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福猛地将帕子夺了过来,也不抹嘴,也不擦衣衫,而是收到了袖子里,眉开眼笑地道:“这丝帕可是证据,回头我去问问谁丢了丝帕。”
“……”文浩天傻眼。他本来想只开个头,好安抚一下小丫头的心情。可是现在一块丝帕就要泄露他的秘密了吗?
“你们兄妹慢慢聊吧,我得回去读书了。”吴先生突然起身,姿势潇洒地收了扇子,朝文浩天随意地拱了拱手,便往外走去。
“我也要准备明儿的功课了。”小方先生一杯茶喝半天了,这会儿连忙放下茶杯也站起了身。
方小福连忙起身,等文浩天送客回来时,她两手环胸,一脸嚣张地看着他:“哥哥,这是你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
“小七儿,哥哥真是拿你没办法了。”文浩天摇了摇头笑得很无奈,重新在椅上坐下,朝一旁的茶盘指了指。
方小福连忙过去为他倒了一杯茶,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哥哥,早点娶媳妇不好吗?身边有个解语花不喜欢吗?”
“怎会不喜欢呢?只是这么多年来,要不起罢了。”文浩天苦笑。
“……”方小福大惊失色,难道哥哥有难言隐疾?
“哎,傻丫头想哪儿去了呢。”文浩天喝了一口茶抬头,就看见方小福一脸诡异的表情,目光在他身上溜来溜去,差点也喷出一口茶。
“小七儿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我娘早亡,我是胖婶儿奶大的?”文浩天放下茶杯,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方小福连忙点头:“哥哥的爹不久就娶了继室,又生了几个孩子,哥哥在家里过得不开心,十几岁便离家游学,如今也不常回家去。”
“嗯,那小七儿可知,哥哥的家在哪儿?哥哥的爹是作何营生的?”文浩天点头,忽然笑了笑问道。
方小福摇头。她知道天一书局是哥哥白手起家一手创办的,跟他家无关。而她从不曾见过他的家人。
最亲近的也就是胖婶一家人。
小林就是胖婶的次子,胖妞和李小溪的二哥,李小林。他们的大哥李小天带着妻儿跟他爹李应甲住在田庄,帮着哥哥打理田庄上的事情。
她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我老家就在青阳县,胖婶儿隔壁那小院子就是我出生的地方。不过现在的家在齐云州城守府。”
“什么?”方小福吃惊极了,“城守府!”
“我爹就是连任的城守。县令是三年一任,州城城守则是五年一任,若无突出政绩或明显错处,也没有新的调令,连任是很平常的事情。”
“我四岁启蒙,六岁拜名师,十三岁考中秀才后四处游学,增长见闻,十八岁本来要回家参加乡试,准备一展宏图。只是……”
“我回家后才发现我爹竟然给我订了一门亲事,未婚妻是我三娘的侄女,都已经住到了府中,而我根本连什么三娘都不认识。”
文浩天说到这里又苦笑了一下,表情有些暗淡:“我自是反对这门婚事的,也不承认什么未婚妻。可是我爹却不高兴了,竟以我的功名威胁。”
“城守大人确有甄选乡试学子的权利。若城守大人驳回,学子连报名的机会都没有,别说进考场了。”方小福听到这里轻轻说道。
“嗯,因此那年我未能参加乡试,也离开了那个家里。我继续游学,开始用天一先生的代名写一些杂闻杂记,渐渐小有名气。”
“两年后我回到青阳县开了第一家天一书局,进青翎县学读书的时候认识了刚中秀才的飞鱼,之后一年我都呆在青阳县,没有回过城守府。”
“后来我通过县学再次报名参加乡试,结果报名信被退了回来,当时的青阳县令找到我说,要我自己去和城守爹说,他作不了主。”
“因此你又未能参加考试?”方小福听得心惊,也很愤怒。这是什么样的极品爹,才这般作践自己亲生儿子的仕途啊。
她以为一个陆家娘已经够极品了,原来哥哥的城守爹才是真正极品中的战斗机啊。
“嗯,后来我就知道,只要我爹挡着路,只要我不愿低头,就根本没有科举的机会了。”
“好在那些年我也多少积攒了些名气,后来就更注重经营天一先生的儒学名声,甚至传至朝堂,传遍天下。”
方小福点点头,就算天一先生连个举人都不是,就算天一书局只有那么一、两家,第三家还是后来新开的,可是丝毫不影响天一先生的儒家大文豪的名气。
听说连皇上都曾问起,天一先生这般有才学,为何只有秀才功名?
“前阵子皇上颁下恩科,我再次报了名,同时写了信回去,说若这次再阻挠我仕途,我就上京告御状,看是子不孝还是父不慈,谁的罪过更大。”
“然后呢?”方小福连忙追问。
“前阵子我不是去州城开分局么,城守府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都跑来指手划脚,浪费了我些时间。好在那位三娘的侄女如今已经成了二弟的妾室。”
“不过二娘又给我张罗了一个什么官家嫡小姐,说是门当户对,又说我二弟都娶妻纳妾了,没理由我还不成亲。这理由到也说得过去,可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我都不能信任。”
“因此我再次拒绝了,但我也知道,在我高中之前,娶妻是不会顺利的,甚至可能会给女方家带来灾劫呢。”
“所以哥哥一直不肯提娶亲的事情,也不肯作出选择?”方小福终于了解了。
“就算我冒险娶了,若不是像你这般聪慧机智、有持家处世之道,能斗得了后院里那些坏女人的本事,进城守府都是杀机重重。”
方小福眨了眨眼,嘴上没说,心里却想,最终还是要开启宅斗模式吗?她是参与不了了,但她能不能在幕后给些建议呢?
文浩天的背景,自然不如他口中说出来的轻描淡写,事实比这些复杂多了,也危险得多。只是他不想多说,说多了都是苦涩。
“那哥哥只能等金榜题名之后,在京城官门大户中娶一个了吗?”方小福有些沮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