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双华桥桥头附近,发出了一起枪击事件。
因为双华桥地处偏远,且事发时间又是在半夜三更,所以并未引起路人的注意,有些人听到了枪声,却也并未在意,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那是枪声。
枪声一共响了四声,第一声枪响,打在了距离阿德一步远的地面上,子弹直接嵌进了水泥地中,随后的三声枪响全部打在了汽车上。
阿德仓惶上车,在袁龙的驾驶之下,他们火速离开了双华桥。
阿德没有死。
他没有死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反应及时,反侦察能力强,也不是因为他的这个过命兄弟袁龙驾驶技术好,关键时候靠得住,而是因为霍见归的一通电话。
在阿德即将到达约定地点之时,霍见归打来了电话,告知阿德正处于危险当中,他的上司史亮很可能会要他的命,这一切,对于阿德来说,都是一个骗局。
而在不久之前,阿德接到了一个用史亮的手机打来的电话,电话中人声称史亮被绑架,要让他前去救史亮,而且还用阿德的女儿作为要挟的筹码,让阿德务必要在约定时间赶到约定地点。
阿德太过自信,或者说,阿德不相信对方真的敢对他或者史亮下手,所以他才没有通知警队,只叫了袁龙来和他一起,来到双华桥。
没成想,这果然是一个陷阱。
阿德差一丁点就葬身双华桥。
汽车疾驰而过,终于来到了车辆较多的公路上,袁龙一边机警地观察着四周的车况,一边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辆,尽量往车多的地方行驶。
阿多坐在副驾驶座上,依旧心有余悸。
若是刚才他再多往前走一步,若是没有霍见归的电话让他犹疑那一秒钟的话,此时的他,很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究竟是谁要杀他?难道真的是他的上司史亮?
还是说阿德所监控的那个涉嫌违法项目的相关人员,想要杀阿德灭口?
就在阿德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霍见归的电话再次打来了。
“你没事吧?”霍见归的声音依旧沉稳。
“还好。”阿德深吸一口气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事说来话长。”霍见归沉声道,“但我先长话短说,这件事,牵扯到的人不仅有你的上司史亮,也不仅有你所调查到的那些人,这件事所牵扯到的人员非常广泛,超出你的想象。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一个人都不能信。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这……”阿德看了一眼身侧的袁龙,轻咳一声之后道,“见归,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具体的东西啊,我现在真的是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了。”
“具体的内容在电话里不方便说。”霍见归道,“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那……”阿德略微思索之后道,“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你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我去找你。”霍见归道,“这件事,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好吧。”阿德张开口,还想要再问两句什么,但对面的霍见归已经挂断了电话。
阿德将电话收起之后,又迅速掏出来,给他母亲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许久,也无人接听。
阿德眉头紧皱,望向车窗外面,凝眉不语。
旁边的袁龙看了一眼阿德之后问:“怎么了?现在什么情况?”
阿德看了一眼袁龙,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袁龙扯了进来,可是他又没法告诉袁龙具体的事情,当然,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他现在手中所掌握的那些信息,正是他所面临危险的源头,之前他只是尚未意识到危险的严重性而已,现在,他意识到了。
阿德轻吸一口气道:“袁龙,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袁龙问:“什么事?”
阿德说:“等明天早上,你去看一下我母亲,可以吗?”
袁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德,然后点了点头道:“可以。”
短暂的沉默后,阿德伸出手道:“那个磁盘呢?”
袁龙用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从内兜中摸出磁盘来,递给了阿德。
阿德接过磁盘,揣进了自己兜里,然后说道:“在前面的路口处停车吧。”
袁龙一脚油门踩下,来到了前方的路口,在路边停车后,他就要去解自己的安全带,却被阿德拦下了,阿德直视着袁龙道:“明天看我母亲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完那件事,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袁龙没有说话,他原本冰冷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的炙热。
就在阿德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袁龙忽然说:“德哥,有事你就打我电话。恩情这东西,不能量化的。”
阿德望着袁龙一脸认真而严肃的表情,重重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说罢,阿德下车,关上车门,迅速钻进了旁边的花丛中。
袁龙透过车窗,看着阿德的背影消失在花丛里面,久久地出神。
良久之后,袁龙深吸一口气,从内兜中摸出了一个磁盘形状的东西,看了一眼之后,再次揣进兜中,踩下油门,汽车疾驰而去,如同一头捕食的猎豹,窜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夜深人静。
阿德在花丛中钻来钻去,然后又在花丛中间静静地蹲坐了一会,直到确定四周绝对没有人跟来之后,他才从旁边的一条小道中,钻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阵穿街过巷,然后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找了一个干净地方,拿出手机,将里面的卡拔出来,将手机关机,将卡插入了另外一部全新的手机,并且又将全身的衣服全部检查了一遍,在确定没有跟踪仪器之类的东西之后,他才将所有行头穿好,继续朝前走去。
来到了一家名为春凤的破旧小宾馆前,左右查看半晌之后,他才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阿德首先就掏出了五百元钱,放在了桌上,然后直直地望着宾馆的老板。
宾馆老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浓妆艳抹,她望着阿德,然后又望着那五百块钱。
阿德说:“一晚,五百,能行?”
浓妆艳抹的女人似乎是轻轻咽了一口唾沫。
阿德继续说:“条件有两个。第一个,我没带身份证。第二个,任何人问起我来,就当我不存在。”
浓妆艳抹的女人看了看桌上的钱,又看了看阿德,这样看了几次之后,女人点了点头,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钥匙,递给了阿德。
整个过程中,女人没说一句话。
阿德知道这样的人,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钱。只要给了他们足够的钱,别的都不成问题。
阿德拿起钥匙,走上楼去。
浓妆艳抹的女人望着阿德离去的背影,默默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之后,深吸一口。
烟雾缭绕,女人那张花花绿绿的脸在烟雾的笼罩下,变得愈加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