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絮说得对,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儿来说,男人就是个屁。不就是跌了一跤么,就到了胎动羊水破了的地步,郝琳是没喘气儿的把昏迷的我送来了就近的医院。
那个啥,昏迷就昏迷吧,全程无意识的情况下能把孩子顺顺利利的生出来多好,结果我在被推进手术室前的那一秒钟醒了。
于是,这下便折腾得死去活来,不都说有那个剖腹产么,我对医生说要不给我一刀吧。
医生握拳加油,“你可以的,别偷懒,顺产的孩子身体好!”
看,连素昧平生的人都能看出我这一身的懒德行,但只为她那一句孩子身体好,我怎么都得拼老命吧。
度秒如年生不如死大抵说的就是如此,那种切肤之痛今时今日才感受得深切;心里总害怕着自己会死我的孩子会孤苦无依,所以惦着身旁能有个他,最后一眼也好遗言也可,至少能让这颗心安定下来。
耳畔的医生护士都在说使劲儿,我觉着我把一生的力气都用光了她们依旧让我使劲儿,脑袋浑浑噩噩的,疼,又本能的听从着医生的话在做。直到那一声洪亮的啼哭,终令我卸下双肩的重担躺了回去。
我又哭又笑,看着医生把孩子抱了来,“是个小子,五斤二两。”
我偏头看着脸颊旁那么个小小的闭着眼不安分的寻着什么的肉球,即使疲倦却依然抬手碰了碰他的手,那么小,小得生怕给碰碎了。
原因惊奇而止住的眼泪又泄闸似的掉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却是十分十的幸福。
孩子虽说很健康,但是终究是早产儿,为以防万一给我看了一眼后就送进了保温箱。孩子一离开,我就如散了架一样的不省人事。
醒来时,我妈已经在身边忙活着了,瞧我睁了眼,她便匆匆探头问道,“好些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吗,要不要找医生来。”
除了疼还是疼,哪儿能感觉到其他的啊。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妈也放下了心,“你爸回去炖汤去了,估摸着一会儿就会来的。”
我又点了点,动了动干涸的嘴却发现没任何声音,再用力的喊了喊却牵动了伤口,这才一声哎哟叫了出来。
竟是沙哑的,估计是生孩子叫得太过卖力了的结果。
被惊吓着的老太太,赶紧转身看来送上了一口温热的水,“当心点!你也是,怎么就生了呢,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耶,这才想起了郝琳,我再试了试嗓子,问道,“妈,你见着我一个朋友了吗?女的,个儿挺高的……”
“长得也漂亮吧,穿红衣裳?”我这一确认,老太太咧开了一口的白牙,“在保温箱边上看孩子呢,瞧那喜欢劲儿都守了好几个小时了。听说,是她送你来医院的吧,咱们可得谢谢人家,算是你们母子的大恩人!”
我妈心眼实在,说起这话来也是诚恳万分的。
但我却不似在意的翻了翻白眼,要想我早产这事儿还不都得怪到某人头上去;但郝琳这么喜欢孩子,我倒是奇怪的,之前也没见着她对我怀孕的事儿多上心呢。
想不及摇摇头转眼看向我妈,“妈,你看过孩子了吗?”
说起孩子,我妈就乐了,笑意都快从眉眼里溢了出来,“可不赶去看了么,你爸看着还不想走呢。长得啊……”说着顿了下瞅了瞅对边床的人,凑到我耳边道,“长得啊好看得不得了,那些个孩子都丑巴巴,就咱家的孩子那眼嘴鼻别提多俊了……”
都说是隔代爱,孩子才一出生呢老太太的喜爱就溢于言表了,我似乎能看到将来我妈为了孩子指着鼻子骂我的景象。
但是,也是开心的不是吗。
“麦宁啊,别说……孩子啊,这长相长得……”
“不像我,像他爸。”把孩子抱来看得那第一眼,就能瞧出徐司佑的模子来,你说我怀他经历这么多吃了那么多的苦,最终竟没瞅出我自个儿的影子来。
见我语调放缓变得低沉,我妈也不再细问,推说着还是找医生来瞧瞧。
也就是前后脚的关系,郝琳推门撞了进来,看我半倚在床头也是一愣,然后又拿腔拿调的揶揄道,“不错嘛,我这是帮你减刑了一个月!”
我不耻轻笑,问道,“我那孩子就那么好看么,须得你瞧上好几个小时。”
说起孩子,郝琳那张写着轻浮的脸忽然正色无比,一脚一步的小心挪到我床边上坐下,“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我想做这孩子的干妈,行吗?”
那眼里写着的是渴望和祈求,全然不假。她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这个郝琳我不认识,无端的让我心口一软,张了张口想问:为什么?
但出声的却是,“好啊,绑个大款的干妈,以后还不吃香喝辣的啊。顺道干妈就先把我们家的门换了吧!”
我玩笑的口吻让郝琳无法确认,嘴一撇好似不耐烦我的不正经,复问来,“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想当这孩子的干妈!”
“昂,我也说的是真的。”
说,这人也奇怪得很,我答应得太爽快,反倒让郝琳不敢相信了,撑在床上的手像是激动异常的拽着被单,低头弯起来的嘴角看不清到底是哭是笑。
我想,我没问她为什么,是对的。
后来郝琳问我,什么时候告诉徐司佑。
我想了想,问她若是告诉他能够改变什么?
她想了很久,笑答,“能改变你和他的一生。”
“好的还是坏的呢?”我继续问道。
郝琳对这个问题很意外,就正常人想,不该都是好的吗,但看我落寞的表情她也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垂首不语。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让原本有打算知会徐司佑的郝琳放弃了这一决定,继续保持了沉默。倒是徐鹏飞听见孙子出生,特地暗地里来了趟。
抱着孩子的他笑得合不拢嘴,奶粉尿不湿衣服婴儿床总之用得上用不上的他都送了来堆了满满的一屋子。我爸妈茫然的看着这个出手阔绰却是两鬓斑白的老男人,又看了看我,满是狐疑不解。
知道他们想歪了,但在徐鹏飞面前实在不好解释,所以就支开了他们。
“宝贝啊真跟司佑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这眼睛像你。”
我嗯了一声,确实如此;儿子能睁眼之后,大家也都说那双眸子像极了我,也总算了以安慰了不是吗。
可徐鹏飞忽然转过身来对我道,“麦宁啊,过些时候你带着孩子还是去国外吧。”
拒绝的话在肚子里绕了一圈后就消失了,“好吧,等月子过了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就走吧,我能挑个自己喜欢的地儿吗。比如说威尼斯,一直想去看看……”
徐鹏飞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相信我会这么顺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
我笑笑,伸手索要孩子,“只要儿子平安,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想想了可能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孩子还没取名字吧?”
摇摇头,也不知道取什么好,取了只能上在我的名下,但是吧,人总有私心的不是吗,于是便这么拖着了。
“宝贝这辈,是沅字辈。你瞧着取吧,想好了告诉我,我会给孩子办妥的。”徐鹏飞是明眼人,瞧得出我心中郁结;许是看在他孙子的面上也颇为大方,三言两语就帮我解决了纠结已久的大事。可没一会儿,他忽然问道,“郝琳怎么会来?”
我跟郝琳的深交徐鹏飞显然并不知情,再细细一想我俩的身份和关系实在是特殊的别扭,怎么都不可能成为朋友。即便上次郝琳出手相救,但她对徐鹏飞的说辞是,一来不想家里人沾上半点命案,二来也不愿意因为伤害我而使她跟徐司佑之间生分。故而才会主动知会他来处理我的事儿。郝琳说,她相信徐鹏飞会做得让郝家人满意的。
看女人撒起谎来是从不需要草稿的。徐鹏飞信了,连我都以为是真的。
若不是此后无数次电话连线,我哪里知道她满身都长着眼,是以她告诫我,一定要提防徐鹏飞。
于是,我抬起头来对他苦涩的笑了笑,“她是来告诉我,她跟徐司佑离婚了。”
豪门联姻不到一年就破裂了,两家当然是暂时隐瞒着。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事实真相,徐鹏飞脸上不怎么好看,看得出他不愿意我知道。
是怕我以此带着孩子去与徐司佑结婚吗?人老了想法还这么多,也苦他操这么多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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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瑞丰和司佑都需要良好的口碑,因此……你和孩子还是先在外住一段时间,也让宝贝多去熟悉下外国的环境,毕竟长大一定要去那些名牌学校深造的。”
我勾了勾嘴角没回话,一副很是疲倦的样子。
徐鹏飞也觉得说这样的话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跟孩子闹了会儿后就走了,毕竟他也不能多待。也就在出门没多久,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郝琳的电话。
从她口中才得知徐鹏飞似乎已经渐渐对徐司佑有了防范,现在瑞丰是明显的三足鼎立。
“所以,他想要控制住我跟孩子以此来掌控徐司佑。”
嘎嘣的一下,郝琳像是往苹果上咬了一口,然后懒懒地回我一句,“应该是吧。”然后又口齿不清的问道,“那你想怎样?”
“找徐司佑把,我觉得这样安全。”郝琳在电话里建议着。
认真的想了想,确实如此,“可是,要是都知道了我跟孩子在哪儿,那些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以此威胁徐司佑呢。”反倒是害了他,我是十万个不愿意的。
郝琳呵了呵,嘲讽我的妄想症,“你真以为有那么多的绑架谋杀吗。”或许是发觉我是个举棋不定的主儿,她便给了最中肯的意见,“过些日子我会把你们全家都接到c市安排住下,以防徐鹏飞先一步把你押出国门,在我这儿好好想想,想通了再说……”
这确实不为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是让我爸妈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房子,实在有那么不舍,没法解释太多但为了孩子跟我还是艰难的同意了。
我提着东西走到那扇厚重破败铁门时忽然顿足回首看了看园子里开得格外漂亮的紫薇花,老太太问我怎么了。我便让他们等了等,钻进屋翻找了半天,才扯出一条红丝带来,踮着脚系在了紫薇花的枝上,没有蝴蝶结任其迎风飞舞。
老太太愣了愣,我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一起热泪满眶。
我的失踪自然急坏了徐鹏飞,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郝琳,但郝琳死皮赖脸不承认徐鹏飞拿她亦是没有办法,私底下寻了郝顾两家名下的地方都无果。
郝琳跑来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笑得眼泪哗哗的,可我也不知道是笑点太高还是说跟她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怎么都笑不出来。
我探头看了看周遭,难怪徐鹏飞找不着,郝琳嘴上说是把我接到c市,哪知竟是一车拉到a城,住的还是谢静仪当时待的疗养院。
郝琳说,“这样等你想通了,去见徐司佑也近,分秒钟的事儿。”
“想通?”我皱眉自问,“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她逗着孩子也是一脸茫然,“谁知道呢。”对上我是忧愁转过脸对孩子的时候就是嬉皮笑脸,吧唧一下对着儿子的脸蛋狂亲乱啃的,“说实在的,你爱他,他爱你,他单身了,你未嫁,现在还一起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我也想不出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但是……”
什么?我偏头问去。
“你好像一直都没想通过,爱得一点都不洒脱。”她是这么批评我的。
我转眼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畏首畏尾的。
所以我又反问郝琳,“你呢?以前我想你是爱慕虚荣,舍不得荣华富贵。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好奇,当初你为什么要放弃谢解。”
对着孩子嬉笑的那张脸忽然就没了表情,她似空洞的看着孩子,然后将其好好放在了床上,轻拍着径自哼上了摇篮曲。
对我的存在,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苏麦宁,等你确定要去哪儿该做什么之后,我就会背上一个包四处走走看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我愣愣地盯着忽然做出这个决定的郝琳,想着她是不是又抽什么风,出去旅游倒没什么,怎么就永远的不回来了。
“你打算客死异乡啊?”我没好气的问去,多有些埋怨。
她听着笑了笑,“死之前,会给你来个信的,所以也才认了个干儿子为自己送终啊……”
“郝……”
“我也曾有个孩子,最后,没了。”
没人能明白当我听到这句话时是怎样的震惊,郝琳那眼里不断溢出泪水看得人又是多么的肝肠寸断。
可能,眼前这个肆意张扬的女人其实内心早就腐烂了,倒不是她的心肠有多坏,而是,那些无人知晓的伤口因为只能自己去舔舐所以溃烂到她已经麻木掉了。若不是因为孩子的出生,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想起身上的道道血口。
但是,那个让她吃尽苦头的男人,在哪儿呢?在为他的家产,为他的母亲。
赞成他吗?我一点都不。
心里余着的就是一丝的怜悯,因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败涂地的结果。
余月后,瑞丰频频爆出投资失败,资金周转困难的消息,跟随着的自然是股票大跌;郝琳甩出一份资料来,说那些让瑞丰亏损的项目全都是由徐司佑负责的,因此徐司佑目前已经向外界宣布引咎辞职的决定。
她指着报纸上的那张俊颜,“你看得出那张脸上写着愧疚吗?”
当然没有,还有着隐隐的笑意。
见我平静的将东西丢向一边,郝琳不确定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徐司佑的计划?”
我将孩子小心放回婴儿床,刻意压低声音回答,“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居然这么镇定。”郝琳显然不信。
“我只知道,徐司佑一定会毁掉瑞丰的,无论用怎样的方式。”
经我这么一说,郝琳不由自主的抹了抹冰凉的手臂,她道,“你知道吗,如果找不到银行帮助瑞丰渡过难关,或者是新的投资者的加入,否则这么大个集团只能宣布破产!但是这么大笔资金,确实很难在短期内筹到。”郝琳说完,起身往窗外看了看,苦苦一笑,“看来,徐司佑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才敢放心大胆的离开瑞丰。”
郝琳总算是看清了事实,但这样的真相未免有些残忍,何况最大的受害者还是谢解,所以之后那一整晚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可仅仅就是一晚上,第二天大早郝琳就拼命地敲打我的门,我仍旧是惺忪迷离的眼对上她递来的手机。
“咋啦?”
“你快看,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啊?我不甚明白,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是一条短信,写着:“一生惦念、一生怀疑、一生忠诚。我爱你,不见!”未显示名字,只是十一位的数字。
我狐疑地看着异常慌张与担忧的郝琳,“这谁啊?”
“谢解!”她似愤怒我的愚钝。
但不是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吗,所以我依然迷茫地问她,“谢解给你发这短信是什么意思啊?”
她算是被我气到了,一跺脚就开始不停的往谢解手机打电话,但是她也是傻,明明里面传来的是关机的提示音却乐此不彼的重拨了一次又一次。
“用你手机给他打个呢,说不准会接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见过谁的手机能打通关机的电话吗。”
她不语我废话跑去床头拿起我的电话就拨了去,甚至都不用找电话簿,想来那号码也是烂熟于心的。
结果显然是不通。
“你要不给他办公室去电话呢?”看看这个点应该是上班了啊,一经提醒郝琳果断的拨了过去。
没人接。
如此,我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了,再次想想发来的短信那味道不对,特么的有诀别的感觉。
“你给徐司佑电话呢,问问他知不知道谢解在哪儿?”
“徐司佑都离职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他们俩兄弟又不对盘……”
“我擦,就是因为不对盘才会时刻注意到对方的行踪啊,你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我想我跟郝琳的脑子都被烧掉了,在关键时刻竟然没头没脑的争论了起来,但很快一个电话追了过来。
偏头一看来电,是徐司佑的。
郝琳因我的话二话没说就接了起来,张口就问,“徐司佑,你知道不知道谢……什么,好!好我马上就过去!”
郝琳被徐司佑打断了话,但很明显从徐司佑口中得到的消息让郝琳瞬间失去了理智。
“怎么了?”
“谢解、谢解绑架了徐鹏飞,说、说是要同归于尽……”
谁他妈说绑架不常发生的啊,这不就是吗。
我看郝琳已经失魂落魄了,一咬牙跑去把我妈叫醒看着孩子,另一边我抓起衣服拉着郝琳就往外跑。
“你还能开车吗?”我问她,毕竟疗养院到下面能做出租车的地方实在有点远。
许是也意识到这问题,郝琳定了定心神,火速冲到车里拿出一瓶水来打开了就往头上浇了去,还使劲儿拍了自己好几下,“走!”可这一回神她也觉着不对,“你要去吗?”
“嗯。”我拉开车门坐上车,“也许,这一切是时候终结了。”
她虽不甚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我们再有迟疑,郝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瑞丰集团的大楼赶了去。
去时,瑞丰大门口已经挤满了大批的记者,楼里也是匆匆一派仓皇的模样,也幸得郝琳这个徐司佑前妻的身份,进到瑞丰是畅通无阻。
此时警察显然也已经来了,算是好说歹说,甚至拿出了谢解的诀别短信警察才愿意放我们俩上楼顶,想着或许用郝琳的一番情意能够劝下谢解。
上到顶楼时,人不多警察只是寥寥,有的更是躲在暗处,应是谢解的要求。此番高处不胜寒,顿时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我揉搓着手臂,跟随着郝琳的脚步慢慢靠近已经站在高台上的谢解和徐鹏飞。
徐司佑站在他们下面,两手揣在裤兜里,依然平静。
拿着刀的谢解说,瑞丰是谢家的,徐鹏飞和徐司佑所拥有的全都是谢家给的,但徐鹏飞为什么要杀谢静仪,而徐司佑凭什么毁掉整个瑞丰。
“你是野种,徐司佑你不过是小三的儿子,你今时今日所得到的都是用我妈的命换来的,是他,是他为了让你进入谢家所以企图买凶撞死我妈。你们该一无所有,你们没资格享受瑞丰给你们的一切,徐鹏飞更该死,为他的贪婪付出代价!”谢解在徐鹏飞面前挥舞着刀尖,尖锐的叫嚣,腥红的眼眶表明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为了复仇华丽归来,以为能一举击倒敌人,结果呢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失去了家业一无所有。
“你妈可怜吗?”徐司佑冷冷地问道,“但至少她活着不是吗,你看得到叫得出。”
我叹气闭上双眼,明白一切终于真相大白了。
徐司佑说,“谢解,你问我凭什么?就凭谢静仪杀了我妈,我就有资格毁掉她所珍爱的一切!”
谢解愣住了,本能的应了一句,“你说谎!”
郝琳也无法接受,什么我爹杀我妈,我妈杀你妈,像是小说里的故事怎么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呢,她拒绝接受,跟谢解一样不停的摇晃着脑袋又好似很努力的回忆过去种种,并将所有线索连串起来,合情合理。
但,事实就是如此,谢静仪十年前雇佣李冠华杀了破坏她家庭的白晨芳,追查之下得知事实真相的徐鹏飞新仇旧恨一并算也找人制造了一起车祸,本意是让谢静仪命丧黄泉的,哪知只是让她成了个活死人。
谢解无意在牢里得知真相,而徐司佑则从徐鹏飞的嘴里了解事实;所以一个要夺回瑞丰,击败徐氏父子,而另一个则打算毁掉瑞丰。
追其缘由,谁的错。
一开始或许谢静仪错了,以不正当的手段拥有了徐鹏飞,可后来呢徐鹏飞和白晨芳错了,于是,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又有谁分得清孰是孰非呢。
只是徐鹏飞竟然利用他们那一代的恩怨来企图操控两个儿子,想要享尽权富。
结果呢,被人架在高楼之上,命悬一线。
“你说谎,我妈不是这样的人,徐司佑少为你妈脸上贴金,你妈就是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刽子手。是她毁了徐鹏飞,毁了我妈,还毁了我……如果不是她……”说着,谢解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郝琳,涩涩一笑,道不出悲喜来,“徐司佑,我告诉你,我妈不像你妈那么恶毒,也别为他开脱!”说着,那把刀子逼向徐鹏飞的脖子,狠狠地割出一道血痕来。
徐鹏飞叫痛,“司佑没撒谎,是当年谢静仪找人迫害了晨芳逼得我俩分手,她更趁机要挟我入赘谢家。晨芳的死是谢静仪主使的,当年我查到她以你的名义给学校捐款,实际上那笔钱辗转去了李冠华的手里。我曾找黑道的人找到过李冠华,也确认是谢静仪所为,这些都是事实。”
“反正李冠华死了,你们怎么说都行。说不定是白晨芳自己勾引了其他的有妇之夫,遭了报应,别把罪名随便栽赃在我妈头上。闭上你这张恶心的嘴!”许是被血染红了眼,谢解真就毫不客气地往徐鹏飞的脸上划了去。
“是真的。”我出声的瞬间,所有人都朝我看了来。
谢解和徐司佑都睁大了瞳孔盯着我这身睡衣的随意打扮,他们怎么都没注意到这般邋遢滑稽模样的人是我。
我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嘴角,上前数步,“谢解,他们没有骗你,你妈妈确实找了李冠华杀了白阿姨。我曾跟你说过,追究下去的真相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就是在提醒你。”
“麦宁,你还是要帮徐司佑吗?”谢解苦苦问来。
我无奈叹气,“若是真要帮谁,当初我就不会帮你冒名仿字了。”
这次连郝琳都看向我,显然没想到帮谢解伪造遗嘱的人竟然是我;可,我想啊,瑞丰本就应该是谢解的,如此也不算太错吧。
可我的一片苦心没能得到谢解的理解,他回答道,“那又如何呢,现在我还是输了。输了没关系,真没关系。我愿赌服输!”说着他抬起手来点了点眼角的泪水,“可他们俩却死不认错,所以我要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说着谢解一把拽住捆绑徐鹏飞的绳子,真就往前跨了大步。
“谢解。扯平了!”我大声冲着他疾呼道,“你妈瘫痪十年为杀白阿姨的事儿得到惩罚,现在你把徐鹏飞交给警方,让他去悔过不好吗。”
“我说了,我妈没对不起任何人。”
“李冠华确实你是妈雇来的杀手!”
“李冠华死了,你们怎么说都行。麦宁,我不想恨你,你不要再说谎了!”
我看了看眉头紧蹙的徐司佑,怅然一笑,“谢大哥,你信我吗。是李冠华亲口对我说的,十年前谢静仪雇他杀白晨芳!”
谢解失笑,“麦宁,你一点都不擅长说谎知道吗。李冠华凭什么……”
“凭,他是我的亲生父亲!”那一刻,我如释重负,但同样看到徐司佑惨白的一张脸,亦许他猜到过,但是怀疑与证实永远无法在一个水平面上比较。
“十年前我作伪证是因为李冠华是我的父亲,这也是我离家出走与你相遇的起因。他死前,亲口告诉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所以你说,我不擅长撒谎,确实!因为,我现在说的就是事实。”
“不可能。”谢解喃喃自语不断的催眠着自己。
但,他明白李冠华是我亲生父亲这件事对于我跟徐司佑之间的关系是致命打击,我不可能信口雌黄。
“谢解,下来吧。下来,我们一起回家!”郝琳忽然扬起一张笑脸慢慢朝高台走近,伸出手去,不断的诱惑着谢解。
真相、温情将谢解整个脑子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早已蓄势待发的警员迅速以矫捷的身手控制住了谢解,救下了徐鹏飞。
谢解被押走时,路过身旁,他依然在问,“麦宁,是真的吗?”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纸包不住火,事实也永远不会被掩盖。
我是谎话精,答应徐司佑十年不说,结果,还是说了。
警察催促着做笔录,而我和徐司佑却好似没听到一样。他仍是站在平台下,侧身看着我,直愣愣的说不出的悲怨。
我们终究过不了那个坎,我从没想过他能全然不在意,所以我逃,他也逃。
我错了。
真的错了。
我缓缓委下身,双膝落地。
“对不起,我替他……我替他,跟你和白阿姨赔罪!”说着,我双贴地头重重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可惜,徐司佑却像一阵风似的冲跑到我身后,避开了这已经为时已晚的歉意。
“人都死了。对不起有用吗!”
“嗯。对不起。”我还是只能说这个。
“苏麦宁……”他似抬头轻唤,“好了,结束了。我也该忘了你了。”
爱恨情仇最终都会忘。
我知会难过,但真当徐司佑彻底从我身后消失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那种痛就像是心口缺了一块,并且知道永远无法修补。
曾幻想的绝望,十一年后姗姗来迟。
因谢静仪一案,徐鹏飞终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谢解因绑架伤人,也背叛了十八个月的刑,再次回到了能让他平静的地方。
我带着孩子回到b镇,可郝琳却走了。
就像是她说的,她要去走走看看,然后可能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结果,笑靥如花诱人回家的话才是最大的谎言,郝琳果然才是个中高手。
但据说郝琳走时,还带走了顾钊。这在很久之后一张和郝琳寄来的同样的明信片里,我看到了顾钊那一手龙飞凤舞的笔迹,也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将明信片投进了火焰里,想啊,何必留下呢。
那些对不起的人,对不起的事儿都该随风而去,亦许一生不见,至少也该彼此忘记。
追不回的时光里,墙上的三针按部就班的转动着,可一眨眼好像时针就转了两千多圈,徐沅澔从两手就可以捧住的奶娃娃窜成了整日活蹦乱跳的淘气小子。
后来据说,瑞丰有神秘的资金投入起死回生,谢解出狱后回到了瑞丰,不过找了职业经理人协助。
也说,他一直在找郝琳。
徐司佑呢?
我从不担心他,从不担心他会输,从不担心他会一无所有。自他离开瑞丰后不久,就被人爆出他就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大型超市的幕后老板,报道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位置铺垫好了后路,各方奉承他的高瞻远瞩,看好他将会创造出下一个瑞丰帝国来。
果不然,三年的时间他如万众期待那般不断攀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峰,并且永无止境;不过好事的时尚杂志总会在各种报道之后添上一笔桃红色的绯闻,再贴上他越发成熟的近照。
徐沅澔小朋友舔着冰淇淋嫌弃地看了一眼对着杂志发愣的我,然后贴过脸来对着我手里的冰淇淋毫不客气的舔了一圈。
“呀,徐沅澔你恶不恶心啊!”我放下杂志嫌恶地看了看冰淇淋上的口水,不禁吞了吞唾液,“你自己不是有吗!”
“快吃完了。”他这是哪儿学的理直气壮呢。
“你吃完了就吃你妈的啊。”我没好气的戳着他鼻尖,“你都吃了好几个了,还吃!小心拉肚子!”
觉着又要被挨训了,臭小子晃起两只小短腿,故意皱巴起一张脸来万分焦急的嚷嚷道,“大车车怎么还不来,徐沅澔小朋友快要熟了!”说完,又趁机往我冰淇淋上舔了一口,抬眼时还装得一副不小心碰上的模样。
我翻着眼珠,实在无可奈何,忽然想起什么慈母多败儿,顿时担忧着败家孩子的未来了。
“咦,蓝色的小车车!”
蓝色?小车?
这嘎达一般人少,怎么会有除了银白黑以外的小车呢。我顺着徐沅澔圆嘟嘟的小手指的方向看了去,果然是蓝色的豪车!
哦,豪车我是不会认的,但那宽宽的车轮一看定是好货。
好货缓慢的驶近,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公交车站旁,好像能够预感到从里面会走出谁一样,我晃神了,冰淇淋又被舔了。
车门开了,又关上,徐司佑顶着烈日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我,就好像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从一辆车里走了下来。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哇,好高!”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流转的情愫里突兀的响起。
顿时,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甩我一记白眼仁。
徐司佑转过身蹲在两条晃撘的小肥腿前,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徐沅澔嘴角的冰淇淋,哪知这吃货顺着气味就舔了徐司佑一手的口水。
“喜欢吃冰淇淋?”看得出,徐司佑学着让自己的音调富有童趣,虽然很生疏。
但这并不影响徐沅澔对于吃的热爱,满是笑意的点头,“我和妈妈都喜欢吃。”
“我家里有很多的冰淇淋,想去吗?”
小家伙挠挠头,“你是超市的老板?”
嗯。
徐司佑重重啄了下,“有很大的超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徐沅澔眼里顿时闪起了光,不过他还是偏头看了看我,嘟着嘴舔着手里的冰淇淋又小心翼翼地朝我靠了靠。
显然喜欢是一会儿,不会随意听从陌生人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小家伙开始对徐司佑有了警戒,便乖巧在低头吃冰淇淋不再多言。
徐司佑很意外,但看得出也狠欣慰。
于是,他瞟眼过来,低低唤了一声,“苏麦宁。”
我苦笑,攘了攘徐沅澔的手臂,“徐沅澔你看他像谁?”
“谁?”小家伙圆圆的脑袋瓜转来看我,然后又细细地把徐司佑看了好几遍,突然的就咧嘴哇哇大哭起来。
徐司佑慌了,不知所措。
但是,徐沅澔却丢了冰淇淋用那脏脏的小手讨要抱抱,嘴里还口齿不清的叫着什么。
徐司佑将他护在怀里,一脸茫然的看向我。
我笑,蹲下身去摸着小家伙的头,有些愧疚的解释着,“爸爸,他叫的是爸爸。”
因为只能对着照片不常叫,所以才会如此含糊。
闻言,徐司佑一怔,伸出一只手来也将我揽进怀里,“苏麦宁……”
“嗯。徐司佑。”
“嗯。”
甜言蜜语不若久久相伴,往事随风,重新相遇,重新新的旅程;然后执手相伴,看花谢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