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的探子?高迎祥的探子来这里做什么?
“说,一个字不漏的全说。”邓长贵一马鞭抽了上去。
探子惨叫一声,怕极了邓长贵,果然仔仔细细说了事情经过。
高迎祥接连打了十几仗,虽然杀了明将汤九州,但自身也是损失惨重。尤其是流寇对付官兵骑兵,更是吃力。
在汉中和张献忠会师后,说起信阳和颍州之战,丁云毅率领骑兵的威武,不但深深刻在了张献忠的脑海里,而且让高迎祥和李自成更是吃惊不已。
一定要组建一支属于“义军”的精锐骑兵,以后在和官兵的作战中才能不吃亏,这样的想法深深的印刻在了三个流寇首领的脑海里。
但是,到哪里去弄适合战场的战马?
大明没有养马场,每一匹合格的战马都被明军视为宝贝,甚至到了虽败而不放弃战马的地位。
因此,更加不用说流寇了。
这个时候,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义军”抓住了几名从北边来的客商,那伙客商偶然说起他们看到有一批战马,大约几百匹的样子,从辽东运送出来,正朝南方走。护送的士兵并不是很多。而且,行进速度也并不是很快。
盼下雨,甘霖到!
这个消息对这些流寇首领来说无异是一个巨大的刺激。
因此,流寇决定劫夺这批战马。这个探子,便正是被高迎祥派出来的。只是这人不辨道路,居然『迷』路,最倒霉的是,连他骑的马也被那些饿极了的灾民抢去吃了,没把他吃了已经算是祖宗烧了高香了。他只能化妆成灾民样子边走边问,谁想到在这里落到了官兵手里。
战马?难道被流寇看上的居然是自己千辛万苦弄回来的战马?丁云毅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自己从辽东弄到的那批战马。
他娘的,流寇居然把脑筋动到自己身上了。
丁云毅阴冷着脸。朝那个探子看了看,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胆大绝伦的主意。很快抑制住了兴奋:“你叫什么名字?”
“韩......韩小驴......”
“来人,把他给押下去。”丁云毅一边吩咐,一边把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叫到身边:“流寇看中的必然是我的那批战马。我没有去杀流寇,他们反而动起了我的心思。”
皇甫云杰笑道:“想来流寇不知道那是将军的马,不然借他们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
“既然他们打我的主意,我焉能放过他们?”丁云毅冷笑声:“我想设下一个圈套,让贼军自投罗网,给他们一个教训。”
皇甫云杰和邓长贵面面相觑:“将军,我们才只有五十三骑,你难道要用这么点力量打流寇?”
“对,就用这五十三骑!”丁云毅的回答斩钉截铁:“我要选一个地方,让流寇无法动用大军。同样也只能派少量兵力来。如此,五十三骑足以!”
将军好大的胆子!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心里同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换了一个人知道这一情况,只怕早追上运马队伍,昼夜不停的离开危险之地了,可他倒好。不但不走,反而还想着打一个流寇。
可在度过了最初的惊讶后,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反而兴奋起来。
他们都是武将出身,若是真的能被丁云毅伏击成功,那必然又是一场功劳,如此冒下险那也是值得的。
“我是山西人。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伏击。”邓长贵忽然说道:“那里叫坠龙沟,传说有条龙曾经在那里坠落。此处与陕西接邻,易进难出,若是能把流寇骗到那里,行至一半时忽然杀出,只截出一半人即可,没有进来的必然畏惧逃跑,剩下的一半就好对付了!此外,还可以对流寇说从山东遍布灾民,官兵生怕战马被劫,只能绕道山西!”
“好!”丁云毅闻言大喜:“就按照你说的地方去打一个伏击。只是如何让流寇相信?”
这才是所有问题中的关键。
丁云毅沉『吟』着道:“需要一个人把这消息去传递给流寇,而且还必须不能引起流寇怀疑,只是你们看看咱这些人,一出现在流寇面前他们当即便会起疑心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部下皱起眉头。
是啊,若是那个探子韩小驴不回去,却忽然回去了一个陌生人,流寇怎么能不起疑?如果把流寇骗到坠龙沟,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哥,你让我去吧。”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小土!
“你?”丁云毅怔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别来瞎胡闹,你一个小女娃子凑什么热闹?”
“哥,你就让我去吧。”小土却表现得非常固执:“你让我帮你做点事。我什么都看过,爸妈死我也看过,我不害怕。”
“不成,不成,一边玩去。”丁云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一要求。
“将军。”皇甫云杰忽然开口说道:“若论人选,实在没有比小土更加合适的了。她一个小女孩,如何能让别人起疑?而且小土身子瘦弱,若是给她换上灾民衣服,反贼绝然不会怀疑。实事求是地说,我们中没有人比小土更加能取得反贼信任。”
邓长贵也在一边接口:“是啊,若想成功伏击流寇,小土去是最好的,她一个小女孩,只要应对得当,杀了那些反贼也想不到小土居然是官兵派来的。”
丁云毅有些迟疑了。
此时小土又说道:“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我就说说那个叫韩什么驴的让我来的,他被官兵给杀死了,然后......”
小土虽然年纪小。可居然已经把到了流寇那该说些什么话都想好了。
“将军,小土很聪明,只要我们能为她想好逃跑路线,断然平安无恙。”皇甫云杰在边上道。
丁云毅咬了咬牙:“小土,你真的能行?”
“我能行!”小土用力点了点头。
“好!”丁云毅到了这个地步不再迟疑:“到韩小驴那,让他把如何回去的路线都说清楚了,然后就地解决了他!对了。从他身上找一样信物回来。”
“是!”邓长贵匆匆而去。
丁云毅又把皇甫云杰和小土叫了过来:“皇甫,你快马负责护送小土去,离流寇还有三十里的地方。便放下小土,让她自己去。小土,如果流寇问你是怎么来的。你就说你是从山东一路逃难来的,在山西陕西交界遇到了韩小驴......还有,你得装出几天没有吃饭的样子......”
事无巨细,一一仔细交代清楚,正说着,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呼,几人知道,那是邓长贵把韩小驴给解决了。
邓长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交给了小土:“小土,这是韩小驴身上带的。想来那些流寇认得。”
“恩?”小土认真的收好了短刀。
丁云毅让人拿来干粮,正想交给小土,没有想到小土却说道:“哥,我从现在开始什么东西也都不吃了,不然我怕自己装得不像。”
丁云毅没有想到小土会有这样心思。『摸』了一下小土的头:“小土,记得,一定要随机应变,一旦有危险,千万保住『性』命。哥这里能不能成功不足为虑。”
“哥,你放心。我一定能成功。”小土人认真地说道。
小土和皇甫云杰走了,可是小土是够能够成功?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几个流寇懒洋洋的在军营外来回走动着,太阳晒在身上,让他们昏昏欲睡。
“那是什么?”一个人忽然举手指着远处道。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跌跌撞撞的朝这里跑来。
几个流寇大是疑『惑』,等到那身影渐渐近了,这才看清楚是个孩子,脸上全是污泥,身材瘦小,等到近了,才发现扎着两条蓬『乱』不堪的辫子,不知道多少时候没有洗过了,居然还个个小姑娘。身上穿的又脏又破,一看便是哪里来的灾民。
流寇还没有发话,那小姑娘已经面『色』惨白,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这......这里是高......高闯王的地方吗?”
“找我们高闯王?你是谁?”流寇疑『惑』地问道。
“俺是韩,韩小驴叫我俺找高......”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怕是几天没有吃东西,饿成这样的了。”李自成走到了昏『迷』中的小姑娘面前,看了下:“来人,弄点水来,把她弄醒,然后给她一点吃的。”
高迎祥皱了下眉头:“奇怪,韩小驴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小姑娘来?”
“等她醒来一问便知道了。”张献忠在一旁说道。
小姑娘悠悠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忽然看到面前有个大白馒头,双眼放出亮光,一把抢了过来拼命的塞到了嘴里,吃得直噎,双眼直犯白眼,明显就是饿得极了。
“别急,别急,慢慢吃。”李自成把水递了上去。
有了一个馒头垫进肚子,小姑娘的气『色』恢复了不少,高迎祥这时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小土,你呢?”
“大胆,这是闯王,什么你啊俺的。”张献忠在一旁呵斥道。
“你就是闯王?”小土从地上爬了起来:“是韩小驴叫俺来的。”
“韩小驴呢?”高迎祥顺口问了一声。
“他死了。”小土显得有些难过。
“死了?”高迎祥失声道。
小土忽然哭了起来,李自成在一边安慰道:“别哭,慢慢说。”
小土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道:“韩......韩小驴俺看到的时候,他身上流了好多的血,很怕人,俺不敢靠近他,可他和你们一样,给了俺一个大馒头,俺才敢......他说让俺把口信带给一个叫高闯王的,他会给俺好多馒头吃,好多好多......”
说的虽然语无伦次,但几个流寇首领还是听明白了,想来是韩小驴身份暴『露』,被官兵发现,他一路杀了出来,不过已经不行了,就用馒头诱『惑』这个叫小土的小姑娘,想尽办法让她情报给送到这里来。
“韩小驴叫你带什么口信来?”高迎祥不紧不慢的问道。
小土似乎在那竭力回忆:“他说什么马,山东好多灾民,走不了,要从山西走,要经过,经过坠什么的地方,俺真的记不得了。”
“坠什么地方?”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同时走到了地图前,在那看了好大一会,高迎祥脱口而出:“坠龙沟?”
“啊,对,就是叫这名字。”小土赶紧叫了起来。
“还说了什么没有?”高迎祥猛然转身问道。
“说了,韩小驴说和马一起走的,只有三十来个人。”
李自成笑了下,来到小土身边,朝她看了看,忽然一个巴掌扇了上去,接着一脚把小土踹翻到了地上,接过马鞭对着小土接连抽了几鞭:“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叫韩小驴的,说,你是谁派来骗我们的!”
小土被李自成抽得在地上翻来滚去,连声哭着喊疼。
高迎祥和张献忠互相看了眼,方才李自成还表现得和蔼得很,可一转眼为了试探,却对一个小姑娘下了这样毒手。
李自成这才停下手中动作,一把抓住了小土的辫子:“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土脸上、身上全都是血,一边哭着一边喊道“别杀我,别杀我,韩小驴让我来找高闯王的,你们不是,放了我吧,求求你别杀我。”
说着,竭力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刀,害怕似的朝前一扔:“这也是韩小驴给我的,你们要给你们,疼,好疼啊,叔叔,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李自成这才松开了小土,拿过短刀仔细看了一会,朝高迎祥和张献忠点了点头,面『色』再度变得和颜悦『色』:
“小土,别怕,是叔叔不好,叔叔一会再给你馒头吃,还给你大肉吃,官兵坏,叔叔怕你是官兵派来的。”
小土坐在地上挪动着连连后退,脸上表情像是怕极了这位忽善忽凶的“叔叔”了。()