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成仁和顾成得就带着换洗的衣服和干粮以及少许的银钱出发了。
家中少了两个壮劳力,顾长庚虽然仍然没什么精神,也只能强忍着哀痛早早的起床,唤大家吃了早饭下地去干活。
早饭的质量,一下子就下去了。
在出事之前,这个天吃的虽然也是稀饭,但是那稀饭却是很干的,筷子插在上面别说倒,就是动都不大会动。就算是往里面掺了菜,那也不多,只是为了让饭好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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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吃的这饭,虽然不至于稀得来照见影子,但是里面的菜却明显比饭要多得多。
这就有点拿菜当饭哄肚子的意思了。
顾成礼直接就就黑了脸,把筷子一摔,不忿的说道:“这还是饭吗?米都没几粒,就算是吃一肚子下去,也不过是解次手就没了了的东西,这怎么吃啊?”
“我们都吃得,你就吃不得了?”顾长庚冷着脸,斜眼看着顾成礼。
顾成礼本来就存着分家的心思,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怕激怒顾长庚了,不满的说道:“吃得,自然是吃得,只是吃了做不得。这样的饭吃下去,能顶什么事?饿着肚子我可没力气再去地里干活。”
“不吃就滚!”顾长庚被气得涨红着脸喝道。
听顾长庚这样说了,顾成礼反倒端起了碗,说道:“吃,怎么不吃。我怕我要再不多吃几粒米,以后就想吃也吃不上,只能见天的吃糠咽菜了。没准,还得尽吃老得嚼都嚼不动的野菜。”
说话间,顾成礼夹了一块泡菜在嘴里,然后呼噜呼噜的,连吃了好一阵子饭,这才抬起头来,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厨房里传来的炖鸡的香味,顾成礼咽了咽口水,不住摇头,嘴里酸溜溜的说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明明都是一家人,有的呢吃鸡吃肉吃蛋,有的呢,就只能喝没有几粒米的菜稀饭……”
一边说,一边咂嘴,仿佛顾长庚真的是亏待他亏待得厉害一样。
气得顾成信直拿眼睛去瞪顾成礼,不过顾长庚不发话,顾成信倒也不好先开口,只能闷声吃饭。
平日里顾长庚对饭桌上的要求比旁的庄户人家要多,这吃饭不出声,就是其中一个。
可现如今见到顾成礼这样子,再听到那些胡说八道的混账话,顾长庚真是连说都懒得说他了。
当然,他也知道,说也没用,顾成礼是不可能会听的。
到现在,他算是看出来了,顾成礼这个不孝子,是打定了主意气他来的。
这样想着,顾长庚心中涌起一阵接一阵的悲凉。最中用的儿子出了事情,生死不知。老大不仅不幡然醒悟,承担起长兄的职责,反倒越发的不堪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该拦着老二,不让他去顶替老大的劳役。若是老二还好好的,老大至少面上还会对他这个做爹的,有敬畏的样子。
说到底,也是他不该为了所谓的家宅安宁,纵容着老大利用老二。
现在后悔……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顾长庚胡乱的想着,直到顾成礼把饭吃完了,他面前的饭也依旧连动都没动一下。
顾成礼抹了嘴,丢下筷子就往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再回来,脸上就带了讨好的笑回来。也不管顾长庚会不会嫌弃自己,蹭到顾长庚身边,挨着顾长庚坐下,嘴里说道:“爹啊,您也别怨我这个做儿子的气您,实在是……”
“唉,我心里头是怕啊,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想出个气您的烂法子来。”
顾长庚此时对顾成礼失望透顶,对他的话自然是充耳不闻。
顾成礼见状,抬起手来,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两巴掌,然后陪着笑看向顾长庚,继续说道:“爹啊,您也知道,您儿子我从小就胆子小,经不得吓,这一被吓着就会犯糊涂……”
听到顾成礼这样说,顾长庚总算是抬起眼角,瞟了顾成礼一眼。
虽然只有一眼,却也反应出顾长庚态度有所松动。
顾成礼精神一震,再接再厉的说道:“爹啊,您也说过,石佛寺的大师都说了,咱们家有福是福星转世。而咱们家也确实,自打有福出生之后,干啥都是顺风顺水的。”
“家里头清静平安不说,大家的身体都康健得很,就算是一年到头,都很难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什么的。更别说生什么大病,或者出什么大事了。”
“按理说,只要有福在咱家一天,咱一家人,就应该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可您看如今,老二被大水冲走失了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二媳妇还在床上躺着,大夫不开口,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解决。”
“您这身子骨原本康健得很的,现如今,瞧着也没了精神头。连我这做儿子的故意气您,您都没心思搭理我了……”
说着,顾成礼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泪水来,继续说道:“您这样让儿子看着都觉得心疼,所以就想气您一下。您受些刺激,骂我一顿,身子打我一顿都好,至少人看着精神一些……”
“刚刚我在外头,拿冷水醒了醒神,心里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忿。”
“您说凭什么啊,咱们一家人原本生活得好好的,这发善心做好事,收留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之后,怎么这日子一下子就变得一团糟了?”
说着,抬起手来,拿衣袖捂了眼睛,半晌不说话,只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顾成礼的话,多少还是入了顾长庚的耳的,进到他心里去了的。这会儿看顾成礼半晌不说话,便不耐烦的把碗一搁,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成礼这才抬起头来,让自己被衣袖上的姜汁弄红的眼睛暴露在顾长庚的视线里,随后说道:“爹啊,我真是觉得徐闲来咱家来得,太蹊跷了些。”
“就算他是和有福结了娃娃亲,可之前那位李道长大可以等他及冠之后,再让他来寻咱们,到时候直接完婚不就得了。这之前只要送封信来,以爹您的为人,难道还会将咱们有福另许他人?”
“您想想,咱们家出的这些事情,不都是从徐闲到咱家之后才发生的么?”
“要我说,会不会是那李道长察觉自己被徐闲克着了,这才找了个借口,打发人把他送来咱们家。”
“您想啊,他打一生下来,就父母双亡,保不齐就是被他克死的。再加上他来咱家之后,这些事……最疼他的是老二,然后是老二媳妇和您,这最疼他的人先后出了事,您说,这还不是克亲是什么?”
说着,顾成礼猛的站了起来,看向顾长庚,激动的说道:“爹!咱们这次,只怕真的是引狼入室了,那徐闲,他就是个克父克母克亲的祸殃子!”
“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