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城的罪人，他们到底有什么罪？”李伴峰对这些名词都很陌生。
秋落叶摇头道：“这事说不清楚，总之这群人不善，据说还和外州有牵扯。”
“和外州有什么牵扯？他们是外州派来的？”李伴峰立刻提起了戒备，要是外州派来的，绝不能让他们踏进地块一步。
秋落叶道：“外州那些个关防使散出来的消息，说罪人城逃出来的人，谁都不许收留，要是留下了，就是和关防使过不去，
过不去就过不去，我也不怕关防使，但是这群怪物不好对付，我必须早一步下手，
这段日子叫开荒的多加小心，那些三头怪都在地界东边，让咱们的人少往那边去。”
秋落叶又要走，李伴峰道：“秋大哥，咱们换换，你先在这盯着开荒，我去看看那群人，
咱们现在正是当紧的时候，只要不是外州和内州派过来捣乱的，咱们尽量别动武。”
李伴峰把契书摆在娟子面前，看着她按了手印：“让你们的人把手印都按上。”
“在罪人城，人分两类，一类是从外边来到了三头岔，入道失败，没能变成体修，变成了三个头的怪物，这种人有罪，会被送去罪人城，
另一类是在罪人城出生的人，按罪人城的规矩，三个头的怪物，不能婚配生子，但还是有人把孩子生了下来，
“你们到底有什么罪？”
唱机抡起板子道：“今天不把你嘴撕烂，算我家法不严！”
娟子听到了石头刚才叫李伴峰七爷，她也跟着叫了一句：“七爷，我们不能开荒，地头神容不下我们。”
李伴峰点点头，和娟子面对面坐在了地上，直接问道：“你们来这想做什么？”
“你别总是说怪物，”李伴峰微微皱眉，“这话听着刺耳。”
“哪那么多吃的给你们？赶紧给我走，别逼我跟你们动粗！”
小山声音很小：“我都听姐姐的。”
一名支挂低声说道：“这样的怪物也算人？”
娟子连连摇头道：“我们就想要一块住的地方，生计我们自己想办法，但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答应。”
猛子咬牙道：“还弄什么契书，鬼话说得像模像样。”
说完李伴峰压低帽檐，走了。
七爷，我们能熬到这，每走一步，脚印里都带着血，劳烦您转告秋爷一声，要是愿意收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猛子低着头道：“我姐说的，就是我说的。”
话是这么说，饿了这么多天，众人不多时把两千个橘子全都吃了。
秋落叶手下一只老虎，正在和娟子交涉：“我告诉你，别不知好歹，秋爷让你赶紧滚蛋，再不滚我可就不客气了。”
天光照在人身上，用不了几个钟头，人就炸了，那场面您可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所有三头人，已经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
其实这些事，李伴峰都能做，但秋落叶不知道。
“七爷真不是一般人，他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李伴峰通过车站，回了自己地界，找到了张万隆，买了几袋子快种，交到了娟子手上。
李伴峰指着开荒的人群：“问问他们吧，有没有需要雇工人的，多赚点钱，种子和橘子的钱，记得还我。”
“以后你们就是这地界上的人了，遇到事，你们可得上！”
“秋大哥，每天开荒的人数以百计，你让我怎么盯着？我是能收供品，还是能派人考校？”
李伴峰道：“地头神的事情，我玩不转，我去找外边的人聊聊，先看看是什么状况，这事我还能办的明白。”
因为没得选。
猛子生气了：“动粗怎地，我怕你不成！”
猛子闻言，提起了戒备，他们刚吃过亏。
娟子道：“他们都听我的……”
秋落叶不放心：“罪人城出来的怪物都能打，我怕伱出事，让他们派人到咱们地界上来谈。”
“那不行，必须都按上，少一个都不行，三个头都得商量好了，有一个头不同意，这人也不许进地界。”
李伴峰指着木屋：“那是你们的家，回家吃饭吧。”
李伴峰点点头道：“我懂，我差一点就见到了。”
李伴峰回了随身居，拿了一张大纸出来，写了一份契书。
想想秋落叶写给异怪们的契书，就冲那份文采，书信暂且不要写了。
娟子点点头，刚一坐下，被咯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李伴峰看着粮食道：“这些都是你们的，拿回去吃吧。”
李伴峰走了，有几个三头人笑了：“说什么来年，种完这一茬粮食，就该让咱们滚蛋了。”
娟子看了李伴峰片刻，虽说几天没吃饭，可底气稍微足了点，说话的声音也稍微大了些：
“光靠说的也不行啊，你们得做点事。”
左武刚瞪了支挂一眼：“以后不准说他们是怪物，七爷不爱听！”
这人长得挺端正的。
他们三个依次说话，让李伴峰觉得有些熟悉。
“你有嘴么，你个贱人！”
“这事就该听芳姨的，咱们就该去抢。”
娟子点头道：“农活也能做。”
猛子笑了，这骗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李伴峰画了块地界，让三头人在这块上盖房子耕地。
几天没吃饭了，哪怕能换顿饭吃，当苦力也认了。
李伴峰对娟子道：“虽说是你做主，也得让别人说话，在我这，大家都能说话。”
……
三头人们一直看着李伴峰的背影，看他走出了很远。
要年轻的时候，坐就坐了，现在岁数大了，这姑娘还挺沉，我有点扛不住。”
李伴峰看看猛子：“你怎么说？”
这个词太陌生了。
李伴峰就在这坐着，看着三千多个人逐一按上了手印，一张大纸，按得密密麻麻。
一群三头人，呆呆的看着李伴峰。
李伴峰已经把吃的准备好了，两千个橘子，从橘园买来的：“这是好东西，两人吃一个，也能管饱，这几天的饭钱记我账上，你们以后可得还！”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事？”
娟子客客气气说道：“不收我们也没关系，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
石头说话了，是个老者的声音：“七爷，我是秋爷叫来说事的，这半天还没张嘴呢，被这姑娘给坐脸上了，
李七看了看娟子，又看了看猛子，还看了看小山，问了一句：“你们谁做主？”
秋落叶很紧张：“兄弟，你把他们都领进来，这能行么？”
“哪位恩人？”
娟子瞪了猛子一眼：“别打岔！”
娟子接着说道：“城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们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罪人城外边有界线，我们也出不去，后来有一位恩人来了，给我们指了一条生路。”
李伴峰还真就不害怕。
这些孩子原本只有一个头，可他们生来就有罪，必须在罪人城里待着，慢慢也都长成了三个头，也都成了怪物……”
“三千？”洪莹愕然，“相公啊，什么样的契书要写三千？”
不愿意收留我们，也没关系，只求秋爷给我们口吃的，哪怕一顿饭也行。”
家……
……
“为什么容不下？”
李伴峰沉默片刻，问道：“有件事我没听明白，你们说收留，是天天给吃给喝，养着你们？”
娟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问了一句：“七爷，还有活计让我们做么？”
李伴峰又看了看小山：“你呢？”
三个头面面相觑，眼前这个人似乎对他们不是太了解。
秋落叶摆摆手道：“我看他们就是过来捣乱的！把他们性命都留在这，这样最稳妥！”
娟子咬咬嘴唇，抬起头道：“我们答应。”
唱机在旁道：“宝贝相公，写个契书，不用这么大张纸吧？”
“说妥，等我写一份契书，你们都得按手印。”
“老七，要不咱们跟他们来点文的？”秋落叶打算写一封书信，让李伴峰带着，给对方一点震慑。
芳姨冷笑道：“骗咱们当苦力，还管咱们要饭钱，比两针叫还狠！”
“罪人城天光不断，今年来的格外的狠，少的时候，三天至少有一次，多的时候，一天就有两三回，
娟子两米多高，李伴峰觉得仰着脖子费劲，指着路边的石头道：“咱们能坐着说话么？”
娟子道：“是我。”
在普罗州生活了一年半，李伴峰见的事物太多，没觉得三头人有什么不好接受。
……
娟子低头道：“芳姨，少说一句，先给大家弄口吃的。”
娟子劝道：“有口吃的就行，别多说了。”
三个头怎么了？平时一块商量事情，出出主意，聊聊天，打打牌，不挺好的么？
一团蒸汽烫的洪莹一哆嗦，李伴峰没做解释，写好了契书，离开了随身居。
娟子道：“我们想找个地方安家，想问问这的地头神愿不愿意收留我们。”
“七爷让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猛子看向了芳姨，芳姨半晌说不出话来。
“宝贝娘子，要是用小纸，得写三千份。”
三千多个三头人站在面前，秋落叶派来的老虎都哆嗦。
洪莹慨叹道：“咱家相公是个有本事的！”
“拿回去……”娟子听不明白。
李伴峰指着远处一片森林道：“先去砍些树，搭些房子。”
猛子问了一句：“你不知道罪人城么？”
“兄弟，我也不是难为你……”
上过当了，为什么还答应？
娟子没太听明白，在他这，都能说话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人的态度也奇怪。
“我们是罪人，来自罪人城的罪人。”说话的时候，娟子很坦诚也很平静，这件事他们没法遮掩，身上的标志太明显了。
“吃饱干活吧！”
“想在新地安家，你们开荒不就行了么？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不行，”李伴峰也不放心，“他们要进来一个还好说，要进来一群可怎么办？我单独去就是了，就算出了状况，也有脱身的办法。”
李伴峰走了。
“那位恩人不让我们透漏他身份，他给了我们一张图，让我们沿着图去找，说肯定能找到愿意收留我们的人，
“你们有什么罪？”
双方正要动手，见李伴峰来了，老虎赶紧退到了一边。
李伴峰直接去了地界东边，老远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娟子。
猛子冷笑一声：“又是这个套路。” 李伴峰皱眉道：“什么套路？”
“别瞎嚷嚷，恩人说了，咱们不能做那种事！”
娟子在李七身上看到了希望：“七爷，罪人城里出来的，都是有罪的人，地头神如果愿意给口饭吃，我们愿意当牛做马，开荒的事情，是绝对不敢想的。”
“放心吧，秋大哥，咱们地块上的人气这不就来了么？”
“这种子撒下去，三天就有收成，但只能用这一茬，否则土会受伤，先把今年熬过去，来年开春，你们得种正经种子。”
芳姨看着契书叹了口气：“娟子，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唱机看到了契书的内容：“相公找来了三千长住之人，这是真要把新地变成正地？”
用寻常办法根本劝不住秋落叶，李伴峰换了个策略。
“光有房子还不行，你们得种地，会干农活么？”
娟子没多说，带人把种子种下，浇水施肥，三天之后，收成有了，娟子带人把粮食收好装袋，找到李伴峰，问道：“七爷，您说我们能带走多少？”
洪莹捂着桃子道：“撕嘴就撕嘴，你总打桃子作什么？”
他对罪人城一无所知，可看到了三头人，却不像是在看怪物。
这块新地不一样，这里天光很多，很亮，能看到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