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哥叹气:“实在没办法也只能算了。可惜了,十万两,一句话的事儿。真是……”
那边包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就是开门声和脚步声。从叶明净所在的窗口向下望去,可以看见两个文士打扮的人很快的涌入人群,眨眼间消失不见。
叶明净给自己到了杯茶,想想就觉得好笑。
这是谁想的计策?粗制滥造到她都不忍心看了。茶楼是什么地方?茶楼里的包厢雅座最起码的一点就是要保证隔音效果良好。夏朝的技术,虽然不至于像现代练琴房那样,关上门就什么都听不见。但最起码的隔音还是可以保证的。隔壁对话声能如此清晰的传来,想来那两人应该是坐在墙边大声交谈。
想象一下,两个男子对着墙壁大声叫道:“啊怎么还没人卖考题啊”“是啊我有好多银子,就等你来拿了”
太有喜感了
齐靖回到包厢时,看见的就是叶明净端着茶盏在吃吃的发笑。
“想着什么趣事了?”他挑了挑眉,坐到桌边。
叶明净摇摇头:“没什么?刚刚有人在外面议论科考,我就想到了小和最近作题作的一脸苦相。”
齐靖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在童生试这件事上,他是被孤立的那个。可以想象,若是有一天站在朝堂上,那些清流一定会用高傲的眼神低视他。而薛凝之,或许就会受到较好的待遇……他心下一阵气闷。
叶明净见他半天不出声,就问:“你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齐靖回过神,抬眼就看见叶明净那双清亮的眼睛。再联想到母亲和他说的话,就有些气血上涌。清了清嗓子:“净儿,过了年,咱们都大了一岁了。”
叶明净心不在焉:“是啊总算又长大了些。”
齐靖微微红了脸:“前两天母亲对我说,我已经十五了,身边该添些伺候的人。”
叶明净“哦”了一声。脑中在想:会是谁下的这个诱饵呢?她出门的消息是从宫中走漏的,还是从齐靖那边走漏的。这些人又怎么知道她会来这个茶楼?难道齐靖府上有其他势力的人?
齐靖低下了头,不敢看对面女子的脸,轻声问道:“你说,我身边要不要添人?你,你可有看法?”
叶明净随口回答:“缺人就添呗。”
齐靖脸色“唰”的变白,猛然抬头:“你真这么想?”声音陡然拔高几度。
叶明净吓了一跳,收回心神,莫名的道:“你干嘛?不是姑姑说要给你添人的么?”
齐靖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一脸无辜,心知她是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厚着脸皮道:“这次添的人不一样,是要在屋里伺候的。”
叶明净更加莫名:“屋里伺候就屋里伺候,我屋里也有很多人啊。”
齐靖气的涨红了脸:“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明白什么?叶明净见他恼羞成怒,只得努力回想,他刚才说了什么很要紧的事吗?
想了半天后终于恍然:“啊你说的屋里伺候就是,就是……”她努力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用词:“通房丫头”
齐靖的脸红的要滴血,一口钢牙几乎咬碎。恶狠狠的瞪着她。
不怪叶明净反应迟钝。实在是以皇宫目前没有皇子的状况,她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一类的人物。而且,这种知识书上又不会有。她能无师自通的明白,还是靠了前世看的《红楼梦》来提醒。
于是她安慰齐靖:“这没什么好害羞的。你也到年纪了嘛。不过,以医学的角度来看,虚岁十五还是太小了,过早的亲密接触女性,对你的身体不太好。会影响到以后的生长发育……”
齐靖“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着牙挤出话来:“你没心思就算了也不用说这些话来羞辱我我,我也知道没可能。不过是不甘心。”他声音渐低,“不问你一声,我始终不甘心……”之后,又昂起头,“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问了。”说完,他飞快的冲出房门。速度快到带起一阵旋风,衣带飘飞。
包厢门“砰”的被重重关上。叶明净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难道他不是遇到青春期困扰,来和我谈心的?”
冯立敲了敲门:“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明净推开门,“我们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到底会是谁设计的这个圈套?知道她缺钱的人并不多。目前最大的嫌疑犯就是叶息矜。可是,如果真是他的话,这计策就又太直白了。春闱试题泄露,这是何等的大事。她除非是脑袋坏掉了,才会去做。那两人还说什么每一届科考都有考题泄露,当她是傻瓜吗?真要这样,这夏朝估计也快完蛋了。
叶明净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不再想了。任你东南西北风,我守住本心屹立不动就是。
晚上的时候,她将白天发生的事记录到小本子上。又向前翻了翻,翻到去年的记录。
“唔……我这里还有三个敌人呢。去年在桃花坞里遇见的。原青、陈智、蒋灿,这三个人都是举人,去年就来京了,也是要参加今年的春闱的吧。”她点点头,“果然还是记下来保险,不然差点就忘记了。”
计都坐在床的另一角,眼观鼻鼻观心。
叶明净做完当天的记录,合上本子。一抬眼就看见计都的那张娃娃脸,问道:“计都,你今年多大了?”
计都垂头回答:“十六。”
“十六啊比齐靖大了一岁呢。”她自言自语,“那小子大概是叛逆期到了,阴阳怪气的。对了,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天天跟在我身边,什么时候用来练武呢?不勤加练习的话,你的功夫不会退步吗?”
计都抬头瞥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属下不是每天都跟在公主身边的。有时候,公主身边的是其他护卫。”
叶明净恍然:“我说呢?时时刻刻保护的话,怎么可能只用一个人。这人不用吃饭喝水的吗?不用上……那个沐浴、练功、睡觉……都是人体必需的。”她想了想,“好像这几个月晚上都是你耶你睡眠够吗?没人和你轮换晚班吗?”
计都猛然抬起头:“公主想换人吗?可是属下哪里做的不好?”身上的气息陡然就变了。
叶明净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对方的眼神一时间竟有些刺人,但很快就消失了,恢复了一片平静。她摇摇手:“没有,你很好。我没想换人。就是怕你睡不好觉。这个,精神不济的话,护卫起来就容易出错……”
计都又垂下了头:“多谢公主关心。原本是有夜间轮换守卫,只是公主的情况特殊,就只有计都一人值夜了。公主不必担忧,寝宫之中很安全。属下可以保证充足的睡眠。”
叶明净愣了愣:“我情况特殊?我有什么特殊情况?”
计都的头垂的更低了:“公主每晚都要唤人入帐……这等事,其他守卫不方便。”
不方便?叶明净想象了一下换个护卫在帐子里和她说话,浑身打了个寒颤:“的确是不方便。辛苦你了。”
齐靖自从那次在茶楼夺门而出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进宫。在其他的场合也见不到他的人。
叶明净认为,青春期的小孩闹别扭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这种事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于是也没有多加理会。
这一天,叶息观陪着几个妹妹来到宫里给皇后请安。三个妹妹陪着皇后说话,叶息观和叶明净在一边显得有些无聊,他就提出来想看一看叶明净最近做的文章。
薛皇后和煦的笑了笑:“也对,我们谈论的话题,你们两个听着确实无趣。净儿就带你哥哥瞧瞧你的课业去,也让息观给指点指点。”
叶息观连呼不敢。
两人来到芳菲殿书房,叶明净翻出几篇最新写的文章给他看。叶息观仔细的阅读了一遍,道:“妹妹的文笔果然有华彩。只怕参加今年的大考都没有问题。”
叶明净如今听到“大考”两个字,眼皮子就要跳一下。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息观哥哥说笑了。我哪里就有如此水平了。”
叶息观笑道:“不然,我说妹妹如今就有这水平。我也算是见识过不少才子的文笔的,有好些举子还不如妹妹呢。”
叶明净不信:“哥哥哄我呢。”
叶息观道:“我不骗你。你要不信,就把那大考的题目拿了来作,到时一同递给考官看,和那考中的比一比,就知道我所言不差了。其实,这大考题是最锻炼人的,作这个一题,抵的上那些普通的十题。要不然,怎么每年大考结束,都有文士们拿了考题回去再作呢?就是这个理了。”
叶明净眼皮猛跳了一下,笑道:“哥哥真是说笑,大考共有十三题呢,涉及的范围极其广博,我纵有那个心,见识上也差了些。”
叶息观沉吟:“要说这个,的确是有些逊色。你是吃了年龄的亏,见的东西少。可底子是真正好的。依我说,你尽可以这么着。这些题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你不妨先捡那容易的写,难得,就留在后面。就是真做不出来了,多翻几本书查阅就是。又不是真的去大考,不过是借这机会练手。”
叶明净想了想:“有道理。既这么着,我就先选一题容易的。”
她提笔,在纸上边思索边写了几道题目。
叶息观瞧了瞧:“这是五题史论和三题时文。”
叶明净叹道:“我也只记得这些了。第二场的考题,絮絮叨叨一大堆题叙,实在是记不得了。况且那些奏折、公文什么的,我也不会写。就只作这几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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