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31
骤然的偏首,来不及擦干面上的泪痕。
展傲凡心里一紧,眸里已有些着急,开口问道:“怎么了?忧忧”
“没什么。”沐安忧躲开他灼热而焦急的注视,摇了摇头,转过视线。
“是不是……在担心晖晖?”展傲凡试探着开口问道。
沐安忧只是沉默,没有开口回应,也没有开口否定。
展傲凡心里已经确定,想了想,徐缓开口:“忧忧,方才艾博瑞叔叔已经为晖晖检查过,他恢复的很好,并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也相信晖晖,我们的宝贝,他很坚强,也很勇敢。”
沐安忧紧咬着下唇,许久的沉默,就在展傲凡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听到她茫然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懊悔。
“展傲凡,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我没有给他一具健康的身体,没有给他一个无忧而完整的幼年时光,这么些年来,我无数次想过,如果我当年没有那样任性而不负责任的生下他,也许……”
“忧忧,不许胡思乱想。”展傲凡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的肩膀转过,与他面对面对视。
沐安忧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开口,面庞因陷入回忆染上了几分旧色,喃喃道:“我明明知道当年那样的身体状况,是不适合留下这个孩子的,可是我固执的不想放手,不忍心将已经成型的他自我的身体里割离……是我太任性,太自私。”
“忧忧,不许胡思乱想。”展傲凡看着她的面庞,认真的开口,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低声而坚定的道着:“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和庆幸,你给了我这样一个小宝贝,快两年了,我每次隔着玻璃窗看着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即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期许,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他!现在,他醒过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会一天天长大,忧忧,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呢?在晖晖最需要你的时候。”还有我,这三个字,展傲凡哽在喉间没有道出口。
“是这样么?”沐安忧离开他的怀抱,迷茫的问着:“他不会再生病?不会再离开?”看着躺在病床上羸弱的那个小身躯,初始所有的欢欣和激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难过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这样的心情,展傲凡可以理解,因为他,亦感同身受。
指尖触上她的脸颊,拭去滑下的泪水,展傲凡含笑的眉眼温柔而坚定:“是的,忧忧,我们的宝贝晖晖会越来越健康,我们要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所以你不可以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小家伙知道了会担心的,嗯?”
在他长时间的眼神注视下,沐安忧终于点了点头,心里的那股突然涌上的恐慌散去了许多,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予她的是宽厚的胸膛和温暖的体温还有踏实的心安。
沉寂了许久的心,一瞬间又乱了,想要汲取,又害怕靠近……
手机铃声突兀的打断了沉默而暧昧的气氛,也惊醒了恍惚中的沐安忧。
“艾米。”接起电话放在耳边,沐安忧开口唤着对方。
展傲凡的手悬在半空中,指尖似乎还有她脸颊残留的温度,定定的看着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讲着电话。
她的声音很低,讲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应该是西班牙语吧,不难猜出,电话彼端人的身份。
讪讪的收回手,垂在身侧不自觉的攥紧拳头,听着她缱绻饶舌的低语呢喃,明明那么动听的声音,却仿若一根根细密的针钻进了心里。
是的,他怎会忘了,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他。
此时的他,多么想抢下她的电话,霸道的宣告着不许对别的男人这样说话,不许对别的男人这样笑,即使是隔着听筒,即使是遥远的南北半球的距离。
可是,他还有残存的理智,最后的最后,也只能自嘲的勾下唇角,凄然的转身。
看不见,心便不会痛吧?听不见,就可以告诉自己,自私一点,无赖一点,竭尽所有的留住她。
沐安忧讲完电话,回身的时候才发现阳台上只有她一人,紧抿着唇角,若有所思着,刻意忽略心底那空落落的感觉为的哪般……
隐隐的,似乎听到顾秀媛的声音,沐安忧迭忙敛回有些纷乱的心神,迈步绕进病房。
入眼的,艾博瑞正用着生涩难懂的单字中文同沐晖讲着什么,不时还用手比划着。
一句话表达了很久,沐晖只是茫然的睁着眼睛,终于,沐小朋友的耐心彻底宣告结束,睁着一双大眼睛好无辜的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小声道:“外婆,您还是给翻译下吧,这位爷爷的中国话说的太好了,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话出口,不止沐安忧,就连素来严肃的顾秀媛都不顾形象的笑出声来。
这厢的艾博瑞却是一头雾水,显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笑了,貌似被笑的主角似乎还是他。
“好好,宝贝儿,外婆这就给你当翻译,只是你方才那句话要不要说给这位爷爷听呢?”顾秀媛摸着外孙的头发,宠溺的笑道。
“唔……”沐晖嘟了嘟唇,一副很认真想的模样,转了转眼珠,说道:“那还是算了吧,爷爷会伤心的。”萌态十足,戳中了所有人心底的柔软。
沐安忧看着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身躯,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沉睡和病痛磨灭掉所有的童真和欢乐。
展傲凡说的是对的,再艰难,再痛苦的,晖晖都已经坚强的熬了过来,她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呢!
思及此,沐安忧才发现屋里并没有那抹身影。
同顾秀媛简单说了几句,又俯首吻了吻儿子的额头,转身走出病房。
询问了下护士站的值班人员,简单描述了下,对方告诉她只看到那位先生坐着电梯下了楼,具体去了哪里并不知道。
沐安忧心里大略有了底,含笑冲着对方道了谢,直接步入电梯。
医疗中心的后面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公园,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上,美国和欧洲的许多国家要远远强于国内。
中国的医院,给人的第一感觉都是满满的消毒水和素白的墙面,苍白而无力,宣泄着生命的脆弱和无助,是去过一次就绝对不愿再踏入第二次的地方。
但这里,就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途中,经常会看到穿着病号服的患者,虽然面色因病痛而有些憔悴,眼睛里却是神采奕奕的,那是,对生命的希望,以及战胜病魔的勇气和信心。
没有用很长时间,沐安忧就看到了公园长椅上那抹熟悉的身形,在这周遭几乎全是清一色病号服的人群里,他一身浅咖的亚麻长裤短袖衫格外的显眼。
纪梵希的限量款,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
脚下的步子略略加快了几分,朝着那抹身形走近,却在几步处,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清楚的嗅到了空气中隐隐的尼古丁味道。
刚要靠近,却见他的身旁突然有人坐下。
金发碧眼的女子,一身粉色的工作装,短的几乎刚盖住臀部,哪里有中国护士服宽大呆板的样子,看来,开放是真的不分职业的,这要是在中国,估计早就被开除了一万次了。
展傲凡凝眸看着远方,心神不知早已飞去了哪里,突然,身边多了一抹异样的气息,骤然回眸,对上笑的一脸妩媚的女子,和她身上象征天使的工作服格格不入。
眉头紧紧蹙起,面上已经多了几许不悦。
“先生,一个人?”女人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魅惑。
这样高调毫不遮掩的“yan遇”场景明明就是夜店酒吧才会见到的吧?起码在中国是这样的,显而易见,美国的民风开放到何种程度了,这可是白天那白天,沐安忧唇角微勾,心里啧啧叹道。
展傲凡的双眸半眯起,熟识的人都知道,这已经触到他忍耐的底线。
可是下一瞬,那双狭长的眸里透出一抹诡异的光芒,面上瞬间露出茫然懵懂的神色。
身着护士服的女人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于是又反复说了几句,到最后,言辞已经甚为lu骨。
展傲凡始终保持着懵懂神态,一副鸡同鸭讲话的表情。
如此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女子终于放弃,口中嘟囔了几句,起身离开。
展傲凡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却在不经意的抬眸间,对上立在不远处的身形。
沐安忧就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身子后倚在花圃的外围栏杆上,双臂环抱在胸前,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展傲凡心里一慌,立时起身,几个大步跨到她面前:“忧忧,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语气里带着几许焦急,想到方才的情形,生怕她误解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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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亲们一颗定心丸,大概还有一周就准备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