座城池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冷清清的街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一声一声的极为有规律,早已经冻僵的慕容婉儿在听到这极为有规律的脚步声时,心里一颤,想要把身子蜷缩起来,可她身上早已经没法动弹半分,又哪里能够动得了?
很快一双绣着草花的绣花鞋就停在了她前面,慕容婉儿抬眼,看到了那张一直以来都让她既羡慕又嫉妒的脸。
来人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身上穿着一袭撒花如意云烟裙,头发盘成了近香髻,上面还别着一支素雅的簪子,少女的皮肤极好,即便那烛火摇曳,让人看不清眼前女子的容貌,但是也能让人发现她那白皙的肤色。
慕容婉儿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少女,眼里是抵挡不住的浓浓羡慕嫉妒,特别是在眼下的光景时分,更是把慕容婉儿心底的自卑无限放大出来。
面前的女子宛如月里的仙子,而她则浑身伤痛、凄惨无比的躺在地上,一个天一个地,如何能够让慕容婉儿不羡慕?不自卑?
况且眼前的女子是他父王最看重的细作之一,不过是个贱民的女儿居然能够得到她父王的看重,而她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却要配合这位在大秦开展工作,还要处处为她谋划,这让她如何甘心?明明她才是北莫在大秦最重要的细作,可是偏偏来了这么一个人,让她处处被比着被压制。
叶雅丽镇定自若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儿,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嘲讽,这个女人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明明每次搞砸事情的人是她,现在不想想如何给她给北莫一个交代,居然还能对着她露出嫉妒之意,实在是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
要知道这次北莫可是损失惨重,三王爷已经大发雷霆了,北莫秘而发兵,本想着能够打大秦一个措手不及,谁曾想,最后被算总账的是他们自己。
北莫不仅前期投入的兵力全都浪费了不说,现在还呆在大秦境内的兵马也是岌岌可危,只要大秦的兵马想要收拾他们,跟切个黄瓜茄子一样。
本想着慕容婉儿在大秦在玉辰生身边待了多年,都混到醉香楼掌柜位置上去了,每次提供回来的情报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好歹也算让他们对大秦内部的情况摸清楚摸透彻了,可谁知,这不过是大秦给他们北莫设的一个套,他们还喜滋滋的往里面钻。
想到这里,叶雅丽脸色就难看了几分,对慕容婉儿也多了几分的怒气,她嗤笑道:“慕容,你还真是白活了二十年,你说说你为玉辰生做了多少的事情?怎么到头来就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慕容婉儿听着叶雅丽的话语后,激动的反驳道:“你……你胡说,我不过是失误罢了,等我养好了伤,自然可以继续为北莫效劳。”
声音嘶哑,语气中带着极大的怨气和怒意。
她从一开始就讨厌叶雅丽,她知道自己成年累月的呆在阜平对北莫所谋之事很不利,可是她已经尽力了,而她的父王在嘱咐她一次之后,并没有体谅她的难处,就把叶雅丽派来了。
叶雅丽挑眉,好像是很不可思的看着地上的女人,她惊讶的说道:“你陪在玉辰生身边十年,最后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慕容,你实在是太差劲了,任务你完成不好,连个男人你都掌控不住,你说说你这辈子活的就像个笑话。”
明明三王爷是个极有手段和智慧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傻白甜的女儿?和她母亲一个样,一件简单的事情交给她们也都办不好!
好在三王爷派了她过来,否则北莫这次怕是会吃更大的亏!
叶雅丽有些侥幸的想着,对于地上的女人除了不屑之外,并没有一点儿别的情绪,在她眼里只有有用的人和无用之人,显然慕容婉儿不符合她用人的标准,而且计划了多年的事情,就由于慕容婉儿的原因,全部报废。
叶雅丽都可以想象到等回了北莫之后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结局了,这些都是慕容婉儿弄出来的事情,可是最后要一起买单的还有她。
“你才是笑话,我不过是没有机会跟在他身边,没有机会和他朝夕相处,只要我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他一定会喜欢上我。”慕容婉儿沙哑着声音说道,喉咙处的疼痛让她不适的蹙眉,管不了身上的不适,她连忙反驳着叶雅丽的说法。
叶雅丽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就是慕容婉儿自己无用罢了,与其和她争论这个不休,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说,你都对玉辰生招供了些什么?”叶雅丽厉声问道,原本今晚她不想来这里,在得到慕容婉儿失联的消息后,她就怀疑是不是慕容婉儿暴露了,毕竟她千里迢迢的从阜平跑到这里来,说是为了玉辰生谁信?
可她又不确定,毕竟在玉辰生的眼皮子底下要搞小动作可不容易,所以又耐着性子等了几天,却一直没有收到慕容婉儿的消息,随后她也派人四处留意慕容婉儿的消息和行踪,可都无功而返,直到昨日夜间,突然在她们经常传递消息的地方发现了一张慕容婉儿写的条子,说是今晚子时菜市口见,叶雅丽看着那字迹倒也不像是假的,可她心里又觉得这个会不会是一个坑?
万一慕容婉儿的痴情还真的打动了玉辰生,两人在一起了,为了博取玉辰生的信任,慕容婉儿就把她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了玉辰生?要是别人叶雅丽还不会怀疑,可此人是慕容婉儿她就不得不多加小心了。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慕容婉儿的愚蠢她早已经见识过了,为了大局她也要走这一趟,就算是坑,她也要跳进来。
慕容婉儿脸上浮现出一抹让叶雅丽有些惊慌的笑容,慕容婉儿得意的说道:“你觉得呢?我为了活命可是什么都敢说的,自然是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愚蠢!”叶雅丽尖叫道,一只手抓住了慕容婉儿的脖颈,威胁道:“慕容,你是不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
“呵呵,你聪明?你在大秦的所有一切还不都是依靠我才建立起来?倘若没有我,你能够这么快就在大秦建立起情报基地么?”慕容婉儿怨恨的道:“你在拥有这一切之后你又是如何对待我的?你居然敢对我发号施令,你知不知道我是父王的女儿,而你不过是父王养的一条走狗罢了,居然也敢对着我趾高气昂。”
慕容婉儿一股脑儿的把自己的不满发泄了出来,等到说完了以后她才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特别是借着烛火看到了叶雅丽脸上的神色时,心里更是高兴,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浅笑。
只是因为她脸上早已经沾染上了血迹,所以这个笑容落入叶雅丽眼里,倒是觉得瘆得慌。
“我只不过是在执行王爷的命令,慕容你既是王爷的女儿,自该为北莫着想,哪有反咬北莫一口的道理?你可知道咱们北莫的军队全都中了毒?已经死了一部分了,他们都是无辜之人,若不是粮草有问题,他们又哪里会死?”叶雅丽换了一种语气说道,她像个知心妹妹一样的劝慰着慕容婉儿。
慕容婉儿不管叶雅丽说什么都是淡淡的笑看她,并不说话,叶雅丽看着呆头呆脑的慕容婉儿,那点耐心早已经用尽了,她松开了握着慕容婉儿脖颈的手,有些不耐烦的站起了身子,慕容婉儿实在是太蠢了,蠢到无可救药,她就是在这里跟她耗一个晚上也不会有结果。
好在她手里的情报基地还有一些探子都已经安全的转移了,叶雅丽再看了地上的人儿一眼,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个小药丸,直接捏着慕容婉儿的下巴把药丸塞了进去。
慕容婉儿挣扎了几下,就断了气,临死前她还是一副瞪眼的姿势瞪着叶雅丽,这让叶雅丽只觉得后背发凉,她不敢再多看慕容婉儿一眼,就匆匆消失在了街头。
慕容婉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三王爷的女儿,就算做错事了,顶多也就被责骂几句,叶雅丽最多也就羞辱她几句,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夺走她性命的居然是曾经报以希望的北莫。
她到死也没有想明白,对于北莫人来说,她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在北莫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别说她只是三王爷的外室女,就是三王爷自己也难辞其咎,想要活命,那是不可能的。
而匆匆离开菜市口的叶雅丽也一直觉得背后有人在偷摸的跟踪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只是任她如何查探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不由得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最后她只能按照早就设计好的路线,连夜离开了冰洛城。
等到玉辰生和秦九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墨云前来汇报的时候,很是羞愧的道:“请主子责罚,属下跟丢了。”
想他墨云还是千机阁的第一护法,没想到居然还有跟不住的人,说出去都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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