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顾采薇也挺佩服巴云娘在宋铎这里屡败屡战的勇气，甚至不惜拿银子砸，只求见他一面。
她哪里来的自信，见过几次宋铎就会喜欢上她？说实在的，除了能赚钱，顾采薇并不觉得她有什么资本。而宋铎缺钱吗？呵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采薇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第二日该干什么干什么。
水沉来报巴云娘来的时候，顾采薇正在跟宋氏学着剪纸，按说她拿惯手术刀、剪刀这些，手指灵活，可是于这事情上，真没多少天赋，剪得都想摔剪刀。
“让她进来吧。”顾采薇把剪刀扔到笸箩里，站起身来，对宋氏道，“婶子，您只管坐着，我去接待个人，很快就来。”
宋氏有些踟蹰道：“要不我先回去？”
顾采薇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您只当没看到就是。”
说罢，她走到前面书桌前坐下——她跟巴云娘，没那么熟，还是隔着桌子公事公办的态度好，省得这位又“姐姐妹妹”，扯着袖子假装亲热来恶心她。
一身男装的巴云娘进来，后面跟着顾采薇外面守着的四个侍卫，抬了两筐东西进来。
“顾妹妹有礼。”巴云娘道。
顾采薇在书桌后站起身来，懒懒道：“巴姑娘，好久不见，请坐吧。”说着，指着对面的座位。
巴云娘环顾一周，也见到了在不远处低头忙碌的宋氏，以为只是照顾顾采薇的仆妇，便没有放在心上，口气热络道：“外面天寒地冻，妹妹这里倒暖和得很。”
七八个火盆里都燃着上好的银丝炭，这是宋铎一直以来坚持给她的“福利”。
顾采薇道：“将军非要让人从陕西那边运来，费时费力费钱，我不肯，将军也不依。”
巴云娘面上笑容淡了几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道：“妹妹本是声名远播的神医，姐姐不该班门弄斧，可这药，对祛疤最好。咱们女孩子家，身子金贵，可别留疤了。”
顾采薇真想把水沉刚刚端上来的茶，泼到她脸上。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她消息倒是灵通，想见宋铎见不到，便退而求其次，借自己上次挨罚的事情来打击自己这个“情敌”，她也配！
宋氏本来正在剪纸的手，闻言顿了下。
顾采薇皮笑肉不笑地道：“劳巴姑娘费心了，这药恐怕用不到，不敢占为己有，您还是收回去吧。”
巴云娘见顾采薇变了脸色，心中得意，假装委屈道：“妹妹跟我，何须如此见外？我本来是想送些冬日里新奇些的果子来，听说妹妹挨了……”她好似说漏嘴，不好意思掩口道，“看我说了些什么，听说妹妹需要，我就花了大价钱，使人买来的。”
“这般贵重，我更不敢收了。”顾采薇厌烦了这样的机锋，冷冷道。
“妹妹是将军身边贴心人，这算什么！”巴云娘有意把“贴心人”三个字说得很重，意指她就是个通房、侍妾之流，嘲讽她没名没分跟着宋铎。“只是为着妹妹着想，姐姐虽知你不喜，还是想提醒妹妹一句，将军的宠爱，便是妹妹的依仗。为女子者，还是温柔小意些好，动辄让将军打骂，恐怕失了情分。”
顾采薇这下真怒了，拉下脸道：“巴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起这‘贴心人’，倒是顺畅。莫非，巴姑娘也想做将军的贴心人？别人跟我说温柔小意也就罢了，巴姑娘说这话，未免太过可笑。”
巴云娘见她如此，也冷笑一声道：“妹妹不必如此翻脸无情。我与妹妹不同，不是以色侍人之人，自不用那些手段。我也是好意，妹妹若是不领情，那便罢了。我今日来，本就是给大军送犒军的二十万两银子，并非跟妹妹玩女人口舌之争那套！”
顾采薇都气笑了，贼喊捉贼，她先言语相激，现在又开始玩“我不跟你计较”那套。
“既然巴姑娘有正事要忙，那好走不送！”顾采薇冷声道，“恕我也没时间奉陪！”
“妹妹何必如此？”巴云娘脸上带上胜利的笑容，态度居高临下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和妹妹，以后未尝没有朝夕相对的机会。”
顾采薇干脆撕破脸皮道：“将军府里不缺侍妾、通房，也不缺丫鬟；更何况，巴姑娘这年纪，恐怕做个奶妈子，我也嫌弃老。据我所知，将军也并没有喜好大龄女的癖好，巴姑娘还是换一家盯着吧。”
巴云娘顿然色变，气得说不出话来。年龄却是她不能让人提及的伤痛，顾采薇这是生生戳她肺管子。
“顾姑娘也不必如此小人得志。”巴云娘也撕破脸，“不过一个乡村孤女，你又有何倚仗？将军若是真喜欢你，会当着几百兵士打你军棍？我巴家修筑城墙、捐粮捐银，你除了一张脸好看，还有什么可以跟我比！”
宋氏终于听不下去，出声道：“这是哪家姑娘，这般没羞没臊！采薇，把她赶出去，我不想听她说话。”
“你算什么东西？”巴云娘见她打扮，以为只是仆妇，听她话音，又觉得像顾采薇的乡下穷亲戚，于是失控开口骂道。
“你又算什么东西！”顾采薇一盏茶水泼过去。
“你敢泼我！”巴云娘近些年来，哪里有人敢这么羞辱她，怒道。
“下次敢觊觎我的男人，你看我敢做的更多！水沉，送客！”顾采薇道。
水沉和苏合立刻上来，几乎是扭送着巴云娘扔出去。
“你敢这样对我！我是来送银子的！”巴云娘近乎癫狂的声音响起。
“本来想看在银子份上给几分面子，奈何你给脸不要脸！”顾采薇扬声回道，让人关了门，放下帘子。
巴云娘狼狈地站起身来，头发上的茶水几乎刚到室外就结了冰，身上也湿漉漉的，冻得她打颤。
“我定要跟将军讨个公道。”她在外面发狠道，跺脚离开。
当然，最后这句话，是周路让水沉后来转告顾采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