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我说:羽禾,我们班是这个学校的贵族班,爸妈不会让我去你们班的,为了他们的面子,也不会在这时候让我转班。何况,爸爸和我们班主任是有交集的。
羽禾沉默了,他说:薇安,难道在大人的眼里,面子真的比我们的快乐更重要么?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远方,我总觉得我的认知和我所看到的世界似乎正在逐渐脱轨,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可以想如何就如何,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一切似乎完全由不得我说了算。
我不再是孩子,我还没有完全长大,青黄不接的青春期,我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我的成绩不断地下降中,我的孤傲让我和所有人都渐行渐远,我不屑于主动去迎合他们,他们也不再会围到我的身边。学霸们不会和我为伍,此时此刻,各种各样的大学已经让他们的心五彩斑斓,整日操心学习还来不及,没人会在这时候展开所谓的友情。
我被我曾经的圈子莫名地踢出局外,谈恋爱的那帮人开始拉起了手,成双成对地出行在校园,羽禾似乎也开始对功课上心了起来,他说:薇安,没有别的出路了,我们现在想要快点长大,就只有这条捷径了。等我们考上了大学,我们离开了家,我们的天地会更广的。
我摇了摇头,我说:羽禾,别做梦了。我们的大学早被爸爸妈妈确定了,连同我们要选的专业,他们都已经决定好了。羽禾,我们就是他们的傀儡,呵呵。你看吧,大学就是我们本城的x大,父亲不会让我们去别的城市。至于专业,肯定是与金融相关的。羽禾,我们别幻想了,一切都被他们计划好了,我们努不努力学习,都一样。
他先是震惊,紧接着又似乎释然了起来,他说:这样也好。不过我一直想学哲学,如果我能自己选择的话,我就想选哲学系。薇安,你呢?
我叹了口气,我说:我想学医,我想当一名医生。不过,应该是江湖郎中那样的,自己想去哪儿就可以去,救死扶伤,多好。又可以帮助人,又可以游历大江南北。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说:这个理想好。
我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我说:不可能的,爸爸不可能让我去学医的。
他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来,他说:薇安,我有一个梦想,就是等我大学毕业以后,我就回西藏当老师,我想让我们藏区高原上的那些孩子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我说:羽禾,等毕业后,我陪你一起去。我也很想去西藏看看,听说布达拉宫很美,听说西藏的天空特别的蓝。
他拉着我的手,他说:薇安,西藏夜晚可以看到很多的星星,不像这里,天空漆黑一片,一点星星都看不见。
我们一起坐在屋顶上,享受着盛夏难得的宁静。很难得爸妈又出差了,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在屋顶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得都不想下楼了。
我说:羽禾,要不然我们去楼下拿来草席和毛毯,晚上就睡在屋顶好不好?
他的眼神顿时兴奋了起来,可是转眼,他又说:不行,后半夜太冷,我怕你会着凉,你体质本来就弱。
我很固执,我说:不行,晚上我们就要睡在这里,把我房间那床很重的羊毛毯子搬上来,然后再拿一床厚厚的棉被,我们晚上就可以躺在这里舒舒服服睡一晚上了,怎么样嘛?羽禾,答应我好不好?
我见他的表情有所松动,就撒起了娇,他应该也很想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我们说干就干,跑到了楼下,我拿着草席,他抱着毯子,复又跑到楼下抱来了一床厚厚的棉被,然后一一铺好,他说:薇安,你先躺好,我再去拿一床被子来。
我拉住了他,我说:不用了,一床就够了。
他瞬间脸就红了,他说:薇安,那我们难道躺在一起么?
我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那又怎么了,你可是我哥。
他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天空,大吐了一口气,然后说:好吧,我给你暖着被窝,我热气很足,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我开心地点点头,我说: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躺下吧。
说完,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窝的一角躺了进去,毯子软绵绵的,被子也满是阳光的味道,躺着看天空的月亮,觉得特别的惬意。
羽禾整个人僵硬在那里,他似乎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抓抓背,仿佛浑身哪儿都痒似的。我笑着喊:喂,你怎么还不躲到被窝里来?
那一瞬间他扭头,我发现他整张脸比喝醉酒的醉鬼还要红,他对我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说:羽禾你至于么?不就和我睡个觉么?你看你脸红的,哈哈哈……
话一说完,我才发现自己说的话也特别的二,瞬间我羞红了脸,一头扎进了被窝,扭身不再敢看他。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他才敢轻轻地掀开被子,但是整个人都躺在了被子外面,距离远到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体温。我们都异常地安静,院子里的梧桐上还有蝉在鸣叫,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突然,不知道什么朝我飞了过来,我吓得啊地一声大叫,羽禾很快速地扑了过来把那个东西抓走,惊慌失措的我们等镇定后才发现是风卷起来的一只塑料袋。
我们都笑了,那种紧张兮兮的气氛被这么一折腾,倒是慢慢地松懈了下来。羽禾说:你说我们睡在这里,会不会半夜有一只大鸟把我们都抓走呢。
我神秘兮兮地说:大鸟不会把我抓到传说中的神秘洞穴把,那里还有一个老巫婆。
他哈哈大笑,他说:嗯,然后我们偷偷偷走老巫婆的扫把,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比坐飞机还爽。
我很不给面子地说:你今年八岁么?还相信这种童话。
他笑嘻嘻地说:童话多美啊。要是能生活在童话里就好了。
我说:那你最想成为童话里的谁?
他说:青蛙王子吧。被公主轻轻一吻,就能从青蛙变成王子。
我笑了,我说:你本来就是王子,不需要公主的吻。
他摇了摇头,他说:不,薇安,我的一切都是你赋予的。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可是什么都没帮过你呢。
他笑嘻嘻地说: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会一直努力,等待可以亲吻公主的那一天。
我的脸瞬间又烫了起来,我说:羽禾,刚才倘若飞过来的是一只会吃人的秃鹫,你也会这么奋不顾身么?
他点了点头,他说:当然,我就是为了你才存在的。
我说:羽禾,你以后不能这么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是为谁存在的,你明白么?
他摇了摇头,他说:不,我心甘情愿为你存在。
我不是很懂他的话,他总是什么话都只说到一半,模模糊糊地让我去猜测。而我,从来都猜不透他真正想的是什么。
天色已经晚了,他说:薇安,我们从现在开始不说话,安安静静睡觉到天亮好不好?
我说:可是我还不想睡呢。
他说:薇安,我给你唱我们西藏的情歌,你要听么?
我说:好啊。可是隔了那么久,你还记得怎么唱么?
他说:当然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完,他轻轻地哼了起来,在那个静谧的夜晚,他单手撑着脑袋,以这样一个固定的姿势为我唱着西藏的小调,我的眼皮渐渐地下沉,什么时候睡着的我竟不知,总之,梦很香很甜,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我也醒了,醒的时候,我居然发现羽禾还是那样的姿势睡觉,他的另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被子上面,我轻轻地叫了一声:羽禾。
他立马就醒了,醒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神情特别的憔悴,他说:薇安,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我点了点头,我说:你为什么这样睡觉,这样多不舒服。
他说:夜里屋顶上有蚊子,我怕你被蚊子咬。而且,我怕半夜突然下雨我们却不知道,所以……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羽禾,你为了让我睡好,一夜没睡么?
他点了点头,然后嘿嘿地笑,他说:到快天亮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忍不住睡了一小会儿。
从没有一个人给过我这样贴心的温暖和关怀,包括我的爸妈。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脸再阳光的折射下又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他的眼睛依然那样深邃双眼皮那么深,他的嘴唇还是那样微微张开出一个性感的幅度,我突然拥抱了他,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紧接着我迅速松开了,浑身滚烫地跑下楼,一口气跑到了洗手间里,看着里面面色潮红的自己,想着他对我的种种好,心里既慌乱又欣喜,既感动又害怕,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