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天空的低压云层里又响起了一个炸雷,接着,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股焦糊味儿,看来有什么东西被刚刚的雷劈着了。
“外面雨这么大,要不要进来,这样我们说话也方便一些。”杜书彦听着那个炸雷声之后,干脆挑起了窗子,示意蹲在上面淋了半天的人可以进来避避雨。
“谢谢楼主好意了,不过,楼主你是不是忘记朝廷的规矩了?”蹲在上面的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反而对身为灵楼楼主的杜书彦进行了普法宣传:“大恒律令上说,非得圣旨而私自与天牢里的死囚相见,那就视同谋反,谋反者,株连九族。”
“杜楼主,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的九族,就我一个人,但是您就不一样了吧,哎,还是不要给您添堵了比较好,反正该湿的都已经湿透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更湿的地方。无所谓啦。”
杜书彦淡淡的说:“我不是在乎你湿不湿,而是你这么高高的站在我的车上,会把天上的雷给引下来,虽然我的车是木头与布的,不会把电给导下来,但是,如果真的天雷打在上面,那也是会起火的,我还没有想着要跟你一起渡劫。”
“哎呀呀,原来楼主你这么无情,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好心让我进去避雨呢,哎,真是伤透了我的脆弱的小心灵。算啦,咱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你和我在光天化日,哦,虽然云层有点厚,雨有点大,不过其实天上还是有太阳的,嗯反正,就是太不给皇上面子啦,嗯,天下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取我的性命,进天牢就像回家一样,我这几个月,就算是节日都没有跑出来呢,也就是有时候想吃点新鲜的东西,才会出来看看。在外面除了你们,也没有别的朋友,也没有女朋友,在天牢里面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你就不一样了,家里人多,而且灵楼的那堆报销单还等着你去签字呢。”
听着那哼哼唧唧,故作柔弱失落的声音,杜书彦不为所动:“还有,你站得那么高,该引来的官兵,已经全都给你引过来了。”
“呃,哦,对不起啊……”顶上的那个人的声音有些变化,“对不起啊,他们好像已经来了,你先等等,我们换个地方接着聊。”
话音未落,就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起来就是向着马车的方向来的,杜书彦的眼神一凛,素日温和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正准备出手,忽然之前,杜书彦感觉到了悬空,自己好像飞起来了,不过,真的不是错觉,而是整个马车真的飞了起来,只是那么一瞬间,就被从平地拔起了数百丈之高。
事实上,杜书彦所乘的马车,的确是飞了起来,那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把马车,连马,一起都吸到了天上,在前面拉车的那几匹马,刚刚才从前蹄尽被水淹没的恐惧之中摆脱,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在不停的往上飞,脚下的一切越来越小,全身无着无落,它们对马生产生了怀疑,它们不停的嚎叫着,挣扎着,发出惊恐的嘶鸣。
“嗯,总之,这场雨,是几大不可思议的法力叠加的效果,难得这么多东西凑在了一起,楼主不想关心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吗?”蹲在轿顶上的人特别淡定,虽然他和马车一起悬在半空中,但是,也像脚踏实地那样的淡定从容,如同村中的老头子,在夏天的傍晚,坐在大树下,摇着蒲扇,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那样的自在。
“像吾皇那种手眼通天的人,一定不止灵楼这么一个消息来源,所以,他也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嗯,现在,是不是那个叛徒用了镇水石,连我们都查不出来,但是,如果再不把这件事压下去,那灵楼就会陷入被动。”
“萧然已经去了。”杜书彦开口回答道,同时手指轻轻一弹,一股气息冲向了两匹马的头部,让它们的脑部控制恐惧的那一部分受到冲击,进而安静了下来。
“哈?萧然?你为什么会想到让他去?那小子不行,别说开打了,我看啊,他一看到那个叛徒,就会进入嘴炮模式,苦口婆心的劝一个根本不想回来的人跟着回来,到时候,说不定那个叛徒比他先要反应过来,把他给杀了呢。”
蹲在轿顶上的那个人声音里面一派的不屑,对杜书彦的安排表示各种不满:“不过,你一向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你明明知道萧然跟那个叛徒的交情匪浅,还把他给派过去,分明就说明你的心里也是在惦记着旧情,想给那货一条活路走,我说……楼主啊,虽然我知道你本性就是这样,就算武功再高,计谋再好,也架不住心软,但是你要是总这样的话,别说皇上了,就连什么兵部啊,六扇门啊,五城兵马寺啊,也都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他们想对灵楼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说真的,到时候万一真的跟他们翻脸,灵楼根本就保不住,如果到时候真的落到了这个地步,你可别逼着我动手,说真的哎,我一直觉得跟你们几个动真格的一定特别有劲,比打那些咸鱼杂碎有意思多了,跟你们几个打,肯定是我能吹一辈子的事。”
杜书彦的心事被他说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轻的闭着双眼,在心里轻轻的叹息。
这个人,大概是进了天牢之后一直没有人跟他聊天,寂寞得太狠了,才会跑到这里来喷口水。
蹲在轿顶上的那个人等了半天,也没见杜书彦说什么,自己也觉得无趣,于是便转移了话题:
“祀星族最近也总没什么动静,这不像他们的作风,你猜这个雨,会不会跟祀星族有什么关系?”
“书不奇还在卧底,如果是祀星族的人在搞鬼,这种事情,他也应该会有消息传给我们,不会无声无息。”杜书彦的异常情绪一向都是一闪而过,这也是他能稳坐灵楼楼主的原因,换上一如既往的从容与平静,就像翰林院里那些老头子熟知的杜书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