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通脸色一僵,没想到一个农妇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公堂上挑衅他的权威。
“一派胡言,本官早已调查清楚,你以建设学堂为名收纳女子入学,本就触犯本朝律例!”
“哪一条律例,大人是否可以明示?!本朝建朝300余年,宇丰律令五百二七条,民妇不才,未能记住是哪一条律例曾经明确规定,女子不准进入学堂!”
辛晚突然火了,方才松步崖给她传音,告知他本朝无明文规定与律法,不准女子进入学堂。
之所以女子没有出现在学堂,而是祖代传下来的女德、女戒等约束女子做人的规矩与约束。
是一辈辈人在教育子女的时候,用抛头露面、乃至名节等约束了女子,也告诉她们,她们不准进入学堂学习。
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呃,这”
方通被问住了,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想到女子不准入学,不过是老祖宗传来的规矩,但是律例中确实没有明文规定。
“好个巧言诡诈的贱妇,本官乃朝廷命官,本官既然说有,就是有。
来人,给本官先打二十杀威棒,让她好好的清醒一下自己在哪,再敢与本官对峙,再加二十,啪!”
方通下令责打辛晚,门口的众多百姓忽然骚动起来。
“怎么这就打人了?也没说什么啊?”
“就是,本朝到底有没有律令,如果没有,这女先生毫无过错。
若是有,那也应该说明才对,咱们农人不懂法纪,不知者也可从宽处罚啊。”
“就是,上来就给人先定罪,还要屈打成招,这就是咱们的县令,当真配得上那‘清正廉明’.”
百姓的议论声开始此起彼伏,因为人多更好浑水摸鱼,不少贬低方通的话掺杂在其中让方通瞬间恼怒,一张脸气得铁青。
而辛晚暗暗叹气,她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这古代的百姓可怜,遇见这么个父母官,真是他们的悲哀。
“嗬,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巡抚大人到”
就在这时,一声传报响彻县衙的大堂,方通整个人都懵了,睁楞的看向一个身穿官服身后跟着几个佩刀护卫,大呲呲的进了县衙大堂。
“方县令,巡抚大人到,您不迎接吗?”一个官差看着堂上的方通,大声而不愉的道。
而方通此时也才反应过来,差点是连滚带爬的从高堂上下来,然后赶紧跑到巡抚前道:“下官不知道巡抚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嗯。”
秦楠书冷冷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依旧跪在大堂之上,脊背挺直的辛晚,眼内涌现一抹赞赏之色。
早听十八爷多次提及这次出宫的游历对一个叫辛晚的女子赞不绝口。先不说她何等身份,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十王,如今终于是想要冒个泡了,就让他好奇不已。
只是他人还没去见识一下,那位比之十王爷有过之而不及的世子爷,倒是被方通演着的这出好戏给拦在了半路。
“巡抚大人,这,下官正在审案,还请大人移步后堂,下官这就处理妥当,然后给大人您接风洗尘!”
“不用了,本官这次下来各州县,就是要巡视朝堂政务、百姓民生,正好你在审案,本官在侧旁听就好。”秦楠书话落,他的随从就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县令官椅下首一侧位置。方通脸色一僵,额头瞬间冒汗。
此时的他有些后悔,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故意惩治那农家的学堂以及这女先生,没想到居然赶上了巡抚大人巡视,他今日这案子,真是要往枪口上撞啊!
“怎么,看方县令面露难色,难道是这案子棘手?这样更好,本官也一并同你断案,早早结了案子,也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我看这案子好似牵连甚广,居然有这么多百姓前来共听?”秦楠书看着方通一本正经的道。
“这,这,不是,下,下官,啊,这就是一个小案子,还是不劳巡抚大人操劳,下官这就速速结案。”方通说着,赶紧又回了他的座位。
举起惊堂木刚要用力一拍,许是看见秦楠书坐在那,倒是放缓了力度,让惊堂木听着都温柔了不少。
“堂下妇人,念你一介女流不懂本朝律例,此次初犯本宫宽恕你一回。
去后堂领五杖,回去解散女学,按照本官之前说的一一做到,本官既往不咎,退堂!”
“等等,什么女学?”秦楠书打断方通的话,疑惑的看向他问道。
方通瞬间噎住,然后又是方才对辛晚的那一套污蔑之言。
秦楠书听完方通的话,慢悠悠的站起身迈上台阶走到方通的官椅前,就那么的冷冷的看着他。
方通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落下去,赶紧挪了位置,秦楠书则坐在了公堂之上。
“堂下妇人,将你所犯何事,一一道来”
辛晚看向秦楠书,再一次看向他头上的匾额,微微一笑。
然后才开口,简单明了的将整个事件叙述一遍。
“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县令千金走后,今日县令大人就派人封了女学,将民妇传唤到大堂之上。
方才县令大人说,本朝律例不准女子进入学堂,民妇才疏学才,也知道女子不入学不过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而已,并没有写进律法。
何况‘桃源堂’传授女学子识字,是为了看得懂契约文书;
传授她们算学,是为了买针头线脑可以算的明白不被人坑了银钱;
传授她们沤肥、肥田,是为了改良田地多打粮食;
传授她们饲养鸡鸭牲畜,更是女子出嫁持家的本分。
所以民妇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是犯了哪一条国法?哪一条罪责。
只不过询问了县令一句,就差点吃了二十杀威棒!
民妇冤枉啊,大人!”
随着辛晚不客气的每一句话,一一吐露整个事件的经过,方通额头的汗水就多了几分。
此时寒冬时节,他已经像是夏季般大汗淋漓,他这样的一番样子,简直就是心虚、不打自招。
而门外的百姓也是纷纷议论。
“就是,虽然都在一个学堂,但是男女分开,谨守礼数,何来男盗女娼一说!
何来伤风败俗之言!
不过都是半大的小子与闺女,就能让堂堂县令说出如此污秽的话,县令就是这般做的官的?不会是花钱买的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