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康和老爹、姐姐一起在南山岗上挖了一天的土,脸上被吹的火烧火燎的,一阵冷一阵热的,那种滋味很不好受,两只手掌上已经起了血泡,嫩嫩的小手感觉有些麻木,皮肤也有些粗涩,震动的皮肤上裂了不少小小的口子,每个口子都浸着血点,只要来回活动,就疼痛不已。
傍晚回到家里,已经是各家灯火亮起的时候。他前脚一迈进家门,欢实的大黄狗迈克儿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像是在慰问他,又像是在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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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放在往日,朱友康会抱起它亲一阵,逗一阵子。而今天的他,一点这样的心情也没有,他拨开迈克儿一头扎进小西屋的土炕上。
这时他的弟弟友健和两个小妹妹正围在母亲丽芝身边,吃着母亲从灶火里掏出来的烧的嘎嘣脆的油条。
这是年前炸好的油条,在烧火做饭的时候,放进灶火洞里,一边烧火,一边来回翻动着,不用多长时间,油条就被烧烤得像芝麻博饼那样干吧脆,吃起来口感非常好,又香又脆又耐嚼。
母亲看到他们都回来了,大锅里的熬菜早已经做好了,篦子上腾满了主食,她知道只要上山出力干活,一定吃得多。
母亲派二儿子友健叫醒友康去吃饭,友康还没有走到屋子里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熬肉菜的香味来,一下子感到肚子空得有些难受。
朱友康端了一碗熬菜放在方桌上,看了看篦子上的主食,大部分是白面馍,还有几块山药和紫萝卜,在最靠边的地方有两个豆腐渣窝窝头,他毫不犹豫地拿了一个窝窝头去吃。
这时他才看见,母亲和姐姐手里都拿着一个窝窝头正吃着。他猜想着父亲一定吃了头一个,因为他过来吃饭时,父亲第一碗熬菜已经快吃完了,他现在手里拿着一块山药正在吃。
母亲看到两个孩子都去拿窝窝头吃,就拿出着急的样子,劝孩子们都吃白面馍。可以哪个孩子也没有丢下窝窝头去拿白面馍吃。
一边吃饭,友钟心里一边盘算着,现在是挖土方,等见了石头,需要执钢钎打炮眼,弟弟友康抡锤恐怕不行,这是一个有耐力的人才能干的活计,半天才能打出一尺多深的炮眼来,需要两个人轮番进行,这样都能得到喘息的机会,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他想到了赵大友,赵大友正月里也没有什么事,到时候请他过来帮几天忙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总不能有事没事的老实麻烦两个堂哥。
老朱其实早已经想好了,他也想过赵大友,但是,在村子里是非多,能不用,尽量不用。他所考虑的两个人正是友钟的两个堂哥友福和友兵。趁着队里不开工,都没事可做,帮帮忙,等回家了多做一些饭菜就行了。
第一天没有找他们干活,是因为还摸不清楚这活计怎么干才好。这一天下来石坑内外都已经理顺了,所以,老朱决定明天就让两个侄子上山干活。
朱友康没有这样想,也没有想这么多。他的独立意识特别强,在他身上处处可以看到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影子。他一直想着宁可多干几天,也不会去求别人。
尽管身体不是很硬朗,但是,心理上意志很坚强。也算是骨气最硬棒的一个男人吧。在他心里有着巨大的潜力,他认为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努力办好。
吃完饭之后,老朱到后院里找两个侄子去了,友钟偷偷地绕过东台,到赵家沟去找赵大友去了。友健和两个妹妹都去门外玩耍去了,家里只剩下朱友康和母亲丽芝。母亲开始拾掇家务,刷锅刷碗。
朱友康干了一天的活觉得很累,就去小西屋里休息。他进了屋,点燃煤油灯,顺便从书桌上拿了一本书,就趴在土炕上看书。他翻了两页啥也看不清楚,就脱了鞋,把头掉到放煤油灯桌子这一边,把被子盖在身上。
刚看了没几页,就听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起身一听,原来是他们一块在中丘上学的冯小军。他拖拉着鞋下了土炕,赶紧请小军进了屋。
小军进了屋就把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友康,他说是在街上碰到了大队会计冯社良,本来冯社良打算送给他,因为碰到了小军,就让他捎过来了。
朱友康立刻凑到煤油灯下,先看了信封上的地址和收信人姓名。字体十分清晰,娟秀如画。一看便知是一位女性的笔迹。
上面赫然写着山西省黑城县城关公社酸枣营村。收信人写的是他的父亲朱书堂。朱友康一看知道,这是山西冯贵和老中医家寄来的。肯定是收到了朱友康年前的信件之后,写的回信。
朱友康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拆开信来,他想,这样的家信就是普通的信件,应该能够拆开。
不错,拆开一看,飘飘洒洒的字体写了满满一张,全是理解的话还有邀请的话。他说,去信早已收到,理解,勿念!并为朱老师的去世表示惋惜。最后希望朱友康和家人能在方便的时候去山西看一看。
信中还对朱友康的胳膊复原情况进行嘱咐。他说,尽管目前能屈能伸,但是,软组织和肌肉还没有完全愈合,绝对不能出猛力,提重物等,他还询问了今年的收成情况,年底分成怎么样,工值合多少等等,顺便还打问了哥哥老冯头家里的情况。整个信件自始至终都是以冯贵和的口吻写的。
不过朱友康除了看信件里的内容,更主要的是他一看到俊秀的字迹,就想起来他与江梦云在大人面前祭拜干亲的场景来,而且江梦云那矜持的微笑,一直留在他的大脑里。
朱友康看了之后,忘记了劳累,兴奋地和冯小军拉起了去山西的各种见闻。他还委托冯小军通过同学关系,给中丘村的何海云捎去一封信,希望她能回信确定时间和地点见上一面。
冯小军开玩笑地说:“你别瞎折腾了,说不定这封信到了谁手里,给他当擦屁股纸用了呢?”
“你再胡说,看我不打死你的猪嘴!”朱友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打冯小军的头。
“来,来,来,谁不打谁是王八蛋!”冯小军抱着头去顶他的身子,朱友康一个趔趄差点被推到在炕沿上。朱友康赶紧扔掉手里的信件,双手搂住冯小军的脖子,两个人一起滚倒在炕上。
这个过程充满了兄弟般的友情和友谊。冯小军清楚,朱友康能把这么秘密的任务交给自己,说明大哥友康对自己是绝对信任的。
朱友康忽然又想起来年前到煤矿捡煤块时遇到何海云那尴尬状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