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战局(中)

“大将军可在营帐?”营帐外传来了楢郡王苏冷筠的声音。

“外面可是楢郡王?郡王请进吧!”

郡王的封邑其实不会比苏冷筠身为长公主来的多。不过,在凤闼国,公主没有掌兵之权,所以在军中,将领们更愿意唤她一声楢郡王而不是长公主。

苏冷筠急步走进帅帐,也没有客套,便直言道:“出事了!”

出事了!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微生石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能够让苏冷筠如此郑重其事只怕不是小事情。

“难道是牯谒俟的前锋营?”身为主力军统帅,微生石毅自然是时刻把握这主力军的一切动态。现在大军唯一脱离了掌控的唯有牯谒俟手下的前锋营。

“我派去接应伤兵的小队在迷心林被杀,接应回来的人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就连迷心林的巡逻队和那一带的斥候也没有人回来。”

“难道是封疆人做的手脚?”微生石毅虎躯一震,“可是,没有道理啊!现在封疆人急着进关,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我们的主力大军。”

“封疆人好礼利,贪心是众所诸知的。现场有战利品被洗劫的迹象,不排除有封疆人的少数将领背着汪湛坐下了打劫的勾当。”楢郡王沉思道,“可是,还有另一种可能,下手的或许是南离国也不一定。就如将军所说,封疆人主力实力不如我们,此刻对我们动手,不但讨不到好处,反而是损人不利己。”

“南离国?”若是从动机上考虑,南离人自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不过,南离人真的可能出现在关外吗?

“大将军坐镇帅帐,就有我带人去与封疆人交涉,再到附近查探是否真的有其他人在这一带活动。”

“有郡王去追查,本将自是放心的,郡王早去早回!”

苏冷筠才走出大帐,却见大皇子苏子仕急步而来。

“姑姑好快的手脚,这会儿已经见过微生将军了!”苏子仕见苏冷筠自帅帐出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因为,苏冷筠与二皇子苏子辰的关系甚好,两人私下往来密切远胜过与大皇子苏子仕。因此,大皇子每次见了苏冷筠都没有好脸色给她。

苏冷筠就算有些战功,也不过是皇室的一个长公主。若是,她偏生想要在皇嗣上插上一手,也难免苏子仕不待见她了。

“殿下若是来见大将军的还是快些进去吧!我有事就先走了。”苏冷筠微微一笑,快步消失在苏子仕面前。

苏子仕阴郁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了复杂的情绪。若是留着苏冷筠只怕将来对他登基始终是个祸患。可是,如今两军对垒,实在不是诛灭她的好时机。

苏冷筠带着自己的部众放出现在迷心林官道却有无数羽箭射来,原来随着南离国大军不断往关外涌来,战线前移,封疆国后营已经退到了迷心林的边缘。

此刻,见苏冷筠带着大部骑兵疾奔而来,这些已经精神紧绷的封疆军自然是信奉了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最先动手了。

“住手,这里是凤闼国楢郡王部,请你们的将军出来说话。”苏冷筠毕竟是久经沙场,凭借着军功封王,自有常人所不及的能耐。

遇到这般突然袭击,不慌不慢,指挥了部下退回迷心林,以内力将声音远远送出。只盼着这是一场误会,否则皇兄灭亡南离将会是南柯一梦。

“苏冷筠,你们皇帝太不是个东西!都说南人狡诈,可是苏醒那混账才是真正背信弃义的小人。”封疆军中一名将领气不过,走出阵来高声辱骂。

“嗖”的一声,一支□□挟着雷霆之势直射那将领胸口。那人倒是有些武艺在身,听到风声急忙错身却已经被射中了臂膀。

随着这支□□的射出,迷心林左侧又有更多的□□从林子里射出,一支身着黑衣的骑兵从迷心林中杀出。想来这支军队埋伏在迷心中久已,他们马摘銮铃,潜伏在迷心林中竟然没有人发现。

由此可见,此支骑兵训练有素远远超脱了一般的骑兵军队。

“楢郡王,多亏了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才能让我们一击得手。”骑兵中一蓝衣人手持□□,高声笑道,“主上让我转告郡王,此次灭了封疆主力,你们只需出三分之一的封疆国土弥补我南离国的损失便可。”

她的身后赫然是一支蓝底绣君字的帅旗。

“是南离国的骑兵,凤闼国果真已经和南离勾结。”后营将军冯琳安怒急,“不过万人也想破我后营,痴人说梦!”

冯琳安一边组织手下将士防守为攻,一边让传令兵将此处军情传报给大将军汪湛。他心中清楚,这支万人的骑兵不过是凤闼国的先锋部队,只怕凤闼国主力很快就会发动攻击。

迷心林官道中苏冷筠见一支南离骑兵突然从林子里杀出,直扑封疆军后营,兀自失神之际两军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这支骑兵所用□□射程远胜凤挞军的羽箭,最令人意外的他们使用的□□竟然可以连发,杀伤力惊人。他们□□骏马也是健壮非常,几乎一个冲锋已经杀入敌阵。

守在迷心林边缘的封疆军弓箭手才射完一轮箭,后排尚不及上前,这支骑兵的马蹄已经踏到了胸口。听到对方将领的话,苏冷筠心下叫苦不得。这显然是南离国的离间计,只是看情形封疆人已经完全中计。

“郡王,现在如何是好?”苏冷筠身边副将马银鹏问道。

苏冷筠一咬牙:“灭了这支南离军,自可分晓!”

正说着,又听到那蓝衣将领高声道:“楢郡王,我们主上说了去年金圣节一别,对郡王甚是想念,此番灭了封疆国,定要与郡王把酒言欢,与郡王同登雪岭峰。”

雪岭峰在是凤傲大陆最高峰,处于三国交界处,常年积雪。不过,雪岭峰是封疆国的领土,那蓝衣人此言说她的主上要与苏冷筠共登雪岭峰便是寓意要灭封疆人。

这蓝衣人内力颇为深厚,没说一句话都是有意扬高了声音,在千军万马中,也能让诸多人听得清楚。封疆人听了此话越发恼怒,羽箭射的越发急促。

“你家主上到底是何人,为何——”苏冷筠怒从胆边生,杀机顿起。

才说话间,却见迷心林另一边一支封疆军杀出:“杀了苏冷筠,为贺理将军报仇!”

这一下子,苏冷筠后路已被堵死,前面便是封疆军主力,后面却又封疆军阻路:“为何这里会有封疆人的伏兵?难道,他们早就设下埋伏,等着我们上当?”

“将军,迷心林中有我们的伏兵!”身边的将士望着冯琳安,兴奋地大叫道。他们冯将军不愧是女皇的堂妹,果然足智多谋,竟然早就在迷心林中设下了埋伏。

冯琳安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迷心林因何突然出现一支己方的伏兵。她那里能想到是君若雅手下火云军攻陷了信安城,剥下了信安城守军的衣物伪装的。

在说迷心林另一头,大将军微生石毅收到消息说,封疆国在迷心林中围困了楢郡王所部,意图歼灭。

微生石毅虽然不得详情,但是楢郡王毕竟是凤闼国皇室贵胄,连忙调来人马营救。大皇子苏子仕正在帅帐,听闻此信,即可要求随军前往迷心林营救楢郡王,一时之间,迷心林陷入混战。

封疆国和凤闼国都各自误以为对方有意挑起战事,双方都从原本的克制隐忍逐渐发展成燎燃之势,越大越激烈。

这一战打得着实莫名其妙的,微生石毅的大军一到,那支从林中窜出的封疆军却已经退却道南面,并没有极力阻止苏冷筠北退。而那支黑衣骑军也随着苏冷筠的撤退,重新退回到了迷心林。

但是随着黑衣骑军的后退,封疆军战线前推的速度越发迅疾,正与迎面而来的微生石毅援军接上了战线,两军顿时打得不可开交。

迷心林顾明其意其实是个有名的迷雾森林。到了森林深处,到处都是毒沼泽和瘴气,除非有迷心林的地图,否则没有人可以走出迷心林。

他们占领此地数月,凡是走入林子深处的探子没有一个可以回来的。而这支军队却能够在迷心林中来取自如,相比应该是南离国人不差了。

再说微生石毅所部与封疆军打成了一团,却没有人敢深入迷心林。微生石毅意在营救楢郡王,并不像这个时候与封疆军决战。大皇子苏子仕也是个聪慧之人,甚至在情况未明之前,不益与封疆军大动干戈。

因此,他们一接应了苏冷筠便向大军营地撤去,竟然很快被封疆军逼出了迷心林。不过,封疆军身后南离大军进攻猛烈,他们也不敢现在追上去与凤挞军主力决战,因此在迷心林的背面出口设下防卫战线,也没有心急与追击。

“方才与我们前后夹击苏冷筠的那支军队呢?”稳住了阵线,冯琳安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才那支军队追着凤闼人进了树林竟然没有回来。

“不知道,难道是进了迷心林深处?”

“若是如此,可是大大不妙,先派斥候去找,如此大队人马想来不至于全部迷失在林子里。”冯琳安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不安。

迷心林之大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前派出那么多探子尚没有能够回来的。只怕这支军队进去也未必占据了什么优势。

“这封疆军倒是外强中干,完全没有凤挞军的战力那般强悍。”秦关外,楚青绮站在君若雅身边道。

“楚将军莫要轻敌,若不是汪湛误以为凤挞军要与我们前后夹击,安排了大半的兵力防备北边的凤挞军主力,我们只怕讨不到便宜。”君若雅皱眉道。

自左卫军出关,激战一昼夜,在汪湛手上也没有取得太多好处。他们取得的最大战果便是将封疆军往北逼退了五里,给后续出关的近卫军和右卫军取得了宿营地。

作为前锋的六千凤挞军已经损失殆尽,因为关前拥挤,三军无法完全展开,在前面的左卫军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虽然从伤亡上看,封疆军的损失更大。

但是封疆军身后尚有凤挞军主力部队,一旦凤闼人发现其中端倪,趁机攻打他们。与封疆军激战下疲惫不堪的三军未必是以逸待劳的凤挞军主力对手。

“大将军说的是,是末将欠缺考虑了。”楚青绮说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君若雅。

自她们出关以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君若雅的笑容。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连续几场大战,他们虽然占据优势,打了胜仗,可是出关后,这样的优势已经逐步消失。君若雅显然已经预料到了秦关外可能会发生的逆转,所以才会有这么重的心思。才几日的功夫,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迅速凹陷下去,整整瘦了一圈。

“咳~咳~”君若雅低声猛咳了一阵子,低声道,“调右卫军上去换下左卫军吧。”

左卫军已经激战多时,如今随着战线拉长,近卫军已经逐渐摆开了战局,唯有后面的右卫军可以接替疲惫的左卫军。

君若雅身后蒙菲兰听了,心中一喜:“末将这就下去安排!”

若不是因为右卫军才出关,君若雅断不至于让左卫军激战一昼夜才安排换防。因为战况激烈,麦兮蕴也被她调去与军医一道救治伤兵了。

见君若竹与青衣骑军跃跃欲试,君若雅便让君若竹率军前去支援闭月军。闭月军攻击猛烈,推进迅速远胜于左卫军和近卫军。君若雅怕闭月军过于冒进,特意将他们安排在侧翼。

“殿下身系三军安危,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楚青绮担忧道。

虽然,她与皇十四女关系一般,但是在君若雅幼时两人尚有一段师徒缘分。再者,这几日,她对君若雅统军的表现还是非常看好的。若是,此刻君若雅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只怕伤心的就不仅仅是女皇和皇夫了。

“无妨!本宫一向是个命大之人,天下剧毒的断肠散尚且没被要了性命,可见是个命硬之人。这点小风寒不足为奇。”

楚青绮听宫中传出过消息说皇十四女幼时被人投毒,直到此刻方知竟然是三大剧毒之首的断肠散。投毒之人用心之狠,却为少见,也难怪当年陛下会诛威远侯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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