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
视角推到山东。
黄河泛滥,涌入河流。
……
【公元1489年,弘治二年五月。】
【黄河在开封决口,其中一部分洪水从山东聊城的张秋镇附近流入了大运河。】
【夺淮入海。】
……
河水高涨汹涌。
繁华城镇的码头被淹没。
只有屋脊青瓦在波涛中偶露一角。
……
【张秋镇附近的运河辽“张秋运河”,在当时是大运河上一个重要的转运点,十分繁华。】
【因为担心影响运河漕运安全,朱祐樘任命户部侍郎白昂去治理。】
【白昂用了三年时间,会同各地巡抚知府等官员,动用了二十五万人。】
【堵住了三十六处决口,在张秋附近的黄河段累计修筑了七百里的阳武大堤。】
【疏浚宿州古濉河(汴河),引黄河入泗水,经由淮河入海。】
【修筑疏通十余条月河,分散水势。】
【由此,黄河经过泗水、淮河而入海,治理完成。】
【朱祐樘封白昂为太子少保,升官为都御使。】
【公元1492年弘治五年七月,黄河在张秋决口。】
【决口地点就在白昂耗时三年修整的那一段。】
【张秋运河又被灌了。】
【公元1493年弘治六年六月,张秋附近继续决口,河水暴涨,又决于张秋运河东岸。】
【“夺汶水以入海,张秋上下渺弥际天。”】
……
大唐·玄宗时期
李隆基看着天幕里的河道。
又比划了一下地图上的距离。
“不对啊……”
“不应该啊?”
李隆基指着河南山东地界的黄河,对一边的李泌说道:
“这河道怎么夺淮入海?这里隔着一大片山东呢!”
“它还能南下飞到淮河不成?”
李泌捻着胡须紧盯着地图。
“河道肯定不能自己跑到淮河。”
“但陛下,河道可以被人破坏从而南下平原,夺淮入海。”
李隆基一时没听明白,他眨巴两下眼睛。
“决河道?!!”
李泌看着地图,真心实意道:
“这事不是大唐天子能干出来的。”
“臣猜测,应是南宋那帮人干出来的。”
李隆基摸着脑门,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防止北方骑兵的威胁,南宋把山东河道给决了?!”
李泌捻着须尾,点点头。
李隆基呆呆的看着地图。
自己都混到弃都城奔逃了,也没想决河道保南方啊……
但……他想了想宋朝皇帝的性格和朝廷风格。
还真就能干出来!
……
【三年动用了二十五万人,就修出来这么一个成果。】
【白昂是著名的清官,姑且相信他没有贪污,但渎职的板上钉钉的。】
【但白昂什么事儿没有,还从都御使的位置升到了刑部尚书。】
【公元1494年,弘治七年二月,黄河再次在张秋决口。
【朱祐樘派出他最信任的刘大夏出马。】
【这个弘治年间最有名的贤臣清官用了一年时间,动用了十五万人。】
【采取遏制北流、分水南下入淮的治河策略,疏浚贾鲁旧河等河道,引黄河沿颍水、涡河和归徐故道入淮入海。】
【同时在黄河北岸自胙城(延津)至虞城(商丘)修筑三百六十里的太行堤,防止黄河北决。】
【修完回京被封为太子少保。】
【结果只过了一年,弘治九年(1496年),还是在那一片。】
【“河南中牟、兰阳、仪封、考城四县黄河冲决”】
【而就在刘大夏治理之前,弘治六年六月的那一次黄河泛滥。】
【“以黄河水患免河南兰阳、仪封、考城三县夏税”】
【遭灾的县,都是一样的,没变过。】
……
大明·永乐时期
朱棣脸色发青。
他现在恨不得穿过去打死朱佑樘!
“治水就用专门治水的人才!”
“你这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群只会动动嘴的文人,他们知道怎么治水吗!”
“所用非人,蠢死你算了!”
朱高炽瞥了一眼抱臂冷笑的朱高煦,又看了一眼出神的朱瞻基。
暗自叹口气,上前一步道:
“爹,我们得未雨绸缪了。”
朱棣没心思跟他打哑谜卖关子,直接挥手喝道: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朱高炽上前一步,小声道:
“爹,建炎三年,杜充决河道以阻金兵,这黄河就席卷淮河平原好夺淮入海。”
“夺淮入海,黄河泥沙淤积严重,新的河道很快被抬高了,而北边原来的黄河故道所在的平原,海拔要低一些。”
“这也是黄河一直从北边入海的原因。”
“经历元朝一百多年,黄河往北泛滥形成了南北两大支流,北边走河南从山东入海,南边还是继续走夺淮入海的路线。”
“而朱祐樘面临的黄河水灾,就是北线的决口。”
朱高炽胖脸上一脸严肃,朱棣也变得认真起来。
“朱佑樘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解决北线对大运河漕运的威胁。”
“因为大运河是南方往北京运输粮食的要道,必需力保。”
“只看这个治河思想,就能明白为什么白昂和刘大夏的治理思路都坚持一个方向。”
“堵住北线,保卫张秋运河。”
“同时疏通南线,尽可能地让黄河往南边流,走夺淮入海的路线。”
朱棣听明白了。
怎么说他也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
这个方案最大的问题就是,南线河道它就是高于北线!
不管多么拼命在北线堵水、修堤坝,在南线挖沟、疏浚河道。
都没用!
只要一发大水,黄河一定走北线!
你堵得越狠,水就涨得越高!
冲毁之后的破坏力就越大!
因此运河漕运在洪水期间还是会被中断。
直至最后,黄河强行改道……
朱棣看着一脸严肃的朱高炽。
“确实,堵不如疏。”
“在地势低洼的地方拼命堵水,让它往地势高的地方流,这是十分愚蠢的。”
“还是应该大力疏通北部河道,为洪水入海留下足够的空间。”
“所以,说吧,绕了那么一大圈子。”
“你什么打算?”
朱高炽笑了笑对朱棣拱手道:
“儿臣请父亲,派老二去北修黄河。”
板着脸的朱棣愣了一下。
他看着朱高炽一脸诚恳的模样。
“老大啊……”
朱棣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朱高煦。
“过来!”
朱高煦不情愿的扭过来。
朱棣微微抬头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跪下。”
朱高煦立马跪下。
朱棣指了指朱高炽。
“冲你大哥,磕一个。”
朱高煦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
“我!”
又指向朱高炽。
“磕他?!!他不怕折寿啊!”
朱棣冷冷的看着他。
朱高煦委屈了,他看向靠山。
徐皇后也听见了朱棣与朱高炽的对话,她对朱高煦点点头。
朱高煦愣住了。
靠山跑了!
“磕!”
朱棣不耐烦的大喝一声:
朱高煦不情不愿的移向朱高炽方向,磕了一个。
“大哥你可长命百岁呀!”
朱高炽揣着袖子笑着不说话。
朱棣看着不情不愿的朱高煦,淡淡道:
“明天,你就出发离开北京。”
朱高煦刚想反驳。
朱棣看着他,静静道:
“去山东治理黄河。”
朱高煦愣住了。
“我?治黄河?!”
朱棣面无表情,徐皇后微笑,朱高炽点头。
朱高炽看着对面三人一副一家人的样子,心中不忿。
但福至心灵,他突然扭头看了一眼朱瞻基。
朱高煦心中的不忿顿时被明悟取代。
他再次看向“一家三口”
朱棣的眼中是愧疚与释怀。
徐皇后的眼中是不舍与鼓励。
朱高炽……
是祝福……与安心……
朱高煦沉默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一直瞧不起的大哥。
“咚!”
一头磕下。
起身。
撩摆。
“爹,娘,大哥。”
“我走了。”
朱高煦转身大步流星。
再与朱瞻基擦肩而过时顿了一下。
“大侄子,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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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跟你爹学学。”
说完,不管朱瞻基迷惑的模样,向苑外走去。
徐皇后握住朱棣的手。
朱棣低着头。
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
打湿下摆。
……
【而黄河的治理最后究竟是什么结果呢?】
【公元1498年,弘治十一年河南开封和商丘附近黄河又决口,堵塞漕运。】
【公元1502年,弘治十五年,山东兖州黄河又决口,徐州以及萧县、沛县、单县、丰县各县多被淹。】
【同年,开封和商丘又被淹。】
【公元1505年,弘治十八年】
【黄河改道。】
【“黄河忽北徙三百里,至宿迁小河口,入于漕河。”】
【这次改道一直持续了五年。一直向北移动了四百二十里,才稳定下来。】
……
{这破事,皇帝跟大臣都跑不了。}
{“运船将至,必使粮运通行,不至过期,粮运既通,方可溯流寻源,以为经久之计。”,这是朱佑樘对刘大夏说的话。}
{翻译一下就是,不管咋样,你先把今年春天的漕运给我保住,不能耽误日期,保住了以后再来考虑长远问题。}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二月份,离春季结束还有两个月。这实际上是逼着下面的人去作急功近利的决定。}
{而刘大夏,徒有虚名。}
{朱祐樘派刘大夏去治理黄河的时候,朝廷议论,治理好黄河一定要做到四点。}
{一是疏浚河道,二是要堵住要塞,三是要用“正人”,四是“久任”,治理黄河的负责人要长期任职。}
{前三点基本都是废话,只有第四点有点实际意义,它的意思就是要让刘大夏长期待在黄河治理的第一线。}
{朱祐樘觉得建议很好,转发给刘大夏。刘大夏很快回应,前三点完全赞成,第四点就好像被他吃了一样绝口不提。}
{匆匆忙忙干了一年,刘大夏就宣布治理成功返回北京升官受赏。}
{这就是大明“正人”}
{朱祐樘虽催着他赶紧保住漕运,但也说了,漕运保住之后要认真考虑“经久之计”。}
{治理好黄河需要长期甚至终身的学习和实践,刘大夏不会不懂。}
{他也许不喜欢钱,但肯定喜欢更高的权力。至于献身于国家的黄河治理事业,“正人”可不是“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